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即将在下午四点十分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请乘客......”

    听到机上广播，邱澈收回思绪，看了一眼行李架，她这次又只有一个背包，和之前在格尔木火车站下车时一样。

    因为家当有一部分还在日喀则罗浩家里，一部分在甘霖那。

    早上甘霖把她送到机场，邱澈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假意的轻松，也没有很伤感，倒是甘霖看她的眼神满是担忧，好像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嘱咐这嘱咐那，邱澈很少见他一次这么多话。

    难过就像沙漏，随着时间推移，下方越积越多，每一次的呼吸都跟着沉重......

    半时后飞机降落，邱澈不用取行李，比其他人快了不少，羿思竹已经在到达大厅等着了。

    “哥。”

    邱澈看见羿思竹手里抱着一大束洋桔梗，粉粉嫩嫩，和他还挺搭。

    “澈澈，黑了啊？”花束递到邱澈怀里。

    清香铺面过来，“黑点儿健康。”

    “你临时回来搞得我一个措手不及。”

    话邱澈身后的包被羿思竹接过去。

    “回家吧，我爸妈做了好吃的在等你。”

    “你从杭州赶过来的吗？”

    “嗯，工厂最近订单多。”

    “你那常年订单多。”

    两人边边往停车场走，羿思竹背着邱澈的包，竟然感觉有点沉，上次背了一堆石头，这次不知道又塞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

    和家人一起吃了晚饭，饭后休息一会儿，邱澈被羿思竹带去外滩遛弯儿。

    虽然一天都在赶路，但邱澈却不累，和在烟瘴挂扛设备相比，这点累完全忽略不计。

    “澈澈，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待一阵儿吧，不一定。”

    她想，就算不回青海，也想回西藏，继续在日喀则住，到酒吧和朋友一起骰子喝酒、在扎什伦布寺的度母殿晒太阳，或者去山南的青朴山修行洞，看看那里的苦修者们到底修着怎样的今生。

    想做的事情很多，最想做的是和甘霖待在一起......

    夜晚的外滩人流密集，邱澈很久没见这么热闹的城市光景，有点不适应。

    “你记不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我爸妈带咱俩去东方明珠塔玩，旁边有朋友恐高被吓哭，就你最淡定。”

    邱澈记不清了，冲羿思竹笑笑。

    “怎么样？这段时间过得。”

    “在家里舅舅不是都问过了嘛。”

    “跟他们你也不实话呀。”

    邱澈“嘿嘿”一声，“实话了，过得挺好，还交了个男朋友。”

    羿思竹一顿，脚步放缓，愣了好几秒......“你看吧，男朋友的事儿你就没。”

    “怕他俩刨根问底，再让我带回家。”

    “带呗，叫什么？哪里人啊？”

    邱澈伸手掏烟，“他叫“甘霖”，大连的，现在在青海那边工作。”

    具体是在大西北的野外，居无定所，邱澈之前从没和羿思竹主动交代过男朋友的事，但这次她很乐意介绍，分享欲来就来。

    “怎么认识的？”

    羿思竹不抽烟，邱澈顺着风向换到他左边，“在一个志愿者项目认识的。”

    邱澈不想提甘星那件事，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要真了羿思竹铁定拦着不让她再回去。

    “长什么样？有照片吗？我看看。”

    有倒是有，甘霖个人的照片，邱澈存了她偷拍的那张，上身啥也没穿......

    “就有一张合照，还是背影。”

    在班德湖住那几天，有一晚的黄昏特别美，她主动要求拍一张合照，两人坐在湖边，照片里还有一只斑头雁从头顶飞过，连湖边几只黑颈鹤都在抢戏。

    邱澈抽着烟，回忆那几日的逍遥生活，在分开十几个时后开始疯狂想念甘霖。

    “有你哥帅吗？”

    “呃......”

    一阵烟雾徐徐吐出。

    羿思竹长得还行，个子不算高，刚好一米七五，但他娘胎带出来的那种浑然天成的霸总气质倒是很明显，就算穿得一般看着也像有钱人。

    “你一犹豫啊我就知道了，肯定没我帅。”

    “没有。”

    邱澈实在不忍心击他。

    “谈多久了？”

    “没多久。”

    邱澈掐指一算，真的没几天，可她却有一种在一起很久了的感觉。

    “他什么工作啊？要在青海那边，公务员吗？”

    “拍野生动物的摄影师。”

    “摄影可烧钱，一个镜头好几万。”

    “是。”

    邱澈没过问过甘霖的收入，或者她自己觉得无关紧要吧。

    “你喜欢就行，谈恋爱的话家里没意见，要是结婚......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我知道。”

    羿思竹带邱澈走到栏杆旁，望着对面东方明珠塔的灯光，：“我发现你这次回来乖顺不少。”

