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规劝(一更) 心甘情愿总比压迫屈服来……
陛下有意开采大青山铁矿, 并决定选一位官员协助大司农的消息很快传开,制铁虽不如制盐钱来的多, 可办法总比困难多,先抢占名额,再想圈钱的法子。
那些动了心思的人,一时变得忙碌起来,开始登门拜访在朝中能得上话的人。
放出消息的成砚安心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只等着鱼儿上钩。
正想着批完折子后,该带点儿什么零嘴去椒房殿, 却听见一阵凌乱脚步声。
“何事?”
赵喜忙道:“陛下,贵妃娘娘在门口,闹着要见你。”
想起贵妃那通红的眼眶,以及一副不让她见陛下她就不走的架势,赵喜只感到一阵头疼。
“朕忙, 让她回去。”成砚皱着眉,对赵喜为林若云禀告一事感到不满,他开始回想,自己是否过不允许贵妃进御书房一事。
常伴君侧, 赵喜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成砚不过是略一皱眉, 他便瞬间明白主子心中所想,忙将自己撇开干系:“奴才已经告知过贵妃, 您忙于政务, 可贵妃闹着不肯走, 非有重要的事,一定要现在当面跟您,奴才实在是劝不走她。”
他才不要给林贵妃背锅。
成砚不耐烦哼了声, 闭眼,捏了捏眉心,再在心底告诫自己,不忍则乱大谋,这才摆手让赵喜去请林若云进御书房。
林若云一进御书房,原本将落未落的泪珠瞬间大颗大颗往下掉,她面上带着惊惧之色,神色张惶,一见成砚,仿佛有了主心骨,忙扑了上去,哭得哀切恐慌。
成砚身体有片刻僵硬,强忍住心底的排斥,站起身子,将林若云亦扶起身,拉开一定距离后,才温声询问:“爱妃这是怎么了?”
“陛下……”林若云眼眶通红,脸颊糊满了泪水,抓着成砚的手不断收力,整个身子如同风中落叶,颤颤巍巍。“臣妾……臣妾看见阿弟了。”
成砚脸一僵,原本无甚起伏的眸子变得黑嗔嗔的,面上亦染上一层冷凝之色。
“你什么?”他反手抓住林若云的手,冷声逼问。
“阿弟……,陛下,臣妾看见阿弟了。”一提及自己所见,林若云面色惨白如纸,看着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简直与见鬼无异。“陛下,怎么办?是不是阿弟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不对……”林若云自自话,摇着头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法。“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是鬼。”
她在成砚面前走来走去,神神叨叨的,忽然转头再度抓住成砚的手,问:“陛下,阿弟没有死对不对?他回来向我们寻仇了对不对?”
“陛下!”林若云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成砚。“臣妾真的怕,阿弟当年是臣妾骗出去的,他会不会来向臣妾寻仇?”
“不会,爱妃别担心,林廷之已经死了,朕亲眼看着他被埋进土里,不会有意外的。再,杀他的是朕与谢蕴,他要寻仇,也该来找我们才是。”刚听林若云这一,他还真以为林廷之回来了,不过转瞬又觉得可笑,人死怎么可能复生?林若云亲眼见的那个“阿弟”应该就是被岁岁救的姓景的白脸儿。
想起那个人,成砚眉头皱的更深,那姓景的确实颇为古怪,来历不明,还长着同林廷之一模一样的脸,叫人不怀疑都不行。
可那药是鹤顶红,由谢蕴将人按着,他亲自灌下去的,怎么可能出意外?
但偏偏查不出这人的来历。
成砚越想越心烦,还要安抚被吓傻了的林若云。
林若云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仍发着抖,带着颤音怀疑:“可是臣妾亲眼看见他与皇后走在一起,有有笑,还给皇后买糕点。陛下,阿弟有多爱皇后你不是不知道,他若不是阿弟,怎么一出现就找上了皇后?还有皇后疑心重,那人若与阿弟无半点关系,皇后怎么可能为他置个宅子,还隔三差五去看上一眼?”
“陛下,臣妾真的怕!”
林若云还在什么成砚是彻底听不清了,他满脑子都是怀仪隔三差五去看那姓景的,还同那个白脸有有笑。这些暗卫其实向他禀告过,可两人没有亲密接触,他若突然发难,彻底激怒岁岁便是得不偿失了。
原先还可强制忍受的事,被林若云这样一转述,他瞬间觉得哪儿都不对起来。
怒意夹杂着醋意在心中翻涌,眼中有杀意闪现。
他真的很想杀了那个姓景的,以绝后患。
“爱妃别怕,有朕在。朕是真龙天子,定能庇佑你,若林廷之真来寻仇,便叫他来找朕好了。”
“陛下待臣妾真好。”林若云眼睛仍泛着红,抬眸柔情似水看向成砚。“陛下……今夜会来昭阳殿吗?”
