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秦楼楚馆
直到一层云雾袅袅萦绕而来, 楚辞才意识到,他们当真到了麟梦泽。
麟梦泽内白雾茫茫水汽蒸腾,将水中那一片城池都衬得如同天宫。而千道宗便在这城池中的最深处, 四周环水。
常听人,麟梦泽是最靠近上天的地方,如今看到, 果不其然。而千道宗借助着这一处风水宝地,修炼自然是得天独厚。
曾听闻,百年之前的一位剑修简召图便是出自千道宗,而简召图与道侣许别元共同飞升为仙, 曾一度被传为佳话。而千道宗如今的宗主程有时的实力更是不容觑, 不过光凭程修是他儿子这一点,楚辞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一路上, 便已经看到了不少御剑飞行的修士, 想必都是为了去麟梦泽。众人刚刚下了仙船还没站稳,便已看到这麟梦泽中已经人满为患。
此处距离千道宗还有一段距离,许多修士们便纷纷摆摊卖货, 势必趁着这人多的时候将自家法宝推销出去。
除了卖剑的、卖药的、卖法器的……还有卖、卖身的……楚辞对着那个扶玉楼的牌子很感兴趣,当然,她并不是对举着牌子的冷酷帅哥感兴趣,她只是看那牌子上的字写得又大又方正, 真好看呐……这眼睛、这鼻子……
随即她很快清醒过来,赶紧埋头往前走。谢晚月倒是诧异地挑了挑眉, 淡淡笑了笑:“想去看?”
楚辞请了清嗓子:“倒也没有很想,只是很好奇那是什么。”
谢晚月道:“扶玉楼, 是千道宗最有名的茶楼, 只不过这茶楼倒是奇特, 都有绝色男子在一旁侍奉。”
楚辞惊叹道:“哇哦~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一眼就看透楚辞在想什么的谢晚月轻声道:“你可别瞎想,人家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楚辞笑了笑:“就是不知道人是不是正经人哈哈哈……”
两人聊的正酣,谢晚月突然凑了过来,面色镇定道:“既然你这么感兴趣,今晚我带你去逛逛。”
楚辞:?!
一脸冷淡的谢晚月出这么惊爆的话,当真是有些……刺激。楚辞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两人头顶头商量了半天,这事也就敲定了。至于原因嘛,不过就是去长长见识嗯嗯。
这一路上倒是见到了不少熟人,更有那群万武门的散修们,可惜他们似乎没有参与白虎大会的资格,便只能在这集市上摆摊做起了生意。还没等众人走几步,便有一个人炮仗似的冲着他们冲了过来,差点将楚辞吓了一跳。
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冲着谢晚月嗷嗷直叫:“晚月师姐!!!终于找到你了!”
眼看他就要撞上来,谢晚月干脆将程四角丢了出去。那男子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了,他从脖子里捞出程四角惊喜道:“四角!你怎么在这里!”
“师兄呢,不在吗?”
可惜程四角不会话,这少年咕咕叽叽道:“唉,不过跟着晚月师姐也好,长见识。”
谢晚月抱胸凉笑:“呵呵。”
良久,这少年才皱眉道:“师姐,四角怎么回事,怎么不话啊。”
楚辞好心提醒道:“你要不……先把它放开,兴许它就会话了呢。”
那少年恍然大悟,一把松开了程四角。被捏在手里折磨半天的程四角终于得意放松,它气急败坏地在这少年的脸上踩了一脚,又是展开翅膀,扑腾一声就落在了契之的头上。
楚辞惊呆:“这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昨天不还是得死去活来吗?”
那少年见程四角飞了,似乎是见怪不怪。头一转才发现了微山派的众人,他赶紧乐颠颠地问起好来。
“游掌门安好,余兄好久不见,我原先还纳闷,怎么晚月师姐不同我们一起走,却没想到是跟着你们一起走的啊。”
随即他看到了余令身旁的楚辞,突然有些激动:“你!你是楚辞!”
谢晚月皱了皱眉,将这少年往后拽:“林观,冷静些,师父怎么教你的都忘了吗?”
可这叫林观的少年却兴致勃勃地要去拉楚辞的手,激动道:“你就是青月刀主!楚辞!”
