殷康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带着他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像是在害怕着些什么：“我也可以护住你的，师兄。”

    身后之人的怀抱是温暖的，却不似钟离的怀抱，带着淡淡的熟悉的味道，给他带不来任何安全感，虽不明白殷康为何突然这般情态，但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些。

    他从树上下来，忍着恐惧轻轻推开他，牙齿还在发颤：“我没事，快走吧。”

    他没有看到身后殷康在被自己推开后失魂落魄的神色。

    再靠近一些，顾谦木明显感觉到了义庄周围数不清的守卫，有明有暗，不下百人。

    若这只是一个的义庄，未免太题大做了些。所以，这里面定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殷康从后面跟上来，顾谦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殷康一愣：“师兄？”

    “别……别管我，我们溜进去。”着，手下用力，攥的更紧。

    这些守卫能力再高，也不过是一群凡人，没有加入门派，没有修仙者指引，他们连最基本的入门都做不到。

    所以，这些人，对他们来，构不成任何威胁。

    守卫主要在院子外面，院内倒是没有多少人看着，腐朽陈旧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尸体腐烂的气味夹杂着长年不见光的霉味扑面而来。

    顾谦木了个哆嗦，整个人都缩在殷康身后，从侧面探出一双带着惧怕的桃花眸，“进去？”

    殷康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见没惊动守卫，屋内也没什么异样，刚要抬步进去，又突然停下，回头看向顾谦木。

    “怎么了？”顾谦木问道。

    殷康带着半分犹豫和半分担忧，挣扎两下，才伸出手：“师兄，抓住我的手。”

    顾谦木低头，借着月光看向那伸过来的手。

    “以防有什么意外，师兄还是抓着我吧，你这样，我行动不便。”

    确实，顾谦木现在一半身子都贴在殷康身上，如若一会有什么情况，两人行动确实不便。

    顾谦木也没有多想，既然他都这么了，便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殷康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可是顾谦木现在怕的要死，哪里会管他这些，只想着快点搞完快点离开这里。

    房间两侧陈列着尸体，脸上都蒙着一块布，殷康心理暗道了一句得罪，用剑尖挑起其中一块。

    女子面容娇好，许是案件还没有查完，为了保存好尸体，且长时间没人来认领，女子精致的妆容并没有被擦拭掉。

    最醒目的莫过于额间那末开得妖艳的牡丹，借着月光，看着越发瘆人。

    顾谦木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去看看其他的尸体。”

    殷康点点头，拉着他有掀开其他女子的白布，每个人都画着额间妆，只是不似阿绫所，她们的妆容不甚相同，有的是芍药，有的是梅花，各有千秋。

    殷康又将白布一一盖上，以免尸体沾染过多的阳气。

    顾谦木默念着钟离的名字，才将心头的恐惧压下去了一些。

    “这件事也算是印证了，殷师弟，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完，便松开了殷康的手，独自在尸体间徘徊。

    顾不得心头的空落，殷康本想跟上去，却见顾谦木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害怕了，伸到一半的手指又蜷起收紧，视线落到尸体上。

    他面前的这具尸体，身上穿着繁琐的罗裙，层层叠叠，精致中透露着华贵。

    女子的身材也很好，手指纤长白皙，只是多了一层死气。不然，若灵动一笑，不知会迷了多少富家子弟的心。

    不禁他面前这具，身后那具也是。

    而且……

    殷康凑近着嗅了嗅，脸色一变。

    这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味道没有太大的差别，像是一个人用同一种胭脂画上去的。

    死去的女子身份不明，可一眼扫过去，这个房间里最起码也有十具女子的尸体，出身同一世家，或者在同一家铺子里买胭脂的可能性太。

    沉思之间，顾谦木从那边叫了一声。

    殷康快速过去，“怎么了？”

    顾谦木抓住他，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他指着面前的尸体：“你看她脖子。”

    殷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女子的衣领略微大了一些，白嫩修长的脖颈下，是精致的锁骨，而再往下，虽然只能看到一点，但肤色明显变了。

