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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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警官风尘仆仆进屋,一脸焦急赶路的疲惫,他摘掉手套,坐到杜身旁。

    邱澈把手边水杯递过去,之前杜给她倒的她没喝。

    王警官接过几口喝光,擦擦嘴角,“甘霖还没消息吗?”

    邱澈摇头,把白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王警官脸上神情凝重,越听越糊涂。

    “什么画像?甘霖没发过我啊?”

    邱澈同样迷糊,“那是不是发给常警官了?”

    “不能,昨天晚上我和常一起吃饭,还聊到这案子,他没提,要是甘霖发给他了,他肯定出来跟我一起分析。”

    “......”邱澈挠挠头,想了下,:“我之前被绑架,您知道吗?”

    “绑架?”

    “什么时候?”

    王警官和杜接连发问,这一刻邱澈好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看来甘霖没把画像给你们,也没这些天发生的事,为什么?

    明明这些对甘星的案子有利,他为什么没?!

    想到之前让甘霖给王警官送画像时他的神情,邱澈后知后觉,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决定不送了,用“电子版”当借口搪塞自己......

    “甘霖几点走的?”

    “九点多。”

    “之后没再联系过吗?”

    “我给他了很多电话,之前是通了没人接,后面就暂时无法接通了。”

    王警官凝眉,“甘霖不是做事冲动的人,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话落,王警官忽然起身,“画像在哪?”

    “在客栈。”

    “我现在跟你去取,杜,你也来,万一有事好照应。”

    三人急匆匆离开会议室,跑到门口,上车往格桑客栈方向开。

    ......

    此时凌的唐镇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偶尔有载货大车经过,卷起的灰尘都少了白日的喧嚣气焰。

    格桑客栈的老板娘梅姐看见邱澈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警服的人,她立马警觉,从刚开始懒散探出头,到立刻起身出去相迎,前后变化实在明显。

    “这大半夜的,两位警官有啥事儿啊?”

    杜摆摆手,“不找你,没事。”

    邱澈“噔噔”跑上楼,在包里一通翻,终于在夹层里翻到。

    下楼递给王警官,还没等什么邱澈的手机就响了,等又响了两声才确认是给她的。

    “喂,甘霖!你去哪了?”

    “好,我等你。”

    电话很快挂断,王警官等不及发问,“怎么?在哪?”

    “他他在返回的路上,让我什么也别问,等他回来再。”

    王警官拿画像的手有些轻微颤抖,嘴里念叨着,“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以他多年办案的敏锐程度,能感觉出来。

    “邱,你先上楼休息,我和杜就在门口车里待着,等甘霖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

    杜跟着劝慰,“去吧,既然人找到了一切都好。”

    “嗯,行。”

    邱澈回房间洗了把脸,攥着手机躺在床上,连续神经紧张几个时,忽然放松一点,东想西想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睡过去几个时,等再醒来的时候她睁眼看见床边有个人影,“腾”地坐起来,满目眩晕。

    “醒了?”

    甘霖一把扶住她,坐稳。

    邱澈转头,看清眼前人后张开双臂抱紧,“你去哪了?”

    眼泪一下涌上来,她从前不是爱哭的人,最近眼窝莫名变浅。

    甘霖强忍胳膊被勒破的痛,拍拍她头,“我回来了,没事。”

    抱也抱了,哭也哭了,缓了好一会儿邱澈恢复理智,从甘霖怀中离开,质问他,“你为什么没把画像交给王警官?而且最近发生的事都没!”

    “你先坐。”

    “......”

    镇静下来的邱澈这才仔细看甘霖,他嘴唇干裂,脸色煞白,认识这么久气色最差的一次......

    拿过床头柜上的水,邱澈递给他,“喝了,我听你慢慢。”

    甘霖扯扯嘴角,勉强笑了下,扭开瓶盖,只抿了两口,“我下面要的,可能你一时接受不了,原本你不去找王警官,我算一直不的。”

    可现在......瞒不住了。

    瓶子攥在手里,甘霖看着水纹波动,酝酿很久的话在要开头的一刻忽然又变得讲不出,他左看右看,邱澈回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他。

    她知道甘霖要什么。

    抽出一根点上,甘霖抽了一口,才缓缓出:“你被绑架那天,我接到电话,他们......”

    “他们拍了你的裸/照,如果我敢和警察透露一分一毫,就把你的照片放到网上,发布出去,再编一些莫须有的故事就能毁了你的后半生。”

    邱澈听到“裸/照”两个字,脑袋“嗡”地一下,只觉一股寒意从头凉到尾。

    怪不得她醒过来的时候胸衣扣子是松的,还以为是被绑的时候拉扯导致......

    “对不起。”

    甘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他没有保护好邱澈。

    “既然你知道。”邱澈深吸一口气,直视甘霖,“为什么还让我做你女朋友?”

