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调虎离山 喊了他的名字,却又没了下文……
夜已深了, 京城之中也陷入一片寂静。不过明月楼却是例外。
达官贵人往来其间,灯火通明, 将整个明月楼映得如同年节里一般。
此时二楼的雅阁内,一个身着锦缎的贵公子正仰靠在榻上,拿着一壶酒,仿佛街边的混子般买醉。
这人正是穆鉴仪。
自穆彦离京之后,他便渐渐沉湎明月楼中,一掷千金为了见那位楚姑娘一面,这种事情这位纨绔可是没少干。
不仅没少干, 而且还传得甚广。事情传到了穆太傅的耳朵里,将他好是一顿教训。
只是穆鉴仪有个“优点”——“屡教不改”。他想做的事,别管是穆太傅还是穆彦,总之别人的话是不会听的。
绾婳坐在一边陪侍,看着这位喝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穆大公子直摇头。
也不知上次怎么就让他进了密室里, 如今整日缠着楚岚姑娘,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怎样德性。
穆鉴仪才不管他自己是啥样呢,他只知道明月楼那楚姑娘“救”了他一回,虽后来有些的摩擦, 可那都不妨事。
不过旁人都以为他是冲着楚岚的美色,这倒错了, 他心里着算盘呢,是想从楚岚这里好好套些穆彦的事情来。
只是这楚岚委实难以应付, 什么都套不出来, 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狗皮膏药般整日流连在明月楼里。
“岚姐。”绾婳瞧见有人推门进来,连忙起身,“还喝着呢, 只怕又是不省人事。”
眼见楚岚走进来,绾婳有些嫌弃地朝门口走去。
楚岚瞧了一眼那瘫在软榻上的人,朝着屋里的姑娘们道:“都出去吧。”
绾婳微惊:“上回就上吐下泻一阵折腾,岚姐当真不用我们帮忙吗?”
楚岚看着那死猪一般躺在榻上的人,笑道:“他也不过是有些钻研机关的本事,还奈何不得我。”
绾婳也知道楚岚身手,听闻楚岚这般,便点头:“好吧,那岚姐你可心些,我就在外头。”
楚岚点点头,目送屋子里的姑娘们都款款离去,这才朝床边走去。
“美人,美人……”穆鉴仪瞧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楚岚冷笑:“人都走了,还装什么?”
穆鉴仪忽然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神一片清明,仿佛方才那个不省人事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你有没有意思,每次都装模作样。”
穆鉴仪看着她嘿嘿一笑:“怎么没有意思?我若不这样,哪能单独见你?”
楚岚轻哼了一声:“快些起来吧,太傅大人要来了。”
“我爹又来!昨天才来过,今天按理不会来啊。”穆鉴仪挠挠头,“到哪了?”
“估摸着盏茶的功夫,就能站在你面前了。”楚岚笑笑。
穆鉴仪一下从软榻上“弹”了起来:“这么快!”
他冲到窗户边上,这间雅阁可是他特意选的,从这里能瞧见明月楼门口,方便他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只是穆鉴仪没想到,他冲到窗户边,一眼就看到了明月楼门前他父亲的身影,只是他的太傅父亲却不是往明月楼里走的,反而像是刚从明月楼中走出来。
“怎么没声了?差不多该到了。”楚岚走过去。
明月楼眼线众多,且大多隐藏在市井中,找穆太傅的动向再简单不过,消息不会错漏超过一刻。
只是她走过去了,却瞧见穆鉴仪竟是难得地神情严肃,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楚岚有些讶异,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明月楼外的道路上,络绎不绝的客人之中,有两个格外显眼的身影。
其实隐藏在人群里,根本没那么眼,只是穆鉴仪和楚岚认得清楚,所以看起来便尤其不同寻常。
“那是谁?”楚岚看着穆太傅身边的人,不自觉地问出口。
穆鉴仪视线深沉,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户部侍郎,李甫。”
他字字清晰可辨,听在楚岚耳中,却是“胆战心惊”。
“他就是李甫?”
穆鉴仪皱眉,忽然反身朝外跑去:“你有跟踪人的法子吗?”
