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显然也发现了那道红光。

    她拿过梨花的手机，举起来，切换成后置，绕着病房扫了一圈。

    一个、两个……

    她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放下手机，仅凭裸眼去看，光秃秃的墙壁上什么都没有，可一旦她拿起手机，就总时不时有红光出现。

    梨花凑过去，关掉相机，点开了她常用来扫摄像头的app。

    “这新东西倒是搞了不少。”

    茉莉瞥见手机屏幕上多了几个陌生的app，不由笑出了声。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如果单单从外在来分析，根本看不出现在茉莉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拿起手机，再次做出自拍的模样，这次连病房的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普通摄像头可以用这个扫出来。”茉莉在通讯器上了几个字，“这一定是之前的摄像头，后来都没有拆除的，用app扫出来，该是后来暗网装的了。”

    接着她把手机还给梨花，“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句话就问出了声音。

    不是个好兆头。

    茉莉的脾气时好时坏，并不常把情绪藏在心里。她这会儿也必然是觉得自己行为反常，认定了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却没有跟她一声，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质问

    梨花赶紧摇了摇头，“和你一样，也就才知道的。”

    茉莉显然不太信，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这些摄像头要怎么办。

    “晚上出去吃吧，刚好聊聊这些，我去问问你能吃什么。”梨花起身就要去护士站，在此刻是要尽量回避这些话题的，避免冲突为好。

    茉莉却一把拉住她，“应该什么都可以吃，但是不让我走太远，就在医院附近，你看看有什么地方。”

    “为什么不能走太远，晚上是有什么项目要在你身上进行？

    梨花好奇，撇向茉莉的手。

    她的手上没有针眼，因为和医院过招呼，所以医院也没给她注射过镇定相关的药剂，每天无非是做做检查，例行公事一般，应该不会有过多的限制才对。

    这样的人，怎么吃个饭也要拦着？

    “不知道。”

    茉莉摇头，“反正就不让我去太远，还得早点回来。”

    梨花揣测，莫非是因为医院附近都装了暗网的摄像头吗？她们今天大概要聊相关话题，这么想着，还是去个清静避人的地方好。

    可这样的地方，必然是远离医院的。

    只是还不等这个念头转完，梨花又想，莫非是这护士站里的护士知道些什么，就怕有人在病房里做手脚，所以善意提醒不要远离，尽早回来吗？

    两个念头各执一端，似乎哪个念头都有一定的道理。

    梨花掏出手机，干脆还是在群里问了一声。

    梨花：现在谁有空？

    等了片刻，提示音响起。

    胡进：我在管理局附近，正好闲着，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是以往，梨花一定毫不犹豫的拜托他来一趟，可现在，心里总盘旋着他和贺成神神秘秘的交换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画面，就怎么也放不下心来了。

    还好，几乎是同时，祁工也发来了消息。

    祁工：我闲着，怎么了？

    梨花：帮我买几个隐形摄像头吧，我在这里。

    梨花：【位置】

    祁工：哦，离我近点，附近就有店，等我几分钟，马上就能到。

    梨花：那就刚好不用麻烦胡伯伯了。

    梨花：大笑.jpg

    胡进：行，那我溜达会儿就回安委会去了，祁工去帮忙吧。

    胡进：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联系，我最近也不忙。

    梨花：好嘞。

    她看向身边的茉莉，晃了晃手机，“我出去等他。”

    接着她一顿，“还叫祁工进来吗？”

    于是茉莉脸上的神情就又剩下傲娇了，她哼了一声，“爱上不上来，你拿了东西就别管他，不然我记你仇。”

    “好吧。”

    梨花的笑意渐渐古怪起来。

    当初皇帝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分析过祁工和茉莉的关系，自然，也有几位是祁工和杜鹃的CP粉，可她近来一直忙着其他事情，根本没空想这些，今天不过是顺手一试，竟果然是茉莉和祁工关系匪浅。

