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刚进屋，华子“蹭“地站起来，凳子碰倒，在地上滚了半圈，哐哐铛铛。

    王涛倒是淡定，回头看了眼，没什么，又转回来继续喝茶。

    “警察哥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大川在吗？”

    华子搓搓手，“不在，我们老板好像去格尔木了。”

    杜话看了一眼王涛，他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不动声色。

    “他哪天回来吗？”

    “没，老板的事儿咱不敢深问呐，需要我给你看身份证吗？程序我懂点儿。”

    华子话上里屋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杜。

    “刘晓华。”

    “是我。”

    杜摆摆手，“别紧张，就是过来例行检查。”

    “需要我们配合什么，您话。”

    “我们？”

    华子尴尬笑笑，“整个修车铺除了老板都在呢。”

    杜扫视一圈，“这不前段时间在无人区发现一具尸骨嘛，到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上面催着破案，只好挨家挨户再问问，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华子从墙上扯过外套，对王涛：“涛哥你先坐着，我和派出所的同志到外面聊。”

    王涛起身，：“你们在屋吧，我还有事儿就不坐了，你好好配合警察工作。”

    “那是自然。”

    杜看了眼王涛，“诶？大哥。”

    王涛刚要走，被喊住停下。

    “我们后面那辆车是你的吗？好像撞了吧？我看保险杠要掉了。”

    王涛望向窗外，像是才想起来，“啊，前几天追尾了，没来得及修，你不我都忘了，谢谢啊！”

    完，王涛出门招呼工，“孩子过来，给叔的保险杠弄一下。”

    工头也没抬，“等会儿哈，手上活没完呢。”

    王涛蹲下看他的保险杠，不时用手按两下。

    屋里，杜坐到刚才王涛的位置，假意和华子闲聊天，“之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吗？”

    “最近才来，大川不是出去玩了吗？我给他看店。”

    “你们是朋友吗？”

    “算是吧，别人转介绍的，混口饭吃。”

    华子拿出两个水杯，冲着光看了眼，发现不干净，到洗手池涮了涮，擦干，给杜和另外一个警官倒茶，可是两人都不喝，就在手里干巴巴握着。

    “之前在哪儿上班啊？听你口音不像青海的。”

    “是，老家在广西，之前到处走，西宁，格尔木，兰州，没固定。”

    “这样啊，那我们问的事儿你应该不清楚。”

    华子摇头，“确实不知道，但也听了，怎么？还没眉目吗？”

    “没呢，愁人，一点线索没有。”

    “唉，你姑娘没事儿往这边跑啥，还去无人区，多不安全。”

    “去哪咱管不着，但是要有自我安全防范意识。”

    杜见缝插针上课，还时不时观察华子的表情，他表现得极其淡定和自然，这倒是杜来之前没想到的......

    “行了，先这样，我们还得去下一家，你记下我电话，有什么情况好随时联系我。”

    杜同事把两人的联系方式都给了华子，等他们离开，王涛和工还在那捅咕他的保险杠。

    杜走到跟前，：“大哥，放心，你这是毛病，能修好。”

    “是，毛病。”

    杜回头和华子摆摆手，跟同事上车开走。

    ......

    等车开到完全看不见，王涛和华子眼神一对，又匆匆走回屋里。

    “那警察都问什么了？”

    “还是那事儿，找附近居民了解一下情况。”

    “你怎么回的？”

    华子着实有点不耐烦，“能怎么？我最近才过来工，那件事只是听别人提过一嘴，不清楚。”

    “嗯，这么回答滴水不漏。”

    王涛没再多问，他看出来华子情绪不好，赶紧撤了。

    ......

    回到所里，杜顾不上吃饭，进会议室向老王还有常海宇汇报情况。

    “见到几个？”王警官问。

    “两个。”

    常海宇把邱澈画的画像依次排开，“哪两个？”

    杜指着华子和王涛。

    王警官眉头一皱，“不是这个在吗？”

    他指的是帆子。

    “应该刚走没一会儿。”

    “没想到络腮胡会去。”

    杜：“对，我特意看了眼他的车，和邱描述的能对上，越野，保险杠坏了，他到现在都没修，还看到了车牌，我查了，是□□。”

    “好，我们再重新捋一下思路。”

    王警官站起来，拉过白板，上面有之前写的时间线。

    “现在基本能确定甘星遇害的时间在二月十三日到二月底之间，四个月后尸骨在湖边被发现，我们在被害人衣物中找到了带有邱澈名字的九宫八卦牌，同时邱澈正好抵达沱沱河，被我们叫来问话。”

    常海宇接着：“尸骨被发现还有邱澈来派出所的消息，凶手都知道，具体什么途径不清楚，他们怕邱澈手里真有什么不利于他们的线索，才找上她，不过也侧面证明，就是这伙人杀了甘星。”

    到这杜气愤得不行，“他们绑架邱，又当着甘霖的面宰杀藏羚羊，实在太嚣张了！”

    王警官捏着白板笔，：“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揪到实证之前千万不能草惊蛇。”

    他继续画线，“这期间他们对邱澈旁敲侧击，听情况，除了雷传雄，其余几人都有明显嫌疑，现在就是不确定雷传雄找邱澈是不是真像他的为了做公益活动。”

    常海宇：“刘晓华的指纹采样了吗？”

    “采了。”

    在杜接过水杯的时候，悄无声息。

    “甘星的照片还有很多待分析，杜你先看，我和海宇下午抽空去一趟史文杰家。”

    “师父，还是我自己去吧，在这个镇子我是生脸，大家都认识你。”

    “也行，那你自己跑一趟，注意安全。”

    三人嘁嘁喳喳又讨论了会儿，常海宇独自开车出去。

    ......