    事情前后脚发生,她不知道甘霖什么意思,想给她一个女朋友的身份来弥补吗?

    “邱澈,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崩不住要跟你表白,和什么照片没关系,关于这点你不用质疑我,更不用质疑你自己,明白吗?”

    甘霖急了,他最怕邱澈多想。

    “昨晚你去哪了?”

    “......”

    话题转得有点快,甘霖原本以为邱澈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去哪了?”

    她又问一遍,语气有些冷。

    “昨晚......”甘霖大概讲了一遍,邱澈听后点点头,“都告诉王警官了就好。”

    “邱澈......”

    “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胳膊。”

    甘霖没动,而是心观察邱澈脸上的表情,发现她竟然变得意外平静,但这份平静让甘霖很不安。

    身上的外套是新换的,昨晚穿的那件当作物证被王警官拿走了,他拉开拉链,脱到只剩一件短袖的时候邱澈心头一惊。

    比她那次还要深一层的勒痕赫然眼前......

    “没事。”

    甘霖拿手遮。

    “上点药吧。”

    “不用。”

    “药箱在车里,我去拿。”

    邱澈刚穿上鞋听到甘霖叫她,“邱澈。”

    “去去就回。”

    “邱澈!”

    甘霖从身后抱住她,怕她冲动之下做什么。

    邱澈清楚甘霖的用意,但她脑子现在很乱,她倒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但眼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甘霖。

    “我出去吹吹风,一会儿就回。”

    邱澈声音有点抖,像在哀求。

    胸前的手缓缓落下,邱澈拿上外套出门。

    ......

    前台,梅姐看见邱澈背影,吼一嗓子叫住她。

    “你男朋友没事吧?我看早上他和警察一起回来的。”

    邱澈没回应,开门出去。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紫外线格外强烈,邱澈刚出门就被晃得睁不开眼,好一阵眩晕,等她站稳,慢慢把外套穿上,往甜茶馆方向走。

    走了一段,情绪缓和了些,邱澈终于寻思正事。

    先给大川电话还是直接去?按照甘霖的,大川不一定在哪。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大川,但很多细节又隐隐约约和他有联系,匪夷所思。

    算了,还是不要去,邱澈怕草惊蛇。

    她脚底转,换了个方向,走走停停,一直到沱沱河边。

    从烟瘴挂回来之后,两次经过唐镇都很匆忙,忘了来看她喜欢的沱沱河大桥。

    上午这个时间河水清澈,倒映着天空纯粹的蓝,河边零散站着几个人,像是旅游的,车停在不远处,对着沱沱河拍照。

    邱澈从路走下去的时候想起六月三十号那天和甘霖的见面,他也顺着这条道向她走来,那天的夕阳格外耀眼......

    越回想心头越乱,邱澈挑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试图让干燥的风吹开心头沉郁。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还会有这一遭,但那晚听放牧男的语气,他们背后的大哥不让碰她,这个“碰”是指可以脱衣服,但不能侵犯她的身体吗?还是另有其他隐情?

    昏迷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那些人能给她答案了......

    但坦白讲,除了胸衣扣子松了以外她没感觉到任何异样,虽被迷晕,但她穿衣有个习惯,扣子喜欢隔一个扣一个,而不是全部扣上,拉锁拉满,不留缝隙,察觉胸衣有异之后她特意检查过,没问题。

    但这一切甘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正被威胁,只要他在乎这个女人,就必须一再退让,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

    附近游客相继离开,河边又恢复往常宁静。

    邱澈被风吹得难受,她扭头,视线里多了个人,就站在她右后方的风向袋下。

    熟悉的画面重现,这次甘霖朝她走过来,坐到身旁。

    “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

    从她离开客栈甘霖就一直尾随。

    “我没事,你......”

    邱澈话没完,甘霖搂过她肩膀,用力抓了下,“先好,你不能不要我。”

    “......”

    “我不在乎那些,真的,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我都不在乎。”

    “你怕我离开你吗?”

    “怕。”

    邱澈视线里,甘霖垂下的手指间隐约还能看到血痕,他一定洗过,但洗得不彻底。

    “他们为什么要杀害一只藏羚羊,皮毛能卖钱吗?”

    甘霖摇头,“可能的跟着母羊,就一起抓了。”

    以前来可可西里的时候甘霖亲眼目睹过藏羚羊迁徙,母羊为了羊顺利过河,用身体挡住冰山下湍急的河水......

    万物有灵,藏羚羊尤其。

    “甘霖,你别难过,我们帮警方抓住他们。”

    邱澈捧起他的手,放在脸上蹭了两下。

    从哪一刻起呢,他们的命运变得相互纠缠,不可分离,这是属于邱澈的劫,却又有人共同分担。

    “邱澈,你得回上海去,我怕你有危险,王警官也特意交代,不能再任性了。”

    她抬头,帽子吹落,“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