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多，赵恺乐总算收拾完了所有礼物，整整五麻袋。但他一个人力所不能及，只得拜托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帮忙搬上车。

    展航在后面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差不多得了，别什么有用的没用的都往回拿。”

    赵恺乐表面答应，实际上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还是和人一起吭哧吭哧把礼物往后备箱搬。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展航累得不行，洗漱过后就往床上一躺，几乎沾到枕头就要睡着了。

    赵恺乐蹲在他床边心翼翼地戳他一下，问：“航哥航哥，我能帮你把礼物拆了吗？”

    展航闭着眼睛，皱眉：“拆你的，别吵我。”

    完把被子往上一拉，与世隔绝。

    赵恺乐得到允许，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在走廊上开始进行开箱大业。

    从送的礼物这方面，也可以看出来展航的粉丝大多是女生，且年龄大部分在15-30左右，有把展航的立牌印后定做了一个人形抱枕的，有把自己的照片和展航P在一起夹在明信片里的，还有送钻戒的——真假赵恺乐暂时估不出来，总之就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除了这些礼物，还有大大的信和贺卡，写的都是一些祝贺和告白的话，除了这种原始手段，赵恺乐还会在展航的官方微博和官方邮箱里每天查看到这些话。

    实话，一开始看到这些，赵恺乐还是挺感动的，但久而久之会有点麻木。

    他正想随手摆弄整齐，放进书柜的抽屉里，却忽然翻到一封篇幅很长的信，这在一大叠祝福的话术里实在扎眼，令他不由自主地捡起来认真看了。

    亲爱的展航：

    生日快乐！

    谢谢你的《影子》，那是你3年前的戏了，不知道你自己是否还记得？我和你饰演的易易一样，是一名抑郁症患者，我就是从这部作品开始关注你的。

    我想你拍摄之前应该是做过相关调查的，因为你把这个角色诠释的很好，很令我感同身受。从易易走回校园大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你了。

    我很羡慕易易，因为他走出来了；我也很羡慕你，因为你总是笑得很开心。

    每当我难过，连药物都没办法克服的时候，我就会把你的影片翻出来，翻来覆去地看，看到你话，笑着闹，或者哭着大吼，我都会觉得好过很多。

    粉上你的这几年，我真的觉得自己快得救了。你好像一束光，引着我拼了命地爬出泥潭，告诉我世界很好，很美妙，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太累了，快坚持不下去了。

    朋友们鼓励我给你写一封信，所以走之前，我鼓起勇气，想把这些话全部都告诉你，也就不遗憾了。

    最后附上的是一个简笔笑脸。

    赵恺乐愣怔地看完，翻过一页，发现底下全是她从展航作品里摘出来的台词金句之类，纸张有点陈旧，像是珍藏了很多年，角落里有一行的字体，是日期。从《影子》开始，展航参与过的每一部作品，饰演过的每一个角色，唱过的每一首歌，在这封冗长的信里都有所摘录。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咽喉。片刻后他回过神，企图翻找出寄信人的地址，却发现寄信人那一栏只简简单单填了个航粉的昵称，再也没有其他详细信息了。

    这姑娘好像只是单纯地想告诉展航，世界上有过这么个喜欢了他好几年的人。

    冥冥中，展航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在睡梦里不安地醒过来。他茫然看了会儿天花板，开灯披上外套，踩着棉拖过去开门，发现赵恺乐果然还站在那里。

    “还不睡觉？”他皱眉：“梦游呢？”

    赵恺乐捏着信纸，抬头看他，一脸眼泪。

    展航：“.......”

    赵恺乐过去把信纸给他，胡乱擦了把脸。展航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了一会儿便沉默了。

    “礼物........”赵恺乐问：“一般是什么时候寄出来的？”

    “都会提前三四天寄，这样才能确保我生日当天可以收到。”展航低头翻了页信纸，得出一个残忍又现实的结论：“人应该是已经不在了。”

    赵恺乐：“嗯，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展航回答不上来。

    赵恺乐：“我第一次觉得被人喜欢会这么难过。”

    他完把嘴闭上了，仿佛再多几个字就又要忍不住眼泪。

    灯光柔和地洒在他头顶上，照出一团茸茸的暖光。赵恺乐不住擦眼睛，像一个忽然被告知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奥特曼这种生物的执拗孩。