楚辞见这少年着实有些疯癫,自顾自地了一大通的话,还有些自来熟,她赶紧往后退:“林道友安好,你怎么……”
楚辞刚掏出来笔准备给自己的粉丝签名,可话还没完,余令便冷哼一声将她拉到了身后,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林观,好好话。”
楚辞看了一眼谢晚月,却见她扶额道:“林观是我师父爱子,性格急躁,最爱收集奇刀,爱刀如命。”
破案了,是个刀痴,原来不是因为她的人格魅力啊……
林观抚了抚袖子,强忍镇定道:“楚辞,我对青月膜拜已久,你能叫我看一眼吗?”
楚辞义正言辞道:“林道友,此处怕不太合适。”
林观点头如捣蒜:“我懂,我们不如约个时间,今晚你有空吗?”
余令突然道:“真的只是膜拜青月吗?”
楚辞觉得这人话有异,抬眼去看。却不心溺死在余令微凉的笑意中,他清风霁月地笑了笑,眸光渐深,可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你试试。
一身反骨的楚辞当即转了个身就跟着谢晚月往前走,心里却想:我试试,我今晚就去试试!
见楚辞没应答,林观还要去追楚辞,却被余令轻轻巧巧挡住了路。余令握着扇子笑道:“林道友,我记得江湖上传闻的子夜刀最近被你所得,可有此事?”
被了个岔的林观亮了亮眼睛,注意力又再次被余令引了过去,他拍手道:“余兄消息可真快,你怎么就知道了?”
眼见这第一波风波已平,第二波风波又起。这林观那嗓子却引来了无数人围观,将这几人密不透风地围了起来。
一时间,四处惊呼不断。
“这就是楚辞?听那定州知州曾,恨自己生不逢时被楚辞断送官职!”
“听你将生吃活人血肉,大战三百余人,夺得了青月奇刀,可有此事??”
“听千道宗少主程修曾对你一见倾心,要以千道宗为聘,将你迎娶进门,是不是真的?”
楚辞:……
这都什么跟什么,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传闻,什么生吃活人血肉,若她真站在了这里,怕不是早就被当真了魔道被人五花大绑了。还程修对她一见倾心,一见就眼红要杀人还差不多啊喂。
此处人多眼杂,余令刚想去找自家师父,却没想到游亦方早就扎进了人堆不见踪影了。他敛神瞧了瞧,却看见游亦方站在不远处一个卖酒的摊子旁瞅了半晌,终归还是没忍住,扣扣搜搜地掏出三串铜板,买了一壶上好的麒麟梦。
而自家师妹却和长门宗的谢晚月挤在一起,对着什么东西不知道在咕咕叽叽,后面还跟着一个跟屁虫林观。
余令:……
他突然觉得有点心累。
入夜三分,众人早已在千道宗客房中歇了下来,林观早就被自家亲爹林再思给逮了回去。长门宗宗主长得倒是方方正正,笑起来格外爽朗,也难怪林观会是这等性格。
趁着师父与众门派长老们饮宴,楚辞偷偷摸摸从房中溜了出来。前门不能走,她走后门。
可一到后门处,便看见契之正玉体横陈地躺在草窝里,头上还躺着一只睡姿不大好看的程四角。
契之刚想叫,却被楚辞丢了根骨头堵了嘴,她笑嘻嘻道:“快吃快吃,专门给你留的。”
一根骨头当然不够,契之目光灼灼:我还要。
楚辞当即笑了笑:“可以啊,我出去逛逛,别声张啊,回来给你带肘子。”
契之很配合地继续瘫倒,做无事状:你快走,我没见过你。
搞定完契之,楚辞兴奋地蹦了出去。墙下冷香四溢,刚好被苦等多时的谢晚月接了个正着。
楚辞:“你怎么出来的?林观没跟着你?林掌门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谢晚月抿了抿嘴,轻松道:“我给林观灌了酒,现在睡得正死。”
楚辞吃吃地笑,原来这长门宗谢晚月竟然是个白切黑。看着沉稳又可靠,实则一肚子坏水。
谢晚月也轻轻一笑:“走,带你逛逛。”
没一会功夫,两人已经站在了扶玉楼的大门前。谢晚月干起这种阴奉阳违的事情来是眼睛也不眨一下,楚辞倒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嘴上得好好的,实则有些犯怵。
果不其然,扶玉楼当真只是个茶楼,不过从老板到侍者皆是绝色男子。冷酷清雅风致淡漠傲娇样样都有,简直令人有些眼花缭乱。
谢晚月轻声道:“你抖什么?”
