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唐芊羽微微一怔，也回忆起了她对余得甜这个人的态度，一点点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那段时间。

    当时, 她确实是觉得整个世界尽数崩塌, 不怎么想继续活下去了，因为活下去除了痛苦, 再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慰籍。

    偏偏那讨人厌的余得甜就跟只苍蝇一样, 在她耳边嗡嗡乱叫，活活把她从一无所有的黑暗里拉了出来。

    唐芊羽用沉默跟她对抗，余得甜啥都没有就时间很多，也等得起她，奈何她最近一直在绝食，没撑到余得甜放弃那时候, 她就率先支撑不住饿晕了。

    可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类经历的事情以后, 唐芊羽就自发地觉醒了一种天赋, 即便是在陷入昏迷的时候，只要她意志力足够顽强, 就总能分出一丝意识, 去关注外界发生了什么。

    当时, 余得甜爬到她身上来，唐芊羽以为她演不下去了，算揍她一顿出出气, 没想到对方接下来的行为，却远远超乎了她的认知和想象。

    余得甜强吻了她！

    这是她和司宇从谈恋爱开始, 到分手结束恋情期间, 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可如今……她居然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初吻, 即便对方的初衷是为了让她进食, 免得就这样活活饿死了。

    余得甜将流食弄进她嘴里不久，唐芊羽就忽然在她面前睁开眼睛，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将她吓得被嘴里的东西噎到了。

    她很快就剧烈咳嗽起来，为了给自己顺气，余得甜直接放开了托着唐芊羽后脑勺的手。

    余得甜重重地拍着胸口位置，眼角处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等她顺完气安静下来，整个人脸色颓丧无比，看起来居然比唐芊羽都要沧桑几分。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安静得余得甜想抠墙壁，良久，她才能若无其事地转身看戏唐芊羽。

    唐芊羽的眼睛也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似乎是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余得甜掩饰性捂嘴轻咳，驱赶走尴尬之感，方才淡淡地开口对唐芊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放任害你失去一切的凶手逍遥法外，你真的甘心吗？唐芊羽。”

    着着，余得甜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她想到自己差点完蛋的任务，看到唐芊羽的脸就来气，偏偏她又那么可怜，搞地她连话都要考虑对方的心情。

    余得甜将碗放她手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醒了就自己吃，你自己都不保重自己，还会有谁来保重你，真是的，把它一颗米不剩地吃干净，然后出来找我，我们可以聊一聊怎么找男主……咳咳、就是司宇，报仇雪恨，总之，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完，不等唐芊羽些什么，余得甜便直接跳下床，跑到门外凉快去了。

    唐芊羽目光一直定在余得甜身上，直到她消失在走廊中，她才反应过来，唇瓣交接的那种柔软触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分明余得甜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她却不自觉地抬手，碰了碰恢复不少血色的下唇，心情诡异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差异。

    余得甜在门外等待唐芊羽做出决定，其实，她对于自己会提出复仇的计划这件事，也是觉得有些惊讶的，毕竟她经历了太多框架固定的世界，自然很清楚在这些世界里，被设定好的人设有多难以改变。

    怎么吧，如果让余得甜在混成穿书局高层，和改变固定人设之间选一个，达到举世闻名成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被设定好的人设，就像是一个只会听从运行指令行动的机器人，你想改变它的运行指令，无异于从根本上杀死了它。

    唐芊羽若是娇弱的白花变成了满怀仇恨食人花，不是连物种都变了吗？那样的唐芊羽，真的还是之前的她吗？

    余得甜还富裕的时候，曾经追捧过不少虚拟人物，为他们花钱氪金更是大手大脚，但是某天，策划以及脚本一时没注意，竟然让那个人物并走出了严重人设崩坏的剧情，当时她心里的那种幻灭感，直到官方滑跪道歉，曾经带来过的伤害也会一直留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如果她改变了唐芊羽，不就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吗？余得甜这般想着，在走廊上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她看向远处争相开放的群花，眼睛里久违地浮现出了茫然无措之色。

    直到唐芊羽考虑清楚，出来找她商量复仇计划，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让唐芊羽冷笑连连，对她的态度变得更差了。

    “让我为了复仇活下来的人是你，现在敷衍了事的人也是你，余得甜，你想耍我直啊，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余得甜简直是有苦难言，最终，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毕竟都已经做出选择了，从她进入穿书局开始，半途而废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余得甜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压抑下去，直接拿出自己的系统给她看。

    当系统和唐芊羽面对面时，她总觉得，这高冷的机械对待唐芊羽的时候，跟对她时有非常明显的区别对待。

    实际上，这种区别对待，并非是很明显的那种云泥之别。

    用余得甜的话来，大概就是系统面对她时，只会冷冰冰地甩一些数据给她，让她自行去分析和领悟的话，面对唐芊羽，则更像是面对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友。

