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旬垂头看着纪兰，任由她对自己的伤处做着一系列无谓的操作。

    他平时不会去思考些什么，一切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行动，阻挡他的人都该死。

    他嗜血他无情，他从来没被当成人来看待，不仅是尹清，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怪物。

    一个强大的怪物，不需要关心。

    他头一次去思考面前这个蝼蚁在想些什么，她有什么目的......

    “你，还需要黄金吗？”

    “啊？”纪兰停下继续包扎的动作，眨眨眼，“不需要啊。”

    “那你需要什么？”元旬问，“除了黄金，我只会杀人。”

    纪兰心想这两人怎么动不动就把杀人挂在嘴边，她一本正经地把同尹清过的救人赎罪论重复给了元旬。

    元旬愣了一下，他从没听过这么新奇的法。

    纪兰想了想，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如果一定我需要什么，我需要你好好的，我认识的人都能好好的，大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这就足够了。”

    他的手被送还了回来，元旬看到手背上还了一个的蝴蝶结。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他。

    -

    回来的路上，席玉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只剩君珩和君子晞两个人。

    “姐姐，你还好吗？”

    君珩紧握着寸离，不愿撒手，她终于想清楚了某些事。

    她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绝望崩溃：“是我害死了他们，真的是我！”

    她原本已经服自己半鬼一族早就存在，不是因她而出世，父母也不是因她的抉择而死。

    可是元旬就是那个王都事变杀死她父母族人的半鬼，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她在五十年后再次见到了元旬，就明从一开始，他最终的目标就是自己。

    “君子晞你，要是我死在五十年前，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代替我去死了......”

    君珩双目失神地出这句话后差点跌倒，被面前的人伸手接住。

    君子晞默默恢复了成年形态，他微俯下身，用修长的手指扶上君珩的后颈，将她按到怀里。

    他尽可能地用更宽阔的肩膀给她一处依靠，以及更多的抚慰。

    “阿珩，不怪你，不怪你......错的是他们。”

    他来来回回地重复这句话，直到君珩因为疲惫倚在他的胸前不再出声。

    君子晞心地抱起君珩，往宫殿中走去。

    -

    君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外殿的灯火还亮着，君子晞在和江淮着什么，见到她醒过来，又吩咐了江淮两句，然后朝她走来。

    他还继续使用着成年的形态，君珩有点看不习惯，问出了之前的疑惑：“你怎么总是在变身？”

    君子晞像是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大概......之前是为了能够接近你，现在是为了能更好地接近你。”

    “......”

    他坐在床边，朝她微微倾身：“姐姐更喜欢哪个模样？”

    “......”

    他又自己接上话：“哦，原来是都喜欢。”

    君珩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心中奇怪的杂念消除，她想起临走时元旬对君子晞出的话，很笃定地：“元旬他认识你。”

    君子晞：“不算认识，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君珩用探寻的表情无声地看着他。

    君子晞简单解释：“毕竟我们同为半鬼，年龄相仿，出生在一处，见过很正常。”

    君珩没有细究，她的思绪被转移到别处：“起年龄......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大。”

    君子晞有些意外地笑了：“姐姐是有进一步了解我的算了吗？我倒是也很想听你叫我一声哥哥，但是很遗憾。”

    如果他能早生些年，一定有能力替心爱之人承受所有的苦厄，将她捧在手心，藏之爱之，一辈子无忧无虑。

    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等到了她，这样已经很好了。

    “对了，江淮找到圣泉了，”君子晞拿出一张新画不久的海蜃宫殿草图，指着右下角处，“就在这个位置。”

    君珩想到什么，执笔勾画出那些黑衣人后颈出现的眼睛图案。

    画完眼睛后她发现还缺了一样东西。

    是那滴眼泪。

    最后一笔落下，有些事情豁然开朗起来。

    没过几天，君珩收到了一封陌生的来信。

    信中让她独自前往标注的位置，见到人后，就放纪兰一条性命。

    落款尹清。

    那地方她没去过，但她知道，那里是圣泉的位置！

    君珩如约前往，只见这儿和那幅画中描绘的有着天壤之别。

    画中泉水汩汩，一片生机，而今泉水枯竭，破败荒凉。

    -

    不远处的屋，纪兰被施了法术无法出声，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二人。

    尹清看了她一会儿，背过身对元旬摆摆手：“趁我还没改变主意，速度一点。”

    纪兰被元旬带出，元旬粗鲁地抓着她的手臂，她不出话，不舒服地哼了两声。

    元旬未理会她，只是加快了脚程，带着她走过一段段弯绕的路，直到前方的路宽阔开朗起来，他才停下。

    “我就送你到这里，一个时辰之后法术消失你自然能出声。”

    纪兰“唔唔”了两声。

    元旬怕她迷路，解释道：“再往前，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会走了吗？”

    纪兰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眼神像是在问为什么要把她赶走。

    兴许是觉得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元旬这次出奇地有耐心，继续哄她：“顺着这里走，别再回头，听见没？”

    纪兰固执地不愿走，整个五官都快拧了起来，眼圈也红红的。

    元旬推了她一把，放出狠话：“你再不走，我就像拧那个人一样把你的脖子给拧断！”

    纪兰深深看着他，像是被他威慑住了，终于转过头，步往前挪着，听话地没有再回头。

    元旬朝着纪兰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中，才离开。

    回去后，尹清对他：“一切准备完毕，只等你启动。”

    他的眼神恢复了不带温度的样子，毫不犹豫地迈入枯涸已久的圣泉，往泉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