楚辞镇定道:“我没抖,我只是在紧张。”
“这么怕你师兄逮到你吗?”
楚辞义正言辞摇头道:“不,我只是在想,这么多帅哥我有些挑花眼,不知道我的钱够不够等会再点一个。”
谢晚月:……
“在下齐穆,特为二位姑娘表演茶艺。”
很快,便有一位面色淡漠,神情骄矜的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唇色樱红,面色却极白,叫人忍不住想亵渎。可他看着楚辞与谢晚月,突然狡黠地笑了笑,犹如一只雪中白狐。他一身白衣端坐在二人面前,开始表演茶艺。
楚辞眉眼弯弯,捧着脑袋开始欣赏帅哥表演茶艺。
谢晚月等了半天茶都没好:“上酒上酒!”
楚辞身侧站着一位名叫玄衣的黑衣男子,正是白日里那位举着牌子的帅哥,长得眉目深沉,气度不凡,看着不大好接近。
玄衣一声不吭地去捧着一个酒壶过来,见他还要取酒盅,谢晚月摆摆手,柳眉倒竖:“瞧不起我?给我上酒坛子。”
玄衣静静地看了一眼谢晚月,便又看楚辞一眼。谁知楚辞比谢晚月还嚣张,整个人都埋进了椅子里吃着果子:“她让你上,你就上酒坛子嘛。”
玄衣没法,只得将酒盅全都换成了麟梦泽最有名的酒——麒麟梦。一个时辰之后,这两人越喝越兴奋,连茶也不喝了,蹲在地上开始唱歌。
楚辞摇摇晃晃举起酒坛子:“喝!宁叫胃里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
“哈哈哈哈哈哈……”
“这酒,怎么、有点晕呢?”
谢晚月也醉醺醺的,全无平日里的清冷之态,她冲着玄衣勾了勾手指,玄衣便走了过去,沉声道:“姑娘有何吩咐?”
谢晚月看着那刀削斧凿的俊脸笑了笑,清冷的脸上突然泛起笑意,她勾起他的下巴道:“来,给姑娘笑一个。”
玄衣不动,耳根却可疑地红了。
玄衣求救般地看着楚辞,楚辞刚喝进去的酒差点吐出来,她也醉醺醺道:“我也想看嘻嘻嘻……”
玄衣别过脸,强忍镇定道:“姑娘醉了。”
那原本表演茶艺的齐穆也停了下来,突然轻轻笑了笑,目光流转之间风情无限,随即他也道:“既然是姑娘让你笑,你就笑。”
玄衣忍了又忍,终于勾了勾嘴角。可还没等他笑完,登徒子谢晚月就已经眯着眼睛倒下去了。
谢醉鬼醉倒了。
得意解救的玄衣急忙要跑,却被楚辞轻轻一拉,嘿嘿傻笑道:“玄衣哥哥,人家也要勾你下巴。”
玄衣一动不动,可齐穆却突然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玄衣啊玄衣,你也有今天。”
楚辞却揉了揉眼睛,准备去勾玄衣,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玄衣的下巴在哪。她晕乎乎地爬到桌子底下,却看到谢晚月正抱着酒坛子在呼呼大睡,她喃喃道:“哦不对,不在桌子下面。”
随即她撒开手,要去爬柱子,不定玄衣在房梁上呢。
齐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姑娘,那是柱子,你快别爬了!”
“玄衣在下边,姑娘你快下来呀。”
齐穆笑得张扬,楚辞也晕晕乎乎地跳了下来。看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比玄衣更好看的男子,清雅绝伦天定风流,眸色深邃,凑近看竟然还带着微微的褐色,分外好看。
他突然笑了笑:“好看吗?”
