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羽还想再离她近点, 好进一步分清她的真实情绪。

    不曾想，余得甜却忽然爽朗地笑了笑：“你得对，但是, 在我看来, 拯救你脱离苦海的任务，还不算是彻底成功, 我还是先不离开了。”

    话音刚落, 不待唐芊羽些什么，便见余得甜固执地将伞往她那边一推，强行与她肩并肩站在路灯下，语气如常道：“先回家吧，再淋雨久一点，你就要感冒了, 到时候你的复仇计划也得往后延迟, 你不会还是这么幼稚的一个人吧？”

    “激将法对现在的我没用, ”唐芊羽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既然你任务还没彻底成功, 爱留就留下吧,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瞎扯。”

    完, 大迈步离开。

    “喂喂喂！你等等我，别走太快，我跟不上你了。”余得甜扯伞逆风狂奔, 跑到她的身边，将伞往她那边偏去, 脚下还得跟上唐芊羽前进的步伐, 简直就是心力交瘁。

    走了好一会儿, 唐芊羽停下步伐, 语气不耐烦道：“别撑伞了，反正都湿完了，撑不撑伞有区别吗？”

    余得甜就点头：“有啊，至少这把伞可以让你面部神经得到一定的舒缓，呼吸话什么的也能顺畅一点……就像你被抢走了一切一无所有以后，还要固执地向司宇复仇一样，我也因此，为你撑起了这把伞。”

    “强词夺理。”唐芊羽毫不客气地评判。

    “嘿嘿，”余得甜挠头，不但没有否认，反而十分自得地：“想当年，咱就靠这无敌的嘴炮，走遍一个又一个框架世界，拯救了一个又一个濒临绝境的世界支柱。”

    闻言，唐芊羽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脚下步伐也在顷刻间加快了。

    “喂喂喂，你这好端端的，忽然又是怎么了啊？”余得甜心很累，还是只能认命地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终于追上唐芊羽了，伞早就被风吹走，此刻的余得甜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了，她只能狼狈地用双手撑着膝盖，费劲喘气。

    *

    “当时你真的是太过分了！”余得甜听她到这里，从被子里猫出脑袋，恶狠狠地甩了一记眼刀过去，觉得还是不够解恨，又抓过她的胳膊，放到嘴边泄愤地咬住。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有了看我倒霉就开心的恶趣味，对吧？”余得甜口齿不清地，“真是太可恨了，我的情绪你就那么容易捕捉得到，你的情绪，我绞尽脑汁都整不明白……偶尔整明白了，也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戳你笑点上了。”

    “没有的事，”唐芊羽被她咬住手臂，还是面不改色，继续回忆道：“现在回想起来，估计当时我就已经开始在意你了。”

    “你所谓的在意，就是让我在雨中跑得扭伤了脚？”余得甜越想越生气，大有要和她翻旧账的意思。

    “不，我只是在气你提起了别人，”唐芊羽无奈地给她顺毛道，“你不知道，我当时可生气了，我气你把我和别人相提并论，当时我就想着，是不是在你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的很久很久以后，我也会沦为你口中那些与他人炫耀成就的谈资。”

    “肯定会啊！”余得甜放过她的手臂，毫不客气地扭过头去。

    “撒谎，”唐芊羽点了点她鼻子，无奈道，“以前的你也许会，现在的你肯定不会，毕竟你一想撒谎，就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从这一点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还真是从未变过。”

    余得甜再次缩回了被子里，心情却没有那么浮躁易怒了，只觉得百感交杂之下，折腾得她都要开始胃疼了。

    没一会儿，躲在被子里的余得甜声解释道：“其实我当时，也只是想用搞怪的语气逗你开心来着，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你看我做出一些搞怪的举动，或者展露出一些夸张的表情的时候，心情会比平时好上不少。”

    “甜甜……”唐芊羽情不自禁地喊了她一声。

    “嘘，你别话，听我。”

    “好，你。”

    “嗯。”余得甜似乎是松了口气，她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只是依旧背对着唐芊羽。

    “其实，就算是为了完成任务逗人开心，我也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的，”余得甜自我解析道，“正如我所的那样，我救了很多濒临崩溃的世界支柱，也曾想方设法地让他们振作起来过……但是啊，再没有人，能让我像为你这样了，羽妹妹，真的没有人了。”

    到这，余得甜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哽咽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甜甜，”唐芊羽略为慌乱，马上伸手隔着被子抱住她，温柔且耐心地哄道，“在你心里，我和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吧？”

    “嗯……”余得甜心想着，再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让我不惜贬低自己，就算把自己当成一只搞笑的猴子，也要让你开心了。

    但她没有将这些话给唐芊羽听，毕竟这样未免太卑微了点，她不想，唐芊羽估计也不爱听，索性沉默不语。

    “甜甜？”不知过了多久，唐芊羽轻轻推了她肩膀两下，“睡着了吗？”

    “没有……”余得甜否认，她，“你继续吧，刚刚了那么一大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好，正好还可以帮你补充一下回忆，头疼不疼？”唐芊羽着，抬手就要替她按住太阳穴。