    史文杰的家在沱沱河镇郊，住的平房，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家里现在只有母亲一人，开了一家叫“索尔”的早餐铺。

    下午开始刮风下雪，常海宇到达的时候车窗前挂了好多雪花，来不及刮掉，他下车直奔早餐铺。

    店门虚掩着，门缝不断往出冒白气，像大风天里急速流动的云。

    常海宇敲了敲门，没人应，他拉开门，看到一个男的在擦桌子，两人相视一眼。

    “现在没吃的了，我们做早餐，明天上午来吧。”

    常海宇摆摆手，“我不吃饭，我找一下......”

    他往后厨看，“请问史文杰的母亲在吗？”

    男人抹桌子的手停下，立马警觉，“你找她有事吗？”

    “我能先问一下，您是......”

    “我是史文杰的舅舅。”

    “啊，我是警察，想找阿姨了解点情况。”

    常海宇着要掏警官证，对方却转身去叫人了，“二姐！二姐！有警察找你。”

    布帘掀开，一个扎着围裙，个子不高的妇人走出来，随手把菜刀放在吧台上。

    不用问就知道是史文杰的母亲了，因为两人眉眼很像，只不过他母亲很沧桑，看着比实际年龄老许多。

    “阿姨您好，我是格尔木那边的警察，想了解一下有关您儿子的情况。”

    史文杰母亲神情黯然，“死了。”

    “......我知道，有些事......”

    史文杰母亲冲常海宇招招手，“你跟我来吧。”

    “诶，好。”

    穿过后厨，史文杰母亲一直往里走，门外是个院，院里堆着废弃的杂物，纸壳、塑料瓶，再往后是间平房。

    “前面是早餐铺，后面是我家，进来吧。”

    史文杰跟着进去，屋里比早餐铺干净亮堂许多，左右两个房间，中间是客厅。

    “坐吧，家里两个男的都不在了，现在就我自己住。”

    史文杰母亲要烧水，被常海宇拦下，“阿姨，我问点事儿就走，不麻烦。”

    她放下水壶，缓缓坐到沙发上，“想问什么，问吧。”

    “这个女孩儿您认识吗？”

    常海宇指着手机里甘星的生活照，是甘霖发给他的。

    史文杰母亲拿起手机，眼睛眯了眯，“不好意思，我去拿下眼镜。”

    她扶着把手站起来，到电视柜旁边拉开抽屉，拿出眼镜戴上，又仔细端详了几秒，：“不认识，应该没来我店里吃过饭。”

    “阿姨，不是问她来没来吃过饭，是问她和您儿子的关系。”

    “那更不知道了，杰工作在野外，经常不回家，出事儿前就好几个月没回来了。”

    到这，史文杰母亲眼角泛泪，常海宇赶忙掏出纸巾递过去，“这个女孩儿叫甘星，是您儿子的女朋友，他可能还没来得及跟您就......”

    “女朋友？”

    史文杰母亲有点惊讶，盯着照片看了又看，最后竟然笑了，“我儿子找了这么好看的女朋友，真好，那这姑娘和我儿子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前段时间史文杰的尸骨被发现的时候唐古拉派出所配合格尔木那边来做过调查，可惜史文杰母亲身体不太好，一问三不知，看现在这样应该恢复不少。

    “我能去您儿子的房间看看吗？”

    “可以，这边，跟我来。”

    她起身带常海宇过去，开右边房门。

    屋里没什么东西，空空荡荡，常海宇看了一圈，找不出有价值的线索。

    “阿姨，他有没有什么带锁的柜子，或者让您保管的东西。”

    “带锁的......没有，我这破家除了那台电视还值几百块钱，没啥能锁起来的。”

    到这她停顿一下，“我想起来个事儿，我儿子还没报失踪的时候他有两个朋友过来看我，帮他捎几件衣服过去。”

    常海宇下意识看向衣柜，“男的女的？什么东西？”

    “男的，因为这两人来我这吃过几回饭，我也没多想，就带他们来这屋，我在厨房忙着，他俩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

    “就是他俩进屋找衣服的时候您不在跟前对吧？”

    “不在。”

    不妙，相当不妙。

    “我儿子年前交给我一个......”史文杰母亲用手比划着，“这么薄一个卡片似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干啥的，之前警察来我给忘了，你不问我都想不起来。”

    “黑色的吗？”

    “好像是，我给你找找，放哪了呢？”

    常海宇看着史文杰母亲在屋里翻找的背影，莫名预感到，也许整个案件的调查，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