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雀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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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令得当真没错, 果然几日后师父便宣布,微山派全员出动,前往麟梦泽参加白虎大会。

    看着自家徒弟不解的样子, 游亦方微微一笑:“白虎大会虽为各派弟子齐聚一堂,表面上为试炼,实则为各派掌门人齐聚一堂, 商议正事。苍梧君虽然早已身死,只是这青灵塔仍需加强封印。”

    原来如此……

    “再者,为师的许多老友也已是多年未见,虽然这七年一次, 但并不是所有人每次都能参加的。人生动如参商, 见一次,便只会少一次。”

    这话的时候, 游亦方微微拢了拢袖子, 神色温和,只是眼中却倒映着翠微山的五光十色。

    众人便在深秋时节离开了翠微山,高大的山门没入树林之中, 不居堂前的香火不灭,仍旧有炊烟袅袅。山巅之上,翠微祖师的雕像仍旧伫立着,似乎在看守着整座山。

    火红的落叶堆了满地, 只要一踩上去,便会发出簌簌的声音。元宵的那一窝云雀崽子也早就长大了, 飞得满山都是。

    元宵轻轻摸着云雀的头道:“在家乖乖等我哦,半年后我便回来了。”

    余令笑了笑, 拍了拍元宵的肩膀道:“走吧, 它们会好好的。”

    一行四人一狗, 浩浩荡荡地走下了山。游亦方还在笑,微山派很久都没有这么整整齐齐地出来过了,大家都笑了起来。

    可楚辞却觉得这一副美景美不胜收,直到走下山门时,她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余令问她怎么了,楚辞却泛起一个恍惚的笑:“没什么。”

    可心底却隐隐不安了起来,此等美景恐怕是再也不能再见了。

    一艘仙船早已准备好了,就停在翠微山外的瀑布下。仙船不走水路,却从在空中飞行。直到众人上了船,这船却迟迟不动,楚辞好奇询问,余令却道:“等一个人。”

    “等谁?”

    游亦方也坐在船头道:“临韵不是了么,你中了千道宗的‘繁丝入结’,可有此事?”

    见楚辞抬头,游亦方才皱眉道,“千道宗当真是越发嚣张了,只是‘繁丝入结’的解药在千道宗,此番去了,也好给你寻解药。即便这毒性还未发作,还是找个人看看好些。”

    余令也道:“正是如此,师父将医圣弟子请了过来,与我们一同前往麟梦泽。”

    医圣?曾听闻长门宗林再思妙手回春,这医生弟子又该是何等厉害?

    这个问题到了晚上终于有了答案。天色已晚,其他人都已经进入船舱中休憩了,而契之却跑进林子里撒欢,它跑得兴致勃勃,追着一只麻雀不肯放。

    那麻雀一直落在它头上啾啾啾地叫,动辄还扯契之的毛,简直快要气死尊敬的微山派灵宠了。

    契之当即嗷呜一声,追着那只麻雀满地跑,但是可当它刚刚要扑倒那只麻雀时,却有一把素色的伞飞了过来,契之一惊,爪子一松,那麻雀受惊,吱吱一声便从契之的爪子之间溜走了。

    契之大怒,冲着那人汪汪汪了起来。

    却有一个清冷的女声疑惑了一声:“咦,真对不住。”

    麻雀轻轻落在了女子的肩头,啾啾啾了半天,她却皱了皱眉:“是你调皮在先,你还好意思人家?”

    那人道歉得诚恳,可这麻雀却没主人那般诚恳,它啾啾了两声,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促狭,契之气急,只恨自己不会飞。

    那女子却被麻雀吸引走了注意力,她将伞轻轻合上:“既然听了他的话跟着我,就乖乖听话,否则,把你烤着吃。”

    麻雀受惊一般抖了抖,也不啾啾啾了,啪嗒一声就要从这女子身上逃离。它吧嗒一声就扑上了契之的头。

    噗的一声,一捋白色的狗毛悠悠荡荡飘了下来……

    契之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捋狗毛:你妹啊!!!!!

    它当即嗷嗷叫了起来,这声音在黑夜中动静极大。

    那女子也受惊一般,连忙伸手去拉:“真对不住……”

    楚辞还未休憩,她原本正坐在船头上雕玉,却听到契之在林子里叫得凄惨。

    楚辞一愣:傻狗怎么了?