    余得甜没动，只是舒服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嗯音来。

    唐芊羽边不轻不重地替她按着太阳穴，边继续她的讲述。

    “报完仇后，我觉得更不开心了，甚至觉得寂寞空虚，人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唐芊羽一字一句道，语气却像是在陈述着另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人的故事一样。

    “都过去了。”余得甜睁开眼睛，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给了她，眼神里满是温柔。

    唐芊羽眼睛里亮光一闪而过，唇角微微勾起，嗯了一声，继续道：“其实当时，我也并非是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的，也许是你待在我身边久了，习惯了你的存在，就很害怕你会离开我；还有就是……”

    余得甜可爱听她好听的话了，闻言给了她一个期待和鼓励的眼神，暗示她放心大胆地。

    唐芊羽无奈地摇摇头，一副拿她没辙的模样看着她，低头看了眼对方灵动的眼睛，唐芊羽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这才开口道：“甜甜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

    “别唬我，你胆子一向很大，这我还是知道的，”余得甜记仇地举例道，“比如当初，你在我面前的时候，话就一直挺勇的，你仔细想想，当时的报完仇你，真的有怕过吗？”

    “还是怕的，”唐芊羽叹了口气，“当时能让我心底里害怕的，大概只剩下了怕你怕我这一件事情了吧，可是就像你的那样，我确实是白谈了一场恋爱，多年过去半点长进没有，就连怎么做，才能留住一个人的心都不知道，我只会做出伤害到你，把你越推越远，也让自己觉得难受的事情。”

    “哎，是啊，都往事不堪回首，我今天可算是明白了，”余得甜轻叹一声，“所以当初我才会告诉你，让你在和我再次相见之前，先学学怎么漂亮话哄人开心吧。”

    “嗯，这是你的先见之明，”唐芊羽空出一只手来，与她十指相扣，坚定且温柔地看向她的眼睛，“多亏你点醒了我，我才能每天都像现在这样和你黏在一起。”

    “少来这套，我已经不吃彩虹屁这一套了，”到这，余得甜话音一转，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心，开口道，“既然你表示自己已经学成归来，那么我现在就要来考核一下你的自学成绩了。”

    “嗯，来吧，”唐芊羽放弃给她按揉太阳穴，转而去抓她那只作怪的手，轻轻托放到嘴前，碰了碰，开口道，“不过啊甜甜考官，记得手下留情，别太为难我了。”

    余得甜被她话的热气喷薄在手背，连带着一颗心脏也渐渐发热发烫。

    她将脸一偏，拿冷酷的侧脸对着唐芊羽，语气淡淡的：“不行，我不是那种会给你放水的人，我很严厉的。”

    “好好好，”唐芊羽轻笑一声，抬手去碰她耳垂，对那抹艳红爱不释手。

    “以前你好像也过，‘害怕我怕你’这样的话，是不是？”

    “嗯，过的。”唐芊羽默了会儿，直接承认了。

    余得甜手上用了点力，将更多的热量传向她微凉的手心，语气温和：“那换成是现在，你又会怎么、怎么做呢？”

    唐芊羽回想着她当初的所作所为，脊背一僵，只觉得多年过去，记忆尤深。

    毕竟认真算起来，她就是在那段时间里知道了余得甜的好，并逐渐对她动情的。

    当然，唐芊羽也不清那种心动来自于哪一个瞬间，反正在她不知不觉中，对余得甜的态度便发生了变化，从淡漠疏离，到友好合作，再到恶语相对，最后变成了默默关注。

    在余得甜不知道的角落里，她的每一个表情或是举动，唐芊羽都会莫名在意起来。

    见她伤心难过，心里也会跟着难过，偏偏那会儿嘴上功夫还笨的要死，总是往余得甜不爱听的方面下去。

    这样富有攻击力的唐芊羽，直接导致了二人间无数次的分道扬镳……最后，基本上都是余得甜放下面子，好言好语地将她劝了回来。

    唐芊羽后来每次回忆起这些，都会强压下心中的偏执与疯狂，更为包容地面对她家忘记一切的甜甜。

    为此，唐芊羽一边安静潜伏，等待着转机到来那天，另一边则是不放过寻找这个世界里的“空壳人”，最终，她将目标锁定在了周冰岚身上，在削弱司宇势力的同时，也将周冰岚的势力一起连根拔除。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周冰岚居然狡猾地给她来了个金蝉脱壳，并盯上了她唯一的软肋，没有人知道她当时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就如她在被司宇关起来，通过检查报告知道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那会儿一样，都是足以压垮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那只骆驼。

    就是那个医术高超的金毛医生唐纳德.邦杰逊，也断言唐芊羽的心脏病，仅凭现在的医疗水平来，属于无药可救那种。

    再加上她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糟心的事情，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下，已经心神俱疲，只靠一口气支撑着，顽强吊住这具空荡荡的躯壳。

    作者有话：

    刮痧霸主。

    一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