楚岚愣了一下,追了上去:“我带你去。”
*
“公主,公主……”
晏晚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又累又困,还有些饿,只觉得眼皮架,想睁开眼睛来,却只是在那暖和的“被子”里动了动身子。
穆彦因她这般“钻来钻去”而有些僵硬。他圈着晏晚,低头在她耳边道:“公主,我们该走了。”
“穆彦……”她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声音细细的,喊了他的名字,却又没了下文。
穆彦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
他撑着晏晚的身体,动了动已经被压得有些麻了的胳膊和腿,瞧着晏晚“咕噜咕噜”也不知在些什么,只好又让她靠着,耐心再叫她一回。
“公主,若再不走,天亮了,可就危险了。”
似乎是意识终于战胜了已经疲累得不愿再动一下的眼睛,晏晚慢慢睁开眼来。
林间只有一点漏下的月光,看什么都不太真切。倒是这样视觉被剥夺了的时候,其他感觉就会异常敏锐。
晏晚觉得身旁的人热热的,舒服极了,又觉得他好像话做事也没有那么冷硬了,好像更温柔了一般。
“穆彦……”她下意识地唤他的名字,手也抓着他的衣裳不松开。
穆彦便点头应下:“我在。”
“我们要走了吗?”她好像还没完全清醒,起话来有种呆呆的感觉。
穆彦忍下抬手去捏捏她的脸的冲动,认真地答:“那两个看守的人已经睡着了,正是我们能离开的时候。”
晏晚想了想,好像大脑终于清醒过来:“我们偷偷走吗?”
不过这回穆彦倒是摇摇头:“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应该更安全些。”
“什么办法?”
人困了的时候,想事情就会变慢,晏晚披着穆彦的衣裳,呆呆坐在那里,看着他起身活动一番,而后借着树木隐藏身形,向远处的火堆走去。
晏晚躲在树后,探出一个脑袋来。
那火堆旁,便是两个承天宗弟子,先时还醒着,这会已然熟睡了。
也不知穆彦是从哪“变”出来一包迷药,晏晚只见他身形如燕,几乎看不清动作地朝那绕了一圈,那两个承天宗弟子便比之前更瘫软了些,显然是晕过去了。
待穆彦朝她招手,晏晚才起身,拖着那比她身形大了许多的衣裳,朝穆彦那边走去。
她怎么都没想到,穆彦所的办法,竟是将那两个承天宗弟子的衣裳脱了下来,套在他们两人身上!
“这样真的可以吗?”晏晚看着套在自己衣裳外边,显得有些大的承天宗弟子的灰白衣服,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穆彦却适应良好:“我们不知外头现在是怎样的情况,贸然出去反而容易暴露,这般行事,自然容易一些。”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晏晚有些犹豫。
穆彦朝她笑笑:“不用知道,我们只要知道有两个人袭击了我们,这就够了。”
“袭击?”晏晚愣了一下,而后看着穆彦身上的衣裳,陡然明白了过来。
承天宗内,禁地前守卫着不少人,宗门之中也多了许多巡逻的习武弟子,然而一声惊呼破了这原本的平静。
只见两个看起来受了重伤的弟子从禁地的方向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呼救。
带领队伍巡逻的承天宗弟子自然赶忙前去支援,却听那两个受伤的人是禁地里出事了,遇见一男一女两个神秘人,这才被伤。
领头的巡逻弟子一想,宗门的长老让他们找的不正是一男一女?满脑子便只剩下立功了,当机立断,领着这一队人朝禁地跑去。
他却没瞧见,那两个逃命的“承天宗弟子”,在他走后,相视笑了一下。
穆彦和晏晚靠着将承天宗内巡逻的人手搅得一团乱麻,安然度过了这个晚上,只是等天亮了,他们算离开承天宗时,才赫然发现,所谓禁地,不过只是阴谋里微不足道的一环。
“你他是故意的?”
承天宗一处没什么人的堆放杂物的仓库内,晏晚低声惊呼。
穆彦面前,用石子和稻草摆了一张简易的地图。
天亮之后,他们两个混在承天宗弟子之中,参加了朝会。朝会之上,他们才得知,禁地之中让他们屡屡猜测的承天宗宗主已经离开承天宗,甚至离开江淮了。
而晏晚所惊讶的,正是穆彦推测的结果。
穆彦将那朝会上,承天宗弟子们讨论的事情都综合起来,推知了那位宗主的行动路线,而某些被他们忽视了的地方,终于在此时显露出来。
“不管那位宗主是不是晏敏,他走了这样一条路,就是要北去京城。公主,横渡玉带江之后,北上京城可只有这一条官道。”
“可他去京城做什么?父皇又没有生病,朝堂上也安安稳稳,就算他真的是以前的太子,这么多年过去,他在京城还能有什么可用之人吗?”
穆彦微怔了一下,他觉得晏晚的话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一时又想不出来。现下倒也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他一把将那些石子和稻草乱,领着晏晚站起身来:“那人既已离开,留在承天宗内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这就走。”
“走?走去哪?”晏晚如今已本能地便由着他牵起自己的手。
穆彦神色坚定,瞧着外头无人,这才推开那扇有些破拦的库房的门:“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