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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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临韵一愣,捧过了碗。

    他嘴角一动,似有笑意融过。

    楚辞原以为他要反驳两句,一向乐衷调侃的他却罕见地低头吃菜,一言不发。

    “段公子,还有一事相问。二位昨夜与那恶鬼斗时,可曾见过我府中至宝水滴子?”

    段临韵放下筷子,从善如流地从怀中掏出了个东西,伸手展开:“昨日那女鬼死时,体内掉落出这一块水滴形状的碧玉来,不知可是员外所的水滴子?”

    徐员外欣喜若狂:“没错,没错,就是此物!”

    “多谢段公子,这水滴子可是我府珍宝,如今终于找到了!”

    “即使如此,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段临韵两手向前,稳稳地将手中的水滴子递给了徐员外。

    徐员外拿到水滴子后爱不释手,欣慰地感慨道:“终于……又拿了回来,真是不容易啊……”

    楚辞见状,心里急得要死,她正是为了水滴子才来此冒险,结果段临韵就这么交出去了?

    不行!

    段临韵却是明白楚辞的想法,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放下筷子,起身倒酒,偏头询问:“水滴子是护体法宝,可保人鬼妖魔形神不散,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不知员外怎有这种东西?”

    徐员外与他碰了碰杯,似乎在回想什么。

    “公子有所不知。家父一生清贫,却好善乐施,多年之前因为机缘救了一位修道之人,那修道之人为报救命之恩,特意将这护身法宝赠给家父。”

    “家父于十五年前便撒手人寰,将这宝物传给了我。”

    楚辞恍然大悟,又好奇问道:“那游园里的女鬼和水滴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唉,起来还是怪我,想必众人都有所耳闻,我这游园正是为了爱妾莺莺所建。莺莺性子骄矜,我便依着她送了不少珠宝首饰,更为了讨得她得欢心,大兴土木,建了游园。”

    “莺莺出身低微,又被我过分宠爱,不为其他妾室所容,我是万万没想到她会死于后院相争啊……”

    他表情惆怅,不住地叹息着。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寒风凛冽,我听下人来报,莺莺溺死在了游园中的池子中,等赶到时,莺莺早就断气了。”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手辣,竟将我这爱妾的眼珠生生扣下,推进池中。她衣衫破碎,浑身上下都是爪印。原以为是下人们起了歹心,可巧护卫从院墙后发现了痕迹,这才揪出了凶手。”

    “原来那人竟然是我的妾室,名叫欢云。欢云年轻娇气,想必是心生嫉妒,竟然下得去这番狠手!可怜我那莺莺,就这么去了,欢云也因事情败露羞愤自裁。”

    “从此,园中就频频闹鬼。下人们都看到了莺莺,我这才求来高人封了游园。来也奇怪,自从这游园封了后,怪事渐渐地就少了。只是犬子大病一场,修养了近一年才完全大好。”

    徐员外开话匣子后便滔滔不绝停不下来,怎么都讲不到重点。着着捂着脸呜呜了起来,刘管家在旁,哄也不是,劝也不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楚辞却还惦记着宝贝,张口催道:“那水滴子呢?怎么会在莺莺体内?”

    徐员外摆手喝了一口茶道:“唉……都是我太宠爱莺莺了,她要什么我都给。自从她听我有这宝物水滴子后,便闹着要。”

    “什么不给就是不宠她,心里没有她……她要的,我怎么能不给呢?唉……”

    段临韵思忖道:“想必是莺莺枉死后心有怨恨,化作恶鬼后便用这宝物护身。”

    徐员外哪里还有个员外的样子,一脚蹬在桌脚,一脚摇摇晃晃地摆着,手里端着个酒杯醉醺醺地道:“是了,那位高人也是这样的……”

    楚辞不死心地问:“员外大人,您不知道这种东西是把双刃剑吗?”

    “既为至宝,便必定引人觊觎,虽然能护一时周全,但这水滴子可分不清是人是鬼,即便是鬼也护得了呀。”

    “留在府中实在不妥,迟早又会引人过来,我看,不如……”

    话还没完,便被徐员外断了,他苦着脸道:“可这毕竟是家父所传。再了,这次失而复得后我便算镇于宅中,以求护得个平安。”

    楚辞见状,也不好多什么,悻悻地闭嘴了。

    罢了,先放你这,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哭着喊着求我拿走水滴子。

    段临韵起身握起酒壶,一边为徐员外斟酒,一边道:“日后若是因为这水滴子再出事端,我二人定会出手相助,以回款待之恩。”

    徐员外大着舌头地摇摇手:“不会的,我认得一个高人,本事可大着呢。”

    楚辞心里又止不住地发笑,是高人又怎么摆不平这女鬼莺莺,这个徐员外呀,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三人正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段临韵也喝多了,似乎有了几分醉意。玉石般的脸庞泛起隐隐的微红,更衬得神采奕奕,俊逸非常。

    楚辞脑子晕乎乎,握着个筷子结结巴巴地:“你……你这皮肤怎么保养的呀,这,这么好!”