    展航喉结微动，上前一步，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其实以前也有过一个这样的姑娘。”展航把下巴抵在他头顶上，轻声：“她得了癌症，我请她来看我的第一场演唱会，票寄过去了，但是人一直没有来。”

    赵恺乐使劲吸鼻子，竭力让自己哭得别太大声。

    “灵魂不再，爱即是永恒。”展航：“这不是你写在故事里的句子吗？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赵恺乐哽咽一会儿，艰难地：“那根本不一样。”

    展航嗯了一声，不再答话。

    窗外，漆黑天空开始飘起零星的雪，一夜安宁。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很晚才起来。

    赵恺乐迷迷糊糊坐起身，旁边的展航嘶了一声，仿佛被冻醒了。他把被子又扒拉过去一点，半梦半醒地责怪，话十分含糊。

    于是赵恺乐又懵了，心里一阵地动山摇。

    妈啊！！！我怎么会睡在航哥床上！！

    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努力催眠自己遗忘昨晚的丢人事迹，一脸惊恐地跑出了房门。展航睁开眼，也坐起身来，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开始反思自己昨晚的诡异行径。

    赵恺乐洗漱完随便煮了点粥，微信里和各个家政阿姨过招呼，就躲进猫房开始和两只吞金兽培养感情。

    KIKI依旧热情黏人，吃过饭就开始对着他一顿蹭。赵恺乐把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坐在落地窗边看雪，片刻后TITI也过来，不远不近地趴在一边，玻璃珠子似的漂亮眼睛好奇地量窗外。

    赵恺乐：“是雪诶宝贝，A省很少下雪的，你们生下来应该头一次看见吧。”

    KIKI甩了甩尾巴，好像真的听懂了，算是回答。

    赵恺乐得到回应，兴奋地rua了它一把，然而脑子里忽然冒出昨晚那封信，高兴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家都应该好好活着，对不对？”他低头对KIKI：“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机会等到喜欢的人回应自己。”

    KIKI喵了一声，歪头，翻肚皮，在他腿上扭啊扭，一副求抚摸的乖样。旁边，TITI警觉地竖了下耳朵，回头朝门口看去。

    是展航进来了。

    “KIKI八个月了。”他仍然穿着睡袍，端着咖啡：“TITI一岁半，都没有见过雪。”

    因为A省上一年没有降雪，只有最低温。

    赵恺乐一愣，回头诧异地看他，心里多少还有点尴尬。

    展航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挨着地板时还呼了口气，赵恺乐一头黑线，莫名觉得他活像个许久没有运动过的中年大叔，稍微做点幅度大的动作就累了。

    “今天有安排吗？”展航喝了口咖啡，看着窗外的雪景问。

    赵恺乐：“丽姐让你闲着没事就多看看剧本，其他的没有了........哦，还有，我今天准备去看看李，你要一起去吗？”

    展航点了点头：“行，你一会儿去买点补品，再买点水果。”

    “我连花都订好了.......”赵恺乐。

    展航笑起来：“可以，办事越来越靠谱了啊赵助理。”

    赵恺乐：“.......”

    TITI在猫爬架上躲了半天，仿佛终于认出主人来，迟疑地在展航身边绕了一圈，凑过去让他摸摸头。展航便把它抱在膝盖上，rua了几把，舒服地叹口气。

    两人两猫坐在开足暖气的玻璃房里，安静地赏了会儿雪。

    赵恺乐本来面对他仍然有点不自在，他还是没能仔细领会展航昨晚那个拥抱的含义，只觉得两个男生抱来抱去还挺尴尬的，但转念想想赵恺铭好像也经常这么对待自己，于是又释然了。

    又过一会儿，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

    他俩对视一眼，拿起手机看消息，是陆嘉音群发来的电子邀请函。

    送呈XXX台启：

    谨定于公历20XX年1月20日/农历20XX年12月18日星期六，为陆嘉音、周崇举行订婚仪式，敬备酒宴。

    酒宴时间：18:00

    酒宴地址：东来国际大酒店

    陆嘉音   敬邀

    赵恺乐忙回复恭喜恭喜。展航则发个了888的红包过去。

    陆嘉音发来语音消息，揶揄地问：“航哥，订婚你就给这么多，结婚的时候是不是要包更大的？”

    “可以。”展航爽快地：“反正我结婚的时候你得加倍还回来。”

    陆嘉音：“.......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