    就好像不是一个人身上的肉皮一样，而他们两个大男人，总不能扒女子的衣服，这枉为君子。

    “谁在那！”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守卫的声音，许是方才被顾谦木那一声惊呼惊动的。

    两人对视一眼。

    “走！”顾谦木道。

    今日所得的信息够多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是要回去等钟离定夺。

    等离义庄远了一些，顾谦木心情才平复下来，殷康问道：“师兄觉得那会是什么？”

    一句话激起了刚才的记忆，他一个激灵，“爷怎么知道，看着像老男人的皮！”

    一声「爷」令殷康整个人震了三震，他瞳孔微微睁大，似是想不到这样蛮横的话会从顾谦木嘴里出来。

    “不想了，太可怕了！”顾谦木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师尊怎么样了？”

    二人回去时，钟离和越休还没有回来。

    顾谦木皱了皱眉，坐在桌边兀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又焦急的等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除了屋内时而跳动的烛火，一点动静也没有。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除了虫鸣什么也没有，周围静的可怕，屋内只能听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殷康见他焦躁的模样，安慰道：“再等等，应该快回来了，别担心。”

    顾谦木身子动了一下，似是听到，又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许久，当殷康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顾谦木突然开口：“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殷康斜倚在床边看着月色，此刻看向他，又听他道：“就算是知道世间没有几人能奈何的了他，但还是会担心的。”

    这不是实力可以决定的，是发自内心的本能。

    他满心满眼都是钟离，殷康早就知道。

    可这并不妨碍他心里那般酸楚。

    还带着一点恨意。

    恨自己实力不够，不能护他周全，恨自己以前那样对待他，注定了没有结果。

    可是，心，怎么可能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放下的呢？

    “师兄的心里就只能装的下长老吗？”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么一句，殷康才突然惊醒，想要收回却已来不及。

    顾谦木终于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恰巧看到了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不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殷康神色晦暗不明道：“师兄权当没听见就好。”

    可听见了就是听见了，顾谦木想，既然殷康知道了他和钟离的关系，对他什么应当也无妨，便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人这一生，遇到了对的人，便要珍惜。”

    他不知自己遇到钟离是不是对，只知在世间挣扎生存了这么久，只有和他在一起，生命才被阳光照射，整个人生才有了意义。

    “对的人吗？”殷康迷茫的看向顾谦木，口中呢喃。

    顾谦木不是他的，他有钟离，他们两情相悦。

    而自己的心思，只配活在黑暗里，见不得光。

    他那么帮自己，他不会告诉他，让他为难。

    殷康笑了笑，笑的明媚，笑的苦涩：“看来，师兄遇到了。”

    门被开，一阵风起。

    是钟离回来了。

    顾谦木看清是谁，快步跑过去，叫了声「师尊」，又将他上下量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钟离看向徒弟，全须全尾的，没被吓破胆，甚好。

    殷康也迎了过来：“长老可是有什么发现？”

    钟离还没话，越休插嘴道：“发现王府的姐是个不守女德……的……”

    他们到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王迁在不在府上，因为对王府的布局完全不熟悉，便只能一个一个搜。

    等到了后院，女子的娇媚声突然入耳，吓得越休差点从房梁上掉下去，还是钟离拉住了他。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屋内的场景，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一个男子低喘道：“姐，伺候的可还满意？”

    王迁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在王府里能被唤作姐的，便只有可能是她。

    王姐其实微怒：“废什么话？用……用衋力些……”

    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越休和师尊一起听人家墙角，整个人都像煮熟的虾一般，红的彻底。

    然而，众所周知，王府的姐年芳十七，并未出阁。

    这也是为什么越休一会来就她不守女德的原因。

    等越休劈哩叭啦的了一通，倒出了一肚子苦水，顾谦木也只是皱了皱眉。

    他骨子里是现代人，思想不像他们那般封建，这件事让他看来，也不过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

    “好了，这件事就此作罢，我们还有别的事要。”钟离咳嗽一声，将有些歪了的话题掰正。

    毕竟他堂堂缪苍派长老，被人传出去听墙角，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顾谦木将他的心思看了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