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翠微灵脉
一日行程, 终于已进深山。
楚辞看着眼前的群山翠嶂,只觉得四面八分均有灵气翻涌而来。可这群山翠嶂之外,仍旧是数不清的群山, 究竟哪里才是翠微山呢?
余令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轻笑了一声,手指一抬, 遥遥一指对面的瀑布。
“翠微灵脉,尽在眼前。”
“啊?哪里?”
楚辞踮着脚尖在这山头上张望了半天,只看见一处水帘瀑布,却依旧未见那翠微山在何处。
谢青寻抱臂, 语气平淡:“笨。”
唯有契之兴奋地不能自已, 还没等这几人先行,自己就嘿呦一身跳了下去。白毛翻飞, 足爪腾空, 在空中甚是张牙舞爪、姿势霸气搞笑。
我的青春我的家——
哥我来了——
楚辞大惊失色就要去拦傻狗:“契之——”
话音未落,身侧早有一人毫不客气地就揽住了她的腰,学着契之也凶猛地跳了下去。
楚辞愕然回头, 却看见一张芝兰玉树的侧脸。余令不话时,面上的神情总是淡淡的,只有交谈时才会止不住地笑,流露出一丝倜傥的笑意。此刻这角度正能看到他高耸直挺的鼻子与精致的下颌线, 风流无比。
即便是去人间也能做个看杀卫玠的贵公子。
可如今这等贵公子却揽着她跳跳跳跳跳崖!
莫不是都得了失心疯!
楚辞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喂, 你要自杀别拉着我啊,我还想活呢。”
余令却懒洋洋笑了一声, 那声音从胸腔中震动而响, 闷闷的。
“你, 我们这算不算殉情?”
听到这里,楚辞恨不得给他来一个暴扣,当即不过脑子地反驳道:“殉什么情什么,活得好好的干嘛殉情?”
嗯?殉情?
可她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得是什么,当即柳眉倒竖就去掐他的手臂。余令吃痛一声,却毫不在意地,甚至将她搂得更紧了,两人腰身相贴,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一阵温暖,一阵冰凉。
楚辞瞬间就红了脸,作势要推开。
余令却笑道:“别动,等会摔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楚辞赶紧一动不动,麻木地窝在他的怀里,装死人。
边装死人还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他身上倒挺好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竹香萦绕身侧,只觉得清冽又爽朗。可这为什么非要跳下去啊?契之跳下去的时候那么激动,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了一样,上一次见它这样还是见了师父,自家师兄也没拦着,难道,莫不是这翠微山在下面?
想到这里,她扒在余令的胳膊上往外看。余令飞速极快,却稳如平地,也方便了楚辞从高空视物毫不困难。
果然,那下方正是一处瀑布,水流湍急,可契之却径直跳进了瀑布之中,顿时就没了踪影。
难道,这翠微山在这瀑布之后?
还未等楚辞话,余令便已知晓她在想什么,懒散道:“不愧是师妹,真是聪明。”
风驰电掣之间,谢青寻踏着重剑,衣诀翻飞地遁入了瀑布之内。那速度极快,楚辞甚至还听到了他的冷哼声。
再一看自己脚底,竟然什么都没有!
啊啊啊啊自家大师兄疯了!竟然抄着轻功就往下飞,也不怕把自己摔死啊啊啊啊!
愈靠近瀑布,那水汽声音愈大,只觉得水花四溅,可神奇的是,并没溅湿衣服。离瀑布越近,余令飞行速度更是快得离谱,三跳两跃之间,就已带着楚辞跳了进来。
“啪嗒”一声。
腰后的禄山之爪终于离开,楚辞还未找他算账,便已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正此时,霞光铺面而来,温暖的日光照泄而下,清的白云浮现,神出鬼没地隐于山间,远方是更远的雪山之巅,一缕寒霜挂在山巅,却距离极远。而离她最近的眼前,竟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山谷之中风林翠竹、古树苍穹、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惊起的雀儿从枝头飞去,展翅着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山谷之中竟是一座宏伟的建筑,古香古色,立于山间,颇有些典雅之气。
契之早已奔向了那建筑之处,尾巴在林中若隐若现,欢快得很。
这便是微山派么?
自游亦方的大名闻名远扬时,便已对这孕育出接二连三的天纵奇才的门派心驰神往。可自从认识了余令后,他当日在定州落霞山明明这门派很,自从二人重逢之后,楚辞就对这微山派的真正模样产生了质疑。
难道真如他所,门派仅有三人,其中一个还是一只狗?
那怎么住?
她甚至以为这微山派就随意地搭了几间房子,一人一间,管够,但却粗糙无比。
她也早就做好了看到一个落魄门派的准备,可现在可明明不是惊吓,而是惊喜,怎么能叫楚辞不欣喜呢?
当真是名门正派,余令这蔫坏的杀千刀,又在骗她。
楚辞皱了皱鼻子:“离门派还有一段距离,怎么过去,你不会又要用轻功吧?”
余令好整以暇道:“想什么呢,又想占我便宜。”
“谁占你便宜——”
“但既然你要求了,也不是不可以。”
“师妹,抓紧了!”