    梨花决定等有了空一定要好好翻翻皇帝群的聊天记录，然后给那个推测茉莉和祁工关系不一般的皇帝加个鸡腿。

    等了没两分钟，祁工到了，两人先在车里捣鼓了一会摄像头，确保手机都有画面后，梨花才撕开背胶，趁着推开房门时，贴了几个不同角度的在电灯开关的保护匣中。

    她顺势看了一眼手机中的画面，没问题，很清晰，基本上没什么死角在。

    祁工也很上道，自从跟着梨花进了门，就挂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最近刚调动，都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今儿也是沾着梨花局长的光……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吗？”

    他站在门口，连帽衫上的金属扣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刮蹭着墙面，时不时还会磕到一旁的金属架子，发出格外清脆的声响来。

    “再吧。”

    茉莉撇开眼神，看向自己身后，“这病房里有好几个摄像头，就是那种老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装进来的，刚刚想自拍才发现……这医院也太差劲了，好想投诉他。”

    前半段话出来的时候，梨花一惊，以为茉莉想要就这么暴露自己，但很快，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于提心吊胆了，以至于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思维好像总是被局限在了某个角度上。

    总之大家都知道自己已经被暗网盯上了，她能拆自己家里的摄像头，自然也可以拆茉莉病房里的。只随着茉莉这句话，把老式的拆下来，一样可以留着那些新的摄像头来做一些假动作蒙蔽他们——如果茉莉今天这些话可以使他们信服的话。

    祁工会意，他上前道，“在哪里？我帮你拆下来去投诉，这么大个医院里却有这些东西，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可没走几步就猛地一顿，仿佛被什么拽住了。祁工和梨花同时看过去，原来是他衣服上的金属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进了固定螺丝的墙眼里，这个角度卡的有些巧妙，茉莉也凑过去，想着要怎么才能在不损坏墙眼的同时，把这东西给拉出来。

    祁工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他冲着茉莉和梨花摇了摇头，索性将衣服脱下来，叫茉莉按响呼叫铃。

    护士很快就推门进来了。

    是个很年轻的姑娘，笑意有些腼腆，自称是刚来医院工作，护士站里的几个摸底本都没有看完，对各个病房里的情况还不太熟悉，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梨花却隐隐约约觉得她有些面熟。只是戴着口罩，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只看一双眼睛的话，相似的人也未免太多。

    于是她道：“这墙眼是干什么的？怎么还会把衣服给卡进去？”

    祁工侧身，宽厚的肩膀将金属架子挡的严严实实。

    这是之前的会诊室改装的病房，这个金属架子是用来挂帘子的，自从改成病房，窗户又在对面墙上，这架子就没了作用。

    本来茉莉想用这个架子挂汉服，可试了几次，即便是另外换了个地方，但由于架子的宽度，不仅挂不了多少，还会蹭上满衣服的墙灰，这才另外钉了个衣架。

    而这墙眼，就是之前固定金属架的。

    只是姑娘毕竟新来，她有些发懵，明明记得其他病房中似乎并没有这个东西，又见祁工人高马大、满脸不耐烦的神情，就更着急了，“哥、姐，我真的是刚来这里，实在是不太熟悉……要不这样，我找东西把这洞给撬开一点，咱们把衣服先取出来。”

    “我是警队的。”

    祁工摸出证件，在姑娘面前亮了亮，“这衣服算是我们的制服，今天来这里是和七楼的赵长磊有话，可是现在衣服被卡着了，赵长磊这事儿也不能耽搁，不然你找个人撬这墙洞，然后再把赵长磊给叫过来？”

    突然冒出了赵长磊这名字，梨花不知道祁工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就连茉莉也吃了一惊，“七楼的赵长磊？”

    “对。”

    祁工将证件收好，放回衣兜，“我暂时不能离开这件衣服，所以麻烦你们把赵长磊给叫过来……当然上头的指示不只是给他的，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把所有七楼的人都喊过来。”