    脑子还未思考过来,身体便已经动了。她飞身而起,离的老远便看到了一人在契之身侧伸出手掌,看那样子似乎是要攻击契之。

    她当即就冲了过去:“莫伤契之!有话好!”

    那女子抬头看了过来,楚辞却照进了一轮融融圆月之中。那人自月下而来,一身清冷的浅色衣袍衬得整个人风华无限,一双丹凤眼原本应该是风情万种,却偏偏是清冷的冽。

    她手上的伞却似乎不像是油纸糊的,那平整的伞面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伞柄处似乎是翡翠一般的玉石所制,一看便非凡品。

    契之叫得撕心裂肺:啊啊啊啊凑不要脸欺负单身狗!!!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了!

    见契之叫得凄惨,楚辞急忙蹲下去要去摸契之的狗头,她不禁有些恼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当真以为我家契之是好欺负的吗?”

    那女子啊了一声:“姑娘,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外表一样,清冷至极。

    那麻雀却又瞬间飞离了契之的狗头,冲着契之啾啾啾,也不知道它了些什么,契之气得嗷嗷直叫,恨不得朝着那麻雀扑过去。

    楚辞原本想问责的心也被自家傻狗转移了注意力,她急着去拦契之,却不曾想契之径直跳了过去,一爪子就把那只麻雀往地上拍,温热的鼻息朝着麻雀越来越近,那麻雀惊恐地缩了缩腿,不知道这个傻狗要干嘛。

    没想到,契之却是恶劣地笑了笑,随即埋头狠狠一揪,一根最为鲜亮的羽毛被它扯了下来。

    契之嘿嘿一笑:你扯我狗毛,我揪你鸟毛,划算不?

    那麻雀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最漂亮的一根尾羽被这么揪了下来,当即疯了,一爪子踩在契之狗头上,叫得撕心裂肺: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它踩它狗头,它就再揪它鸟毛。

    契之大怒,啪嗒一声把麻雀往地上一拍:给我吃灰!

    它揪它鸟毛,它就请它吃灰。

    麻雀在土里扑腾了半天才起来,它气恼地绕了一圈,直接冲着契之尾巴而去:啾啾啾我啄死你!

    它请它吃灰,它就啄它狗屁股。

    顿时间,一人一鸟得不可开交,简直就是雀飞狗跳,一个汪汪汪一个啾啾啾,得那是鬼哭狼嚎杀气腾腾。

    这下两人也没心吵架了,只管把自家狗/鸟往回拉。

    楚辞扯住契之的狗腿,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文雅些!”

    那女子也急匆匆将麻雀拢在手掌里,双掌合起,将麻雀结结实实堵在了手中,差点挤得它憋不过去。那女子捏了捏它,忍无可忍:“程四角,你是不是真想被做成油炸烤麻雀!”

    程四角?

    楚辞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噗——”

    谁家麻雀叫程四角啊。

    那只叫做程四角的麻雀却恶狠狠地看了楚辞一眼,随即偏身扭头,谁也不搭理。

    那女子也看了过来,直爽道:“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太好听?”

    楚辞摇了摇头:“没有,很奇特,比我们契之好听多了。”

    那女子突然愣了愣,将楚辞与契之看了又看,突然道:“你是楚辞?”

    楚辞抬头:“你怎么知道?”随即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你就是那个医圣徒弟?”

    那女子终于勾了勾唇:“不错。”

    随即她矜持地笑了笑,只是楚辞却看见那只叫做程四角的鸟又被她捏了捏,露出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楚辞突然看到了一只披着美人皮的大尾巴狼在冲自己微笑。

    “久仰青月刀主大名,在下长门宗谢晚月。”

    随即她亮出一根针:“事不宜迟,让我先扎一针。”

    楚辞愕然:“啊?????”

    谁家大夫见面第一眼先扎针啊!!!

    一个时辰之后,仙船终于悠悠荡荡飘上了朴洲上空,楚辞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专属大夫。

    长门宗弟子,谢晚月,为长门宗宗主林再思的得意爱徒,一手医术超然末化。而她本人样貌也如名字一般清冷,做起事来干脆利落,被人称作晚月仙子。

    仙子?那是个什么概念!那是人家气度不凡,清雅绝伦,堪比仙子!

