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胜利的曙光
刚开始的几天, 除了因为需要换一个新管家而稍微乱了一阵,其他时候,宋默予过得春风得意。
账户里的数字膨胀了十倍, 他不但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甚至即将向顶级富豪的行列发起冲刺。
只要再来这么几次伟大的胜利, 他的名字, 大约足够和这个国家最伟大的那一拨投资者放在一起,成为历史。
从一个穷子, 变成金融圈的顶级大佬,这样的经历,估计都够写好几部传记了——宋默予得意的想,并且开始物色自己欣赏的传记作家。
他可不愿意自己辉煌的经历, 被别人随意扭曲。
之前对他颇有微词的合伙人,如今已经彻底换了一副嘴脸,言谈间殷勤得就像对待自己的父亲, 或许就连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个油腻的老头子都不会这么卑躬屈膝。
之前那些蔑视过自己的蠢货,要么重新变得巴结逢迎, 要么已经被市场彻底淘汰, 他的话成为了华尔街上的新风向,他的剑尖指处,无人敢挡。
华尔街那些鼻孔朝天的蓝血精英,大概也开始怀疑他们向来引以为傲的传统了, 宋默予喜欢这种怀疑,上辈子的他,更多是作为一个沉默的华裔,被理所应当的忽视, 而现在,那些充满疑惑而恐惧的眼神,叫他享受无比。
美女记者又找他做了一次更加轻松愉快的访谈,访谈之后的烛光晚餐,更是糜丽到了极致。
“我们杂志会给你一篇专访,”美女记者这样描述她即将写的文章,“最好的位置,最专业详尽的内容,相信我,你马上就会变成一个大人物,所有人都知道的那种。”
为了这次访谈,宋默予甚至还专门拍了一套照片,据他的肖像,将成为那一期的封面照。
那期杂志,在第二个黑色星期一的五天以后,正式刊行。
宋默予第一时间就让助理买到了最新的杂志。
他简单看过稿件,梅里亚的文笔华丽而典雅,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或许我可以考虑雇佣她做我的传记作者。”这天早上,宋默予还在想。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作为华尔街上的胜利者,他穿着昂贵的三件套西服,端坐于尸骨之上,头顶上带着骷髅王冠,脚下踩着血河。
助理把这本刚出炉的杂志送过来的时候,吞吞吐吐的看了宋默予一眼,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很快走了。
“怎么他的态度怪怪的,”宋默予耸耸肩,依然沉浸在胜利者的喜悦中,看到杂志的第一反应,是好好欣赏了一下自己英俊的容貌,然后才注意到其他的细节。
尸骨,骷髅,血液,这些指向性过于明显的东西,叫宋默予不由眉头一皱。
他终于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宋默予坐直了身体,飞快翻到自己的那篇采访。
和他之前看到的初稿完全不一样,明明还是那些事情,只不过换了一种叙事方式,就彻底成了另一幅嘴脸。
在这篇稿子里,他成了来自异国的吸血鬼,附着在华尔街纯洁的肌肤上,大口吞噬着普通民众辛苦攒下来的积蓄。
他对市场精确的操作,既可以解释为敏锐的判断,也同样可以成早有预谋。
很显然,梅里亚选择了后者,让这个故事越发精彩纷呈。
一个野心勃勃贪婪成性的外来掠夺者,总比自家的金融市场真出了问题导致崩盘这种法,更容易让人接受。
更何况,每一点宋默予似乎都完美符合。
文章里简单总结了宋默予的发家史:这个留学生最开始就是从现在还余波未尽的白银期货操纵案中收获了第一桶金,之后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恰好站在普通投资人的反面,但是却收割了越来越多的财富。
他的每一步崛起都带着普通投资人的血泪,处处都故意攻击市场的薄弱环节,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外国人,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人。
这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只可惜,当宋默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他愤怒的把手里的杂志砸了出去,然后发了疯一样的梅里亚的电话,然后被对方直接挂断。
他又试图去找杂志社主编的麻烦,却只得到一番漂亮的套话。
正当宋默予才准备雇佣律师直接告杂志社诽谤的时候,助理的辞呈却已经递了过来。
“你也相信这堆屁话?”宋默予已经顾不上风度了,红着眼睛,仿佛愤怒的野兽。
助理是个瘦高的棕发青年,满脸雀斑,看上去老实而无辜。
“我怎么想不重要,”他低声,“联邦还有选民怎么想,才是关键。”
第二个和他迅速划清界限的,是那个格外油滑,一度把他捧成自己亲爹的合伙人。
“我的公司不能和任何不名誉的事情扯上关系,尤其是这种充满了阴谋气息的公司。”他得一正言辞。
助理辞职,合伙人散伙,瞬间众叛亲离不,宋默予的别墅外头还时时有破产者游荡,似乎真把自己的倾家荡产,全都怪在了这家伙头上。
没过多久,调查组成立,宋默予也是被重点调查的嫌疑人之一。
他很快就被有关当局调查是否有操纵市场的行为,那个唯唯诺诺的助理指控他暗线交易,管家妻子指控他诈骗,甚至就连合伙人都出来作证,他密谋缔造邪恶组织。
金钱曾经是宋默予的护盾和利剑,但是一但局势逆转,所有人似乎都在试图将他置于死地。
这时候,华尔街上,所有喊着金钱永不眠的上层人士,似乎一夕之间就成为了保卫普通人的骑士,而那个外国人,则是指挥着丧尸来袭的亡灵巫师。
这是一场冠冕堂皇的审判,带着假发的大法官高坐堂上,陪审团成员威严肃穆,就连拿着高薪的律师,也努力替嫌疑人辩护,看上去尽职尽责。
“有罪,有罪,有罪!”陪审团成员庄重宣判,法官的木槌重重砸在案上,一切看起来都正义凛然。
宋默予被判十四年有期徒刑,绝大多数违法所得都被没收或者缴纳了罚款,他原本的庞大资金,只剩下一点科技公司的股权而已。
而彭文,作为绝大多数时候的旁观者,和极少数几个采访的推手,心情却有点复杂。
“这家伙倒霉是活该……就是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电话里,他跟井熙嘀咕道,“要起来,这家伙可是拿了绿卡的,怎么这时候又成外国人了?”