“爱妃,今日是十五,祖宗家法不能更改。你莫要思虑太多,好生修养身体,太医开的药可有按时服用?平日里膳食用的可好?朕不能常来看你,你定要好生照看自己,莫要让朕担心。”
一连串的关心问候让林若云开始飘飘然,陛下还是爱她的,在乎她的,谢怀仪能得到这些关切的问候吗?
她应该大度,这样才能衬得谢怀仪是多么的粗鲁和气量狭隘。
一个常出宫私会野男人的女人,若不是看在谢蕴的份儿上,陛下怕是早就将她赐死了。
林若云满意地勾起嘴角,更加温顺回应:“臣妾会按时吃药,不会让陛下担心的。”
瞧瞧,她是多么大度懂事,哪像谢怀仪,总要闹得鸡飞狗跳才肯罢休,这皇后理应她来做才是。
她出自世家,父亲是丞相,皇帝又对她情深义重,她已经做好当皇后的准备。一旦谢怀仪被废,她就会成为大梁最为尊贵的女人。
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林若云用绢帕拭去面颊上的湿润,盈盈一拜,欲语还休看了成砚一眼,这才袅袅婷婷离开。
目的已经达到,她若再待下去,干扰了陛下的政务,失了君心可就不好了。
林若云不禁感到得意。
为自己的进退有度以及识时务。
没了林若云的哭哭啼啼,成砚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可林若云一番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石头,让他心中波澜乍起,久久无法平静。
当年他就该先下手为强,趁早断了岁岁的念头,也好过等她与林廷之感情日益加深,这下人是死了,岁岁却一直记得那个弱鸡崽子。
就连个替身,也能得到她的好脸色!
“啪!”一声轻响,朱笔应声折断,朱砂溅了他一手。
心中越是不平,成砚面上越是平静:“去,重新拿支朱笔来。”
赵喜轻手轻脚找来朱笔,连呼吸都不由放轻。
“赵喜。”成砚头往后仰,捏着眉心,声音透露着疲惫。“去……”
他还未完,赵喜便一个激灵,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他跟着成砚多年,主仆情分非比寻常,自然不能任由他冲动下去。
“陛下,您别冲动,再等等吧。”
他都能想象到,若是陛下今日下令杀了那位景公子,娘娘那里怕是不可能轻易放下。
两人关系已经够僵了,若是再闹下去,哪有将来?
他愁得不行。
“朕……是真的难以忍受。”
赵喜的话唤回了他的部分理智,他知道,要想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他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心中噬心的嫉妒快要将他逼疯。
他有时想不管不顾将她禁在椒房殿,让她只看得到他,身边也只有他一人。
“陛下,就当是留一线余地。”
为将来留一线余地。
赵喜一看他那阴沉沉的面容,就知他又在疯狂边缘来回徘徊。
成砚眉目冷峻,眼中雾霭沉沉,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阴翳。
赵喜嘴皮子都快破,今日他若顺着陛下杀了那位景公子,宫中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简直不敢想。
“陛下,心甘情愿总比压迫屈服来的好。”
赵喜一边觑着成砚的脸色,一边适时开口规劝。
话是这样,他苦哈哈想着,娘娘根本就不是被压迫了会屈服的人。
她只会反抗,不要命的反抗。
不得不,赵喜照顾了成砚这么多年,对他还是很了解的。“心甘情愿”四个字让成砚眸光微动,原本满身的戾气也被渐渐化解,紧握朱笔的手逐渐放松。
“去准备准备,朕批完折子要沐浴更衣。”
平复了情绪,成砚又开始思索待会儿带些什么零嘴去椒房殿,定要有特色的,不能较谢怀恩落了下乘。不过首先这身衣袍得换,方才林若云哭哭啼啼将泪水弄在了他衣上不,不知她用的什么香,竟还染到了他身上。
成砚嫌弃得直皱眉,不由加快看折子的速度,换,必须尽快换。
岁岁若是闻了,定然要将他赶出椒房殿。
一番沐浴更衣后,成砚还特意让赵喜闻了闻,他身上可还有那股子不属于他的香味。
待赵喜再三保证后,成砚让他拎着给怀仪的零嘴,心满意足地往椒房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