    不仅乖顺，还意外温柔。

    “可能是长大了。”

    两人同时笑了声，鬼才信！

    “过几天去你工厂看看吧。”邱澈。

    羿思竹有点意外，“怎么想着去了？之前请你都请不动。”

    “雕塑手稿画好了，我帮你联系了杭州那边的一个朋友，到时见面碰一下，看多久能做出来，铸铜和石雕这两个传统材质既费钱又耗时，我再想想别的。”

    羿思竹更意外了，他手拍栏杆，“这次竟然没鸽我，真是长大了。”

    “我做的是野生动物，棕熊，憨憨的，很可爱。”

    到棕熊，邱澈想起和甘霖在烟瘴挂漂流时的经历，不自不觉，他已经丝丝渗透进了自己的生活，每每起什么，哪怕拐了几道弯都能想起他......

    “等你休息两天我开车带你过去，你想怎么弄都成。”

    “别，听艺办公室有几位妙龄姑娘看上我哥了，不定哪位就是我未来嫂子，我可不敢瞎折腾。”

    艺是羿思竹的助理，性格超级好，邱澈和她很合得来。

    “别听艺胡，她这个月奖金没了。”

    邱澈不屑，“哥，没了艺你连日常工作都进行不下去，在我这过过嘴瘾行了。”

    “嘿嘿～”

    羿思竹嘴上笑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被黄浦江温热的风一吹，吹得他心头乱七八糟。

    ......

    夜晚十点钟，唐古拉派出所会议室的灯还亮着。

    这是常海宇来到沱沱河的第三天，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台式电脑，一个笔记本，分别浏览的是甘星和史文杰拍摄的照片。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甘霖坐在常海宇旁边，按规定，他不能参与案件讨论，但考虑到他是被害人的哥哥，又提供了实质证据，王警官跟常海宇让他留下来旁听，不定能想起其他线索。

    有关史文杰母亲到的存储卡，她把家里全翻了一遍都没翻到，不知是被那两个不知名的“朋友”带走了，还是真被她老人家弄丢了......

    至于眼前所谓的史文杰拍的照片则是甘霖提供的。

    半时前他跑到派出所，手里拿着一个硬盘，源于他清理邮箱的时候看到一个未读邮件，里面的内容竟然发自五个月前，发件人——甘星......

    “邮件应该是定时发送的，我平时很少看邮箱，所以错过了，邮件开是一个网盘链接。”

    甘霖到这的时候很自责，常海宇想安慰几句被他住，“你们看照片吧，应该是史文杰用手机拍的，没有相机那么高清，不过也能看清楚，我猜，他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才惹上了杀身之祸。”

    “以这个角度拍的话......”常海宇指着屏幕，“应该是蹲在事先挖好的坑里偷拍到的，简直是盗猎现场还原啊！”

    无人区空旷，想开辆车进去光明正大的拍还不被发现，绝对不可能。

    “刘晓华、帆子，还真是他俩。”

    这些图片连起来一目了然，再加上王警官在“黑屋”拍的照片，还有提取到的有效指纹，证据确凿。

    “但是王涛没在里面。”

    “他是出货的。”

    王警官和常海宇你一言我一语，甘霖在旁听着，等他俩不了，甘霖心插一句，“刘毅川你们查过吗？”

    常海宇：“查了，刘毅川没有前科，几年前到沱沱河之后先是开了一家甜茶馆，之后又开了一家修车铺，法人都是他自己，社会关系简单，已知的信息里面，他和雷传雄没有交集，和刘晓华更不存在亲戚关系。”

    王警官：“那天杜去，刘晓华是最近经朋友介绍，给刘毅川工看店，邱也没在甜茶馆见过他，这个朋友我们侧面听过，开饭馆的，刘晓华经常去他那吃饭，让他帮忙介绍活干，就这么引到刘毅川修车铺去了。”

    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甘霖直觉认为刘毅川不像表面看得那么简单。

    到邱，常海宇问甘霖：“邱澈回上海啦？”

    “回了。”

    “没闹脾气啊？”

    甘霖笑了声，“挺乖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遇到他之前，想让邱澈乖点儿是件很难的事。

    王警官朝甘霖要了根烟，点着吸了口，：“建议先以刘晓华和帆子为突破口，人物，容易对付。”

    常海宇先是点头，随即又了自己的想法：“就怕惊着后面大鱼，格尔木那边一直注意雷传雄的行动轨迹，他最近一直呆在厂子里，出去也是和客户吃饭，聊业务。”

    “帆子去西宁了。”

    常海宇和王警官同时看向门口，杜敲门进来，人没到声音先到。

    “去那干嘛？”

    “找刘晓华前女友，徐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