楚辞还没完,这人又将她揽着腾空而起,在这山间此起彼伏,跳跃不休。
似乎是真正回到了家,从踏进翠微山的那一刻,余令好似换了一个人,原本略微沉稳的他,此刻却意气风发,快意昂然。
楚辞在极速飞行之中,只觉得各种美景尽入眼帘,美不甚收,听得这人在她头顶爽快笑道:“快看,云雀。”
楚辞转头看去,一只云雀轻快地绕着二人旋转翻飞,那云雀似乎不怕人一般,自来熟地就落在了余令的肩头上,咕咕两声,也不知道在些什么。余令却轻轻一笑,唇边带了着明丽的少年英气,如梦似幻。
“这是山前的看门松树,我们都叫他门神,你问为什么,之后再告诉你。”
“看头顶的山上,那是我派师祖的塑像。师祖一生颠沛流离,最终拜倒翠微山,以一人之力创立了微山派,更借鬼神之力将这翠微山隐于抱朴山中,新弟子拜师之后都要亲自登上那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叩拜师祖。”
他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却已贴心地将这微山派的来历与景观向她告知。余令嘴角笑意未减,看她目光盈盈,闪烁着惊喜之色,便已觉心头畅快。
这是生我、养我、伴我二十三载的家,以后也会是你的师门,你的家。
须臾之间,两人已到山门前。楚辞这才看到,这山门前竖立着一道石门,以两个石柱撑着,隐于山间。上面不知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微山派。不知何许人写,这书法力透山石,横提竖折皆颇有力道,似为名家手笔。
楚辞深吸了一口气,径直穿过石门走去。那一腔汹涌澎湃都在此刻化作了初见苍穹时的欣喜与激动,她不禁回头看去,却见余令亦是笑意吟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走吧。”
走过那颗千年之久的松树,穿过高大巍峨的山门,踏上平整光滑的石阶,所见所闻皆是新奇无比,那微山派的大门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一路走来,路边的树林从飞出无数白鸟,轻轻悬立于余令指尖之上。楚辞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白鸟,而是白纸所折的纸鹤,似乎是施了术法,竟如真鸟一般极通人性。
楚辞也忍不住伸出了手,那纸鹤便飘飘然地悬在她的手中,翅膀翻飞,依旧为二人指引着方向。
终于,钟声袅袅的道馆已在眼前,道馆之后便是庄重大气的房屋建筑,虽然面积不大,可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契之撒欢地在空地上疯跑,一会扑蝶,一会捉鸟,当真兴奋得很。
谢青寻就站在契之身侧,皱眉看着疯了一样的契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见二人磨磨蹭蹭终于来了,才掀起眼皮,凉飕飕道:“轻功?倒是惬意得很。”
余令笑意更甚,口中却道:“第一次来,便带她看个彻底。”
他抬手一请:“这一路辛苦,不进来坐坐?”
谢青寻却摇头道:“十日护送,硬生生磨成了半月之久,我还要回去复命。”
他又看向楚辞,抬起手掌:“楚辞。”
“啊?”
“护送已成,击掌结誓。”
楚辞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就与他合击一掌,只听得清脆一声,楚辞的掌印却悬似缠连出一道影子,悬空立于谢青寻的掌中。他神色微动,轻轻挥手,楚辞的掌印便隐于空气之中了。
“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
话音刚落,谢青寻踏上重剑,径直飞向了山外,须臾之间便已在千里之外。
这人来得突然,走得也猝不及防。
楚辞愣愣道:“他一直这样吗?”
余令唔了一声,似乎见怪不怪:“自从认识,他便一直这样。”
“不过,师父倒是极其喜欢他,他仙骨奇灵,绝非庸才。”
楚辞耸了耸肩,趣道:“那他是仙骨,你又是什么,我可听了你当年一剑霜寒十四州名声大噪的故事。”
她神色轻松软糯,可爱至极,令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趣调侃。
余令坦然笑了笑,自嘲道:“师父可嫌弃我了,他我——”
“你什么?”
“我混账。”
他笑意微微,这话却叫楚辞难以置信。如果余令这种天纵奇才都算混账的话,那她算什么,算不成体统?
掌门师父当真是这样吗?
楚辞却不信他的鬼话连篇,赶紧催着他带路。二人穿过道馆,径直走进了一间叫做“不居堂”的房间,房内墙上摆满了书籍符咒,悬梁上画着变幻莫测的星宿图,堂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张木案,旁边堆着几个稻草编成的坐垫。
那木案前还零零散散堆着几个酒瓶子,不仅如此,楚辞走进一看,才发现那木案地下全是酒瓶子。
嚯!
好多酒瓶子。
楚辞疑惑:“你的?”
余令坦然摇头:“师父的。”
“对,我的。”
他刚完,那木案后便摇摇晃晃走出一个人,笑意微微,胡子老长。这会并未穿着那土黄色的道服,而是一身灰衣,衣衫整齐,恍惚间,竟真有个传中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正是她那刚拜不久的师父游亦方吗?
他是不去谢青寻师父那里议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辞磕磕巴巴道:“师、师父。”
少女叫得干脆又好听,游亦方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好徒儿。”
余令也恭敬道:“师父。”
可师父却吹鼻子瞪眼道:“混账!”
“还知道回来,野得不着家了?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去领罚!”
领罚?
是不是那什么犯了错就会用一条挂满倒钩的长鞭抽后背啊?师父这么凶狠的吗?余令未免也太惨了些吧。
还没等楚辞震惊完,余令却已干脆道:“遵命。”
楚辞看着他翻身而出的身影,不禁愣愣道:“师父,是什么刑罚啊?”
不会真是抽后背吧?
新师父却翘起鼻子,神秘兮兮道:“我派门规,晚归者,自领扫帚,清扫门前。”
“简单来,就是扫大街。”
扫、大、街?
啊?
难怪他走得干脆又利落啊喂!
作者有话:
千辛万苦,终于把女儿送到门派了,楚辞,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