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世界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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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迟下半夜发起高烧, 摸着都烫手,纪惊蛰心急如焚,几次观察着想要溜出去, 但都被蔚迟拦住了。

    外面那个蔚迟还在睡觉,而且脸一直面向着衣柜,还开着台灯, 他们没办法确认那个蔚迟是不是醒着。

    蔚迟烧得迷迷糊糊,脑子里却盘旋着“祖父悖论”——你回到过去杀了你年轻的祖父,祖父死了就没有父亲, 没有父亲也不会有你, 那么是谁杀了祖父呢?悖论来自于:你的存在表示, 祖父没有因你而死,那你何以杀死祖父?

    “时间”是“因果律”的骑士, 如果破时间, 也一定不能去见那个时空中的自己……

    不对……“祖父悖论”是关于时间穿梭的理论……跟现在的情况有关系吗?

    外面这个蔚迟,究竟是另一个世界的蔚迟, 还是另一个时间的蔚迟?

    平行时空吗?

    是自己走错世界, 还是外面那个蔚迟走错了?

    从自己在卧室里发现的异样来看……是自己走错了吧?那纪惊蛰呢?跟自己一起走错了吗?还是纪惊蛰是这个世界的纪惊蛰?

    也不对,如果是这个世界的纪惊蛰, 也会和外面那个蔚迟同岁吧?

    ……或者, 有没有可能, 外面这个是年长他几岁的亲哥哥呢?

    周迎春和蔚仁杰骗了他?其实早在有他之前他们就有过一个儿子了?

    可相差几岁的兄弟, 会长得一模一样吗?

    但这才是最大可能吧?

    不对——不对——那就是他自己。

    他很确定。

    他在猫眼里和那个自己对视过,那一定就是他自己。

    ……

    总之, 不能相见。

    就算烧得神志不清时, 他也有这样一个强烈的想法:他不能和那个蔚迟相见。

    不管是“时空穿梭”还是“平行世界”, 都不可以。

    否则, 一定会发生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那个蔚迟在清时分离开,柜子里的蔚迟基本已经要烧糊了,纪惊蛰紧急把他送进医院,挂了半天水温度才降下来。

    蔚迟刚醒过来,话还没两句,看了眼手机,就要往外面跑,纪惊蛰都要愁秃了,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

    他们在一间老城区里的咖啡厅见到了付平安。

    付平安先到,还是那个丧眉耷眼的样子,坐在咖啡厅没有光的角落里,一点存在感也没有,蔚迟看了两圈也没看到人。

    还是纪惊蛰先看到:“在那。”

    蔚迟走到付平安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问:“你的‘学校有鬼’是什么意思?”

    付平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纪惊蛰刚张罗着点了两杯水,走过来,听到一点对话的尾巴,脸色忽然有些凌厉地看了看两人,但两人现在都没有看他。

    “其实,学校基本都有鬼。”付平安道,“很多学校都会建在坟地上,这不是什么都市怪谈,是真的。一来坟地地价便宜,二来学生的阳气的确能镇得住鬼怪,所以学校虽然有鬼,但基本不会闹事。咱们学校,刚好就建在以前的鹿儿山上。”

    纪惊蛰:“鹿儿山?”

    付平安:“建国前的乱葬岗,在……某些圈子很有名的。”

    纪惊蛰压低声音:“……所以你家真是捉鬼的啊?”

    付平安:“有这项业务。”

    纪惊蛰还想问什么,蔚迟按住了他,道:“重点。”

    付平安:“通俗来讲,‘鬼’是某种灵体残留,其实,就在我们身边,灵体无处不在,但在到达一定级别之前,是不会对活人产生影响的……”

    这时服务员端着做好的饮料过来了,两杯冰镇柠檬水。蔚迟还有点低烧,喉咙干得很,伸手去抓杯子,被纪惊蛰拍了一下,递给他一杯白开水:“你喝这个。”

    蔚迟接过水,没什么别的反应,就喝了起来,对眼神奇怪的付平安道:“你继续。”

    “哦,哦……谢谢。”付平安接过纪惊蛰推给他的柠檬水,道,“但咱们学校这个,却是大凶。”

    “而且,是刚刚出现的。”

    着,付平安忽然摸出了一把铜钱,圆形方孔,暗黄色,看起来颇为古旧,往桌上一撒,之后把重在一起的一一摊开,手速之快,让人眼花缭乱,跟他平时干什么都慢条斯理的样子大相径庭。他边动边解道:“这是我这两天卜的第三卦,结果跟前两卦一样——前日撞鬼,此鬼属水,虽无人命,却是大凶。我前日一直待在学校,你又忽然不正常,大概‘撞鬼’就是那时候的事了。”

    纪惊蛰问:“什么不正常?”

    蔚迟同时:“是我‘撞鬼’了?”

    付平安看着蔚迟道:“你看到了些什么、记得了些什么,而其他人都忘了。”

    蔚迟想起自己问他是否记得江淑娆时他迟疑的样子,眼睛一眯:“所以你记得江淑娆她们吗?”