    警队的人来了医院，本就是个有些叫人不知该如何应对的事情。

    姑娘没见过这阵仗，何况还提出了这样离谱的要求，于是连祁工的证件都来不及仔细查验，就慌忙出去找护士长商量对策了。

    梨花此刻满脑子雾水，提到赵长磊也就算了，祁工不是早就调走去写材料了吗？怎么竟然还留着警队的证件，这会儿提到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这些话你们不能听。”

    祁工却对梨花和茉莉开口，“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难，等我回头再和你们解释，但现在，你们最好把所有住院的病人都疏散出医院去。”

    他着，拨通胡进的电话，问清胡进在哪后，拜托他带叶廉和贺成过来，守在医院的绿色通道出口上。

    “要尽快。”

    祁工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哪怕是把他们绑过来，也要十分钟之内才好。”

    从未见过他这样笃定的模样，梨花知道，这个墙洞不简单。而且对于叶廉和贺成，祁工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今天忽然如此强硬，甚至还叫胡进把他们给绑过来……梨花直觉也知道，恐怕这医院里藏着什么，刚好就和这墙眼有关系，又刚好被祁工发现了。

    挂断电话，祁工再次催促起来，“你们先疏散住院病人，如果执意要留下帮忙，就去守住两个通道口，反正别叫这医院里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出去就行。”

    茉莉应声去疏散住院病人，梨花却在一刹那间捕捉到了祁工眼底的情绪。

    她问，“这墙里是什么？”

    “梨花局长如果很闲的话，去七楼把赵长磊给请下来吧。”祁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这间病房里现在最好只有我一个人。不然赵长磊跑了，之前所有的筹划就全部都泡了汤。”

    见梨花还在犹豫，祁工不在多话，拉开门直接把她给推了出去。

    梨花微顿，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在祁工是唯一的知情人，反正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种时候还是要做好配合为主，如果这一波没有造成什么太大损失的话，然后再慢慢复盘也是可以的。

    但她不太敢坐电梯了。

    刚拐过来，就看见那个眼熟的姑娘算下楼，梨花灵光一闪，快走了几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不容姑娘反抗，径直拽着就往七楼跑。

    “你们护士长不在护士站里吗？”

    刚刚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其实她也瞟了一眼，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在下头。”

    姑娘脸色很不自然，她极力想要挣脱开梨花的控制，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了，“我还下去找找呢。”

    “人家警队的事情你也敢耽误？”

    梨花一边着，一边拉着护士跑上七楼，目不见人，耳不闻声，于是她心底隐隐浮出不详的预感来。

    到处都静悄悄的，仿佛只有五楼热闹……不，六楼也有人声，只是这最重要的七楼，这会儿反倒是悄无一人的感觉。

    她拽着护士往赵长磊的病房快步走去，姑娘跟不住，脚步有些踉跄，嘴里还不住嘟哝着，“也不定这会儿都在一楼吃饭呢，总得下去找找，就这么没头苍蝇似的，这才叫耽误时间。”

    梨花没功夫搭理她，掏出手机，在工作群里拨了个语音，匆忙到根本来不及看都有谁接进来了，“谁在中心医院附近，赶紧找找赵长磊在哪，医院七楼好像没有人了。”

    到了病房前，梨花一把推开门，只见被褥翻得凌乱，她探手一模——温的，应该刚走没一会儿。

    所以大概率还在医院附近，跑不了太远。

    也或者确实如姑娘所言，是在一楼餐厅吃饭，虽然这个概率并不大。

    “杜鹃在吗？去看看一楼餐厅，找找赵长磊在不在那里。剩下的，不仅要守住绿色通道，还要排查通风口，确保别有任何一个人离开医院。”

    “贺成来了，叶廉自己不在这边，一时半会估计是过不来的。”

    胡进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现在他在我车里，你们如果安排好谁守通道的话，是要把他送哪去？”

    祁工道，“五楼，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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