彭文不知道宋默予的底细,以为他跟井熙一样,顶多是消息比较灵通,而赚这种亏心钱,虽然什么下场都正常,但是……还是有什么地方怎么都不通。
井熙在电话那端笑:“因为他就是一只替罪的羊羔。”
宋默予原本以为自己是拿着刀的刽子手,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和待宰的羔羊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因为他太跳了吧,”彭文吁了一口气,“毕竟这次崩盘太突然,而他预测得太准了,没有预谋也很难叫人相信。”
股灾之后,有关当局对这次事件也发起了调查,各种事后分析连篇累牍,或者归咎于过高的财政赤字,或者怪游资的不稳定性,还有谴责国际局势动荡牵连到金融业,每一个好像都是原因,哪一个又都不算主导。
于是,一个看上去无足轻重的宋默予,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是掀起飓风的蝴蝶翅膀,承担起了公众的愤怒。
“还是你看得准,有些钱啊挣起来太亏心,还不如不挣。”彭文叹,又有些后怕。
其实也不一定……井熙挂了电话以后,才无奈的笑。
这次崩盘崩得太快太突然,除了几个及时逃离的幸运儿,获益者极少,所以才让宋默予被格外凸显出来。
如果是更大规模的资本狂欢,比如若干年后的那次次贷危机,还会不会有人因为民众的巨额亏损被清算,可就不准了。
那个金钱纵横的世界,在乎的可从来就不是公平正义,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只可惜,宋默予显然没看清那帮财狼的真面目。
井熙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很多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再了,那些跟她关系也不大。
现在更重要的是,宋默予已经被关了进去,很长时间都不可能再出来兴风作浪,她也已经请司青宁帮她听过,那个叫她寒毛直竖的悬赏,随着宋默予自身难保,也作废了。
头顶的阴云散去,就连空气都跟着清新了不少,井熙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重新享受实验室的美好时光了。
那些刀光剑影的商业战争对她来简直就是浪费生命,而因为那个该死的宋默予,她已经浪费很久的时间了!
当然,搞掉宋默予的好处也不止这一桩。
那边AMSL和宋默予的收购谈判破裂,井熙这边,又重新拿到了入局的机会。
距离新一代光刻机,似乎也能够更进一步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缺钱。
彭文那边的资金有限,而机械厂的收益,肉联厂的分红,还有房地产和状元卷的稿费加在一起,看起来虽然可观,但是也只能在国内流转,无法简单的换成海外收购的外汇。
经过几轮谈判,井熙的财力有限,而AMSL的母公司之一飞利浦似乎又开始重视起光刻机的业务,不但追加了一笔投入,还限制了股权出让。
收购协议,最终也失败了。
但谈判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最后井熙还是把高精度对准技术的授权谈了下来。
AMSL参与谈判的一个负责技术的中层私下里对井熙了实话:“要是求购者是米国的公司,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卖这项技术,不过以你们的实力,对我们不可能造成威胁。”
井熙也笑得人畜无害:“是啊,我们买下这个技术,主要也是领导的要求,想必您也明白,这都是很漂亮的履历。”
“大公司不也一样,”这个中层似乎对被踢出飞利浦实验室还满腹牢骚,他对着井熙举了一下酒杯,“他们从来只追求漂亮的数据和完美的报告,谁在乎究竟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呢!”
井熙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但是她对于光刻机领域的竞争,却意志坚决。
如今,所有技术壁垒都被一一攻克,只等着最后的冲刺!
她终究,能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