    段临韵也略带困惑地抬头,一边思索自己的皮肤到底为什么这么好,一边闷闷地笑着,却不答话。

    正当楚辞满脑子想着怎么保养皮肤云云,刘管家快步走了进来,躬身道:“老爷,知州大人府中来人了,要找您,您看是不是……”

    徐员外喝得都快找不到北了,靠在椅子上,正对着花厅西侧的花架叉着腰:“知,知道了,老爷我这就来!”

    刘管家发愁地做了个揖,对着徐员外的后背道:“老爷,奴才在这里。”

    他拉长着调子,表情又愁又忧,楚辞看得直乐,对着段临韵摇着筷子:“哈哈……你,你看……”

    段临韵扶着下巴,神情放松,闻声也呆呆一笑,竟显得有些可爱。

    徐员外这才恍然大悟地转过身来,话都不利索:“哦哦,原来你在……这里啊。”

    “老爷我不想,不想过去了,你让他……他来……”

    刘管家吓了一跳,急急忙忙道:“老爷,那可是知州的人,使不得!”

    主仆二人正拉扯着,忽然听到一声笑声从花厅外传来。

    “徐员外近来可好?我见刘管家迟迟不来回话,便不请自来,您不会怪罪吧?”

    来人毫不客气,一脚便迈进了花厅。

    这人衣着华贵,身着暗青色滚云纹的长袍,腰上系着攒花结长穗宫绦,脚上穿着纹样精致的黑色短靴,手里还握着把象牙骨扇,一看便知是身出富贵人家。

    外貌看着平平无奇,只是这眉眼中透露出几分傲气,更别提他斜着眼睛看着众人,语气甚是傲慢。

    徐员外揉揉眼睛,呆呆地抬起头,对着刘管家弯腰做了个揖:“哈哈……好,一切都好,都好。”

    刘管家真是要愁死了,他叹着气扶了扶徐员外,将他扭了个方向:“老爷,来的人是石安,石公子!”

    听到石安二字,徐员外了个颤,酒顿时便醒了一半。

    他慌慌忙忙地爬下椅子,两脚踩在了实心地上才回了神,满脸堆笑道:“石公子,您……您来啦!知州大人近来可好,我这几日,正……正想着要去大人家拜访,不曾想公子你来啦。”

    楚辞闻言抬头,满脸泛红,晕乎乎地:“石……石公子是谁啊……”

    段临韵却早就回过神来,放下酒杯凝神端详,实则侧耳静听,蓄势待发。

    瞧瞧,装得就跟真的一样。

    演技无双。

    楚辞甚是佩服地感慨完段临韵,又歪着脑袋盯着石安发愣。

    看着有点欠揍……

    怎么这眼睛怎么还是歪的呢?

    楚辞正琢磨着这个人眼睛怎么这么歪,又看到他握着扇子谈笑风生,心里一乐。

    那个段什么来着的,不也有把扇子吗。

    他可没这石什么安的招摇,就单看这气质,也是自家“大师兄”更甚一筹,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楚辞瞬间觉得姓段的看起来格外顺眼。

    正当楚辞埋头琢磨时,叫做石安的人发话了:“知州大人听徐员外府上来了两位高人,知州大人向来爱惜人才,什么也要请这二位高人进府一聚,也是以尽地主之谊。”

    他姿态悠闲,举止言谈随意得仿佛这是自己家一样。

    徐员外笑呵呵弓着身子,连忙道:“公子来的……正,正是时候……这二位少侠正和我喝酒议事……。”

    “石公子,这位是微山派游亦方游大侠的高徒,段临韵,段少侠。还有这楚辞,楚女侠。”

    完,徐员外搓着手:“段少侠,楚女侠,这位是定州知州大人家的公子,石安公子。”

    石安刚进花厅时便看到了桌前的这对男女。这男的身形高瘦,穿着一身看不出料子的白袍,正低头喝着酒,见他进来才转过头来。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活脱脱一个白脸。

    见不到别人比他好看的石安迅速便给段临韵上了白脸的称号。

    只是这女的……倒是格外娇憨。

    一身红衣显得她艳丽非常,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双丹凤眼慢悠悠地眨了又眨,好像要对石安诉什么心事。

    美人!

    还是一个大美人!

    他自诩定州风流潇洒第一,谁也不如他有权有势。男人嘛,要的就是权力!金钱!美人!

    他扬起头,更加自傲地摇着扇子,满面笑容。扇子扇起的风吹的他的发丝在空中凌乱地飞,甚是壮观。

    ……

    这人好像一只花孔雀,怎么逮着人就开屏。

    楚辞脑子里一半是酒,一半还是酒,她瞟了瞟石安,慢吞吞地想着。

    不仅眼歪,还有病。

    作者有话:

    来啦来啦,支线故事要开始啦!

    今天是晕乎乎的楚辞和段临韵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