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

    江之眠的心一惊，下意识地按掉了正通着视频的电话，把手机藏在了身后。

    沈歆起先没怎么放心上，毕竟撞见儿子和别人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事。然而比较耐人寻味的就是江之眠看到她时的反应。

    怪异的感觉再次在她心中蔓延，那天自家儿子被人圈在身前的样子在她脑海里久久徘徊。

    她很确定，刚刚与江之眠通话的那个人是谁。

    “恩，想来看看你整理完没有。”沈歆望了眼床脚边摊开的行李箱，看似很平常地道：“看来我们眠眠只顾着电话了。”

    者无意，可听者有心。

    江之眠放在身后紧紧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泛白，他朝沈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马上整理好了，待会儿就出来。”

    沈歆没立刻接话，仍是在江之眠的拒绝之下执意替对方一起理了。

    江之眠站在沈歆旁边倒是有些局促，他胆子，本就是不太会撒谎的孩子，而且他们家的教育理念和其他家庭不同。三番两次被人撞见自己与唐骋过度亲近的画面不，况且这人还是一直以来对他颇有严厉的母亲。江之眠心跳如鼓，就怕沈歆下一句话是问他与唐骋之间的关系。

    沈歆不知儿子此时的心境，她把江之眠的几件长袖和外套挂进衣柜，心底竟生出些不知名的感触。

    江之眠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或许时候带给他的母爱不多，但现在她都是尽力地去弥补。

    当初夫妻俩刚生下了江之眠，可在事业上却并不太如意。江父多半在外应酬开拓新的商业板块，另一方面沈歆也不愿在家做一个全职的太太，所以江之眠婴幼儿时期大部分时间是两家的老太太在轮流带。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江之眠临近毕业学毕业，沈父的事业蒸蒸日上，夫妻俩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商量的时候也没来得及问江之眠愿不愿意，就带着人就迁往了B市。

    江之眠的学籍当然是要跟着一起迁过去的，沈歆空出了时间多陪着孩子，就像每一位望子成龙的孩子家长，对江之眠的成绩开始有了更高的要求。

    某种程度上她对孩物质上的关心是够的。那时候的江之眠情绪很少外露，渐渐习惯了同父母生活在一起，却在面对他们时总是竭尽全力地去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父母所期望的成绩他都拿得到，可在学校里受到的委屈他不曾回家透露一丝一毫。

    因为他心里清楚着，父母忙于工作而换来的更好的生活环境全是为了他。

    沈歆是带他转回S市前不久从B市江之眠初中的班主任口中知道，班里同学在玩闹的期间不慎把水泼在了儿子身上。江之眠性子软，只会默默承受遭受到的一切。这场事故最终被定义成“玩闹”。

    起初沈歆没在意，慢慢的她才发觉，太疏忽孩情绪的下场，才造成了江之眠的这种性格。

    “眠眠。”沈歆起身揉了揉江之眠细软的黑发，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江之眠的身高已经蹿得比她还高了。明明那会儿还是个同热水瓶差不多大的婴儿。

    “你刚才......”沈歆顿了一瞬，问道：“你刚才是在和石阿姨家的孩聊天吧？”

    江之眠无法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垂着眼睛看着脚下点点头：“恩，石佳阿姨的儿子，他叫唐骋。”

    这个回答倒如她所想的一样。沈歆想了想，又问：“你们俩的关系很好，周末的时候你经常去他家帮他补课，对吗？”

    江之眠突然抬头看向对方，然而沈歆的目光如常，没有出现他心里担忧的样子。

    “妈妈知道你新交了朋友，心里挺替你开心的。”沈歆着仿佛想到了哪些事情，柔声继续道：“估计连你自己都忘了，你时候还喊过他哥哥，睡完午觉起来他经常过来找你出去玩，但那时候你这张脸上总是写满了不太乐意。”

    江之眠摸不清沈歆的想法，乖顺地站在旁边静静听着她：“如今你跳级转到S市三中，能再次遇上时候的玩伴算得上是你们之间的一种缘分。”

    “妈妈希望，你能真确的分辨出是非对错。”

    沈歆没把话得太完整，她也不能把话得过度完整。只好留了一点空隙让江之眠自己觉出其中的味道。

    下午的温泉对他来已全然失去了兴致，江之眠满脑子都是沈歆离开房间前的几句话。

    索然无味地吃过晚饭跟着父母回到酒店，江之眠强撑着精神与两人提前道了晚安，进到自己房间的他立即就扑向了房中央的大床，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

    妈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沈歆一向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人，江之眠又是她最乖最宝贝的亲生儿子，如果她想要知道什么事情根本不用花太多的力气和精力。

    江之眠顿感无力，连不停被消息震动的手机都被他刻意地忽略。

    隔了一个省，在S市的唐骋从晚上七点等到九点，发出去的消息没有一条收到回复。生气的同时暗骂自己没出息，忍不住给江之眠拨了电话。

    铃声响了约有半分钟才被对方接起，唐骋还未出生，就听见他的朋友情绪低落的闷闷喊了他一声：“唐骋......”

    骋哥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片。

    生气？

    不存在的。

    “骋哥在呢。”唐骋一手拿电话，一边靠着床头换了个舒适一点的坐姿，直言道：“眠眠，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开心。”

    江之眠半边脸还埋在枕头里，他纠结再三，把下午在房里发生的事和唐骋复述了一遍。

    甚至连他都没有意识到，在无形之中，依靠唐骋是他的第一反应了。

    “我好怕我妈妈知道我们俩......”江之眠到一半停了两秒，像是在找一个适当能描述他们俩关系的词语。

    “我们俩谈恋爱？”唐骋自觉性地替他补充完。

    “......恩。”江之眠憋了半晌，软声埋怨道：“这全要怪你，要不是你那天在楼下偏要亲......我就已经到家了，更不会让我妈妈发现。”

    隐秘中带着刺激的地下恋情，就像是一颗埋在土壤里的种子，在经历过几番的风吹日晒总会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江之眠看着傻，但他知道，那一天终会到来，他与唐骋的恋情是瞒不住一辈子的。

    唐骋十分顺手地接下这锅，沉默的那半会儿里理清了江之眠和他的这些话。

    “怪我怪我，你先别急。”唐骋盘起腿坐在床中央，安慰：“单凭你的这些话还不能确定沈歆阿姨指的就是我们俩，不定是诈你承认呢，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起了疑心。”

    江之眠咬着唇软乎乎地“恩”了一声，唐骋听着有些心痒，他接着：“可能是碍于马上高三，戳破这件事对谁都不好。”

    “眠眠......”唐骋缓了缓，低声道：“你不要怕，就算天塌下来骋哥也给你扛着。阿姨那边终会有坦白的那天，我是认真想和你一辈子的，不是谈着玩玩。其实我有想过我们的未来，等高考完就和家里我们的关系，不管他们同不同意，骋哥也要和你在一起。”

    江之眠枕着的枕头湿了一片，他的眼睛酸涩，渐渐泛起一层水光。

    喃喃了一句：“谢谢你……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