    出乎意料,付平安摇了摇头:“不记得。”

    蔚迟疑惑:“但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我见了什么、记了什么,而不是我幻想出了什么?你认为,出问题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付平安:“我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蔚迟:“为什么?”

    “因为出问题的不是你,就是其他人。而怪事事实存在——我们没人能出‘凉白开’最近怪在哪里却依然觉得他很怪,还有我的同桌,留下的那堆无人认领的东西……我们双方一定有一方出了问题,我目前倾向于认为——你是唯一清醒的那个。”

    “那……”蔚迟心里一动,道,“那我有没有可能……撞了这个鬼,就、就能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

    付平安:“撞鬼之后,一切情况都是可能发生的。”

    蔚迟:“那……”

    纪惊蛰问:“那怎么办?”

    付平安道:“得把肇事鬼驱了,它的干扰才会消失。而且,灵体干扰到人世,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蔚迟:“谁来驱?”

    付平安:“我。”

    “?”纪惊蛰睁大眼,“你?我没听错吧?你还是你爸你爷爷或者你奶奶?”

    “我家无人了。”付平安平白叹了一口长气,“我就是付家这一代的掌门人。”

    纪惊蛰:“你靠谱吗?”

    付平安:“比你能找到的所有异士都靠谱。”

    纪惊蛰满脸不信,蔚迟却道:“那什么时候?”

    “阳气愈盛,鬼怪愈弱。”付平安道,“得等工作日,学生都到校之后。”

    在这之前,蔚迟是个百分之百的唯物主义者,科学和逻辑是他笃信的真理,而现在,他却忽然觉得,若是鬼神能解决这件事,将他从那种庞大的绝望和恐惧中捞出来的话,那便……事不宜迟。

    几人在咖啡厅待到晚饭时分,要分别时,蔚迟忽然想起,从家里跑得匆忙,身份证学生证什么的一概没带,家是不敢回了,旅店恐怕也住不了。

    他问付平安:“你能收留我们一晚吗?”

    “可以啊。”付平安连原因也没问,“反正我家没人。”

    蔚迟和纪惊蛰便跟着付平安去了他家。

    是老城区的一处居民房,七层楼高的楼房,没有电梯,付平安家在三楼。从外面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人家,走进去了却发现这玄学之家和普通人家确实很不一样。

    完全是……家徒四壁。

    “哇……”纪惊蛰看着空空荡荡,只有两根板凳的客厅,脱口而出,“我以为给人看风水很赚钱。”

    “没法子,我爹在的时候还好,他走了以后,我接不到活。”付平安倒是非常平静,慢吞吞地走进厨房拿了张抹布把板凳擦了擦,道,“坐吧。”

    纪惊蛰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去,又问:“怎么会接不到活?你不是掌门人吗?”

    付平安:“你当劳动法是摆设啊?用童工犯法知道不?”

    纪惊蛰:“劳动法这么牛?连这都能管?”

    付平安:“那可不?都是共和国公民,都要遵纪守法的!”

    付平安平日在学校里八棍子不出一个闷屁,这时候跟纪惊蛰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搞出了点漫才的架势,蔚迟觉得心脏渐渐落回了实处。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日,付平安在卧室的两口大木箱里翻找古籍,念一条背一条,纪惊蛰越看越觉得不靠谱,却没想到这次蔚迟是铁了心要跟着付平安闹,他也只能陪着。

    付平安在里面看书,他就和蔚迟在外面查资料,查了一整天只在贴吧找到个鬼故事,当地某山头上的学校(厚码)四十年前死过一个女学生,凶手是一个天天在女厕所偷窥的数学老师,他意图猥亵女学生时女学生高声喊叫,恰逢领导视察,他太紧张就把女学生捂死了,那女学生父母双亡,家里只剩个奶奶,没多久也过世了。无人声讨,学校也压着这事不报,那数学老师依然在里面教书,知道这事的人都被敲捂嘴。眼看这件事就要过去了,结果几个月后那老师的尸体在下游排水沟口被发现,腰卡在排水口上,出不去进不来,简直就像是直接从学校的下水道直接被冲过来的。

    “迟迟,你看这个像不像?”

    蔚迟看了半天,持保留意见,这笔法看起来实在太像都市烂俗鬼故事。

    很快就到了傍晚,该返校了。

    现在想起学校的经历蔚迟就有点犯怵,但回家是更不可能的,他只能寄希望于驱逐了那个水鬼后,生活能恢复正常。

    上周“消失”的那些人依然没有踪影,江淑娆的东西都不见了。蔚迟看着前座空荡荡的桌椅,整个晚自习心跳都不正常。

    回宿舍之后蔚迟贴了一张付平安给的昏睡符,一觉睡到天亮。

    然后,他在遵守校规校纪的前提下,开始在每个课间,去“蹲厕所”。

    付平安他是“唯一清醒”的人,也是唯一“撞过鬼”的人,他一定是个关键,鬼找上了他一次,就会找上他第二次。

    他蹲在里面的时候,会保持和纪惊蛰的通话,一有不对,纪惊蛰和付平安就会冲进去。

    可这一天他腿都蹲麻了,却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

    快要写到想写的地方了可是过渡章真的好痛苦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