楚辞点头,指着齐穆道:“好看,比他们都好看。”
那男子的嘴角突然可疑地抽了抽,他又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不过她不管那么多了,她也要勾帅哥下巴!随即她伸出手指,冲着那男子勾了勾,诚恳道:“来,给本姑娘笑一个。”
……
不知何时,屋子里已经静了下来,齐穆非常有眼力地拉着玄衣溜了出去。谢晚月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全无平日里清冷美人的形象。
余令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袖子里却动了动,飞出了一只纸鹤,朝着扶玉楼外去了。紧接着,他抓住了楚辞要勾下巴的手。
他静静欣赏了一会楚辞泛着红晕的脸,鬓角的发丝微微湿了一些,却没有遮住她明艳的风采。温热的呼吸中带着麒麟梦的香味,清凉,甘香。
余令没有把脸避开,只是突然静静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楚辞当即点头:“对!”
余令突然笑了笑,眼里多了一分了然。随即他低垂了眉眼,侧眼看她:“好,来,给你摸。”
他微微俯下的下颌线精致且流畅,气度坦然,似乎如一支春柳甘愿为此折弯。清冷的竹香蔓延开来,却若有若无带了一丝暧昧的气氛。
楚辞即便晕着,也有些怕,那人的气度根本不像这扶风楼里侍奉的侍者,可酒能壮胆,她还是借着酒劲摸了上去。
下巴入手光滑,指尖还似乎摸到了微凉的唇,她仓皇要抽出手,可那人却突然叼住了她的手指,不让她走。
楚辞抿了抿嘴唇,醉醺醺道:“干、干什么……”
那人却不动,微凉的唇叼住她的手指,楚辞的手指突然抖了起来,她突然觉得有些热,连带着那根手指,那张唇都有些热。
随即余令侧头看她,目光缱绻,他散漫地笑了笑,口中却轻轻一咬。
“啊!你属狗的吗!”
楚辞惊慌失措地伸回了手,却被那人捞进了怀里,余令笑意凉凉:“走,带你回去。”
楚辞却突然推了他一把:“我不!”
“你还想干什么?”
“我要喝茶。”
他轻飘飘道:“好啊,我最擅长烹茶了,你想不想喝?”
她垂着头,重重点了点:“要看。”
余令低下头,对着她笑了笑:“知道我是谁吗?”
那张俊的人神共愤的脸越来越近,照得她眼前为之一亮,竹叶香也随之浓郁,将她包围在了其中。她瞅着面前的人,突然扯了扯他的脸,见他不反对,又捏了捏他的耳垂。
随即她趴在他胸前舒服地咕哝了一句:“咦……段临韵,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醉成了这样……还能认出他是谁。
余令揽着楚辞等了半晌,却有风声呼啸而过,直奔桌底,等那人抱起了桌底的谢晚月后,余令才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调侃道:“好巧。”
被纸鹤叫过来的程远眉间皆是寒色,他皱眉了皱眉:“让她去给你师妹看病,怎么还带着她逛这种地方?”
余令凉凉一笑:“还不知道谁教的谁。”
他看着程远诧异又了然醒悟的神色,怕是没想到一向冷静稳重的谢晚月竟然胆大包天来了这里,余令心里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程远抱着谢晚月轻飘飘地飞走了。
正此时,天上突然亮起明媚的烟火,楼下众人皆惊呼了起来,为因这千里盛会难得盛开的烟火。
那烟火甚美,照进了所有人的眼底。楚辞迷迷糊糊地看着那绽开的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喃喃道:“火树银花,真美啊……”
余令也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低低应了一句:“嗯。”
随即他扳过她的肩,在她略微惊讶的神色中笑了笑,接着,深深吻了下去。
烟火满城,似乎都在欢迎这些远道而来的修士们。麟梦泽中气雾蒸腾而起,那烟花也飞入云端,再以一种更为美妙绝伦的姿态绽开,落得满城星辉。
亭台楼阁之上,清风卷帘,有两人相拥而立,宛如天作之合。
作者有话:
我怎么又写了这么多,啊啊啊我不是要走剧情的吗,呜呜呜,我的剧情啊剧情
明天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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