    这一人一系统的思路和程序运转高度重合，很快就谈好了复仇的相关事宜，期间余得甜完全插不上嘴。

    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唐芊羽，看着她一点点脱下那层名为脆弱的皮囊，与系统狼狈为奸，谋划着怎么把男主拉下地狱。

    等她们聊完一切，余得甜收回系统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有那么些许微妙的尴尬，她将手放到背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趾头，偏偏不知道还能对面前的人些什么。

    也许是唐芊羽当时，真的在那边遭受了很多非人的折磨，距离白花人设崩溃仅有一步之遥，而她的鼓动复仇之语，正好是那只让她迈出最后一步的推手。

    亦或者是，这个固定框架世界因为穿书局里多只扇动翅膀的“蝴蝶”插手，刮起狂暴的龙卷风，让这个世界逐渐脱离了它原来的轨迹，走向无法预知的另一个结局……

    身为世界支柱的唐芊羽变了，或者是觉醒了，她不再天真烂漫，也不再唯唯诺诺，她变得更加坚韧强大，也变得更加不可捉摸起来。

    陪着唐芊羽复仇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余得甜已经记不太清了，毕竟那些安排十分的细碎，且种类繁多。

    就像她时候见过父亲把她收藏的高达拆成了一个个分散的零件那样，余得甜完全无法想象究竟要怎么把那些拆开的零件重新组合在一起，让它再次变回高达的模样。

    唐芊羽那段时间的所有行为，就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余得甜看不明白，她只觉得大受震撼，总觉得系统这个没有心的存在把唐芊羽给教坏了，但在有的时候，余得甜偶然看见唐芊羽的坚定而冷漠的眼神，又会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她。

    她褪去了那层白花的伪装，变回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若是让余得甜在那段时间里，选出个人印象比较深刻的一幕，余得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是唐芊羽把司宇踩在脚下那一刻。”

    当时的司宇失去了一切，金钱、名利、地位、亲情、友情、以及……爱情……当然他的这个失去，对另一方来，更像是一种好不容易求来的解脱。

    在唐芊羽的帮助下，马作舟中断了服药，最终，他死在了司宇怀里，死去之前，他留给司宇的最后一句话语，也不是什么安慰他的好话。

    “我看错你了，司宇，再见……不，是永别了，希望如果还有下辈子，别让我遇到你这样可怕的人了。”

    一字一句，字字扎心，唐芊羽在一旁看着司宇满是绝望的脸，一阵阵畅快涌上心头。

    畅快完了，空虚和寂寞畩澕便也接踵而来。

    她之所以还能活到今天，支撑她走下来的，就是对司宇的仇恨。

    可如今，司宇已经步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唐芊羽实现了她的目标，心里却没有多少真情实感的开心。

    就是那种畅快感，也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畅快到极致，便也空虚寂寞到极致，似乎连供人呼吸的空气，都在瞬间离她而去了。

    唐芊羽将这一切归咎于司宇这个罪魁祸首，便在之后将司宇放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囚禁起来。

    那段时间里，她每日都会过去折磨一下对方。

    可是，即便司宇的状况再如何凄凉，唐芊羽都笑不出来了。

    她好像失去了真心微笑的能力，分明是大仇得报，却在无形中和司宇来了个两败俱伤，再分辨不清，究竟是谁胜谁败了。

    余得甜看着她这副模样，莫名觉得心疼，但她深知，有些事情是话语的力量也无法改变的现实。

    索性一边研究起了心理学，一边不厌其烦地在唐芊羽面前怒刷存在感。

    很长一段时间里，唐芊羽看她如看空气，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

    直到某个大雨天，唐芊羽出门清理司家的残余势力，回来路上昏黑一片，就连路灯下面，也只能看到雨水多银光。

    某个的傻比却只带了一把的伞，逆风冒雨而行，费劲来到她面前时，这个傻逼已经浑身湿透了……

    雨一直在下，声音很响很大，余得甜在路灯下仰着脸，雨水不只在她颊边蜿蜒而下，还有的透过她秀气巧的鼻孔，堵住了她的呼吸。

    那样仰头的余得甜应该是很不舒服的，但她的脸上却并未展露出半分不适，反而一如既往地对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口道：“唐芊羽，我来接你回家了。”

    这和寻常并无区别的一句话，却让唐芊羽的呼吸微微一滞。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冷不热地嘲讽道：“我不会再自寻短见了，你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还留在我身边干嘛？”

    余得甜当即就是一愣，随即红了眼眶，搭配着脸上不断滑落的雨水痕迹，唐芊羽一时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哭了。

    可唐芊羽心里明白，不论是真哭还是没哭，都只是余得甜用来博取她同情的一种手段罢了，根本就不值得分到她的半点怜惜。

    作者有话：

    这孩子就跟兔子一起他爸。

    一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这是一个号 10瓶。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估算失误，大结局预计62往后了，可以少写点番外了，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