    楚辞看着她精致的鼻尖与那细长含情的丹凤眼,突然叹了一口气。瞧瞧,人家这才是精致,这才是贵族,这才是美人!

    楚辞褪尽上身衣衫,只留后背趴在床上。看着谢晚月在灯下烫着银针,楚辞愁眉苦脸道:“你都扎了五针了,还要扎吗?”

    谢晚月清清冷冷地抬起头,定定地看了楚辞一眼,掷地有声道:“别急,还有二十四针,今夜很长,我们慢慢来。”

    楚辞:……

    眼见着又一根针要扎上来,楚辞颤颤巍巍道:“晚月仙子……你轻点……”

    谢晚月嗯了一声:“好。”随即她摸了摸楚辞的后背,看准了穴位,扎!

    她嘴上得好好的,可下手却还是没变。那一扎痛得楚辞嚎得比契之还大声,她扯着枕头撕心裂肺道:“啊啊啊啊你不是轻点吗!!”

    谢晚月面不改色道:“楚辞,太轻我扎不进去。”

    “既然受人所托,我也不会将这事与旁人,你大可放心。只是这程修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下手就是奇毒!幸亏这毒有药可解,可这千道宗当真是欺人太甚。”

    她又道:“今日之事也是我这雀儿的错,你放心,我已经将它严惩了。”

    楚辞摆了摆手,随意道:“没……没事……不对,你怎么严惩它了?”

    谢晚月难得笑了笑,露出了光洁的牙齿:“哦,我把它绑了根绳丢给你们契之了,并承诺概不负责,随它折腾。”

    楚辞:……

    真狠,狠起来连自己灵宠都虐。事到如今,只能祈求契之别那么心眼了吧……

    正当楚辞想着,谢晚月又快准狠地扎了一针,楚辞抖了抖,将枕头套都扯了下来。

    楚辞泪眼朦胧地瘫在床上,被谢晚月扎成了筛糠。

    她垂泪:原来这就是容嬷嬷,这就是扎扎扎!

    谢晚月一边扎针一边道:“幸亏你已用了药将这毒性压了下去,否则这红丝一旦生出,便会长得飞快。我这银针可解百毒,虽然‘繁丝入结’不能解,但是也可将这毒性弱化三分。到麟梦泽还有半月,这半月中,你每天都要扎针吃药,抑制毒性。”

    楚辞早就被扎得死去活来了,她恍恍惚惚道:“我……我只有一个愿望。”

    谢晚月没抬头,专心扎针:“什么愿望,满足你。”

    楚辞泪眼朦胧道:“如果可以,请给我扎一个朴洲地图,我想再看一眼……”

    谢晚月:……

    容嬷嬷谢晚月郑重道:“义不容辞。”

    今夜,无比漫长。不少人都无心睡眠,谢晚月忙着给楚辞扎针,楚辞一边嚎一边揪枕头套,没一会功夫……棉花都被扯了出来。

    船尾,也有一只叫做程四角的麻雀颤颤巍巍往后躲,眼看就要摔下船尾。它看着面前越靠越近的白狗,心惊胆颤地啾啾道: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我可是会飞的!

    契之得意洋洋地举起一根绳子,不厚道地笑了:跳吧跳吧,我看你被绑着怎么飞?

    程四角痛苦无比地啾啾啾了起来:谢晚月!!!你给我过来!!!!!

    契之将绳子慢慢拉了过来,恶劣一笑:叫吧叫吧,你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哈哈哈哈哈哈。

    程四角:破喉咙!!!

    旁边围观的余令突然感觉有点心梗。

    师父是不是看戏看多了……连带着契之都这么戏多。可当他听到船舱里某人的哀嚎时,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拿起一块酸枣糕,开始看月亮。

    楚辞一针他一块,楚辞一针他一块,楚辞一针他一块,楚辞一针他一块。

    嗯……既然扎针无可避免,我就坐在外面陪你……吃糕点。

    今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

    莫名有些想笑,是怎么肥四。

    装逼达人谢晚月来啦!过几天让她带楚辞出去好好玩玩(希望你们能懂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