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原本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要在这个塔里面度过了。

    因为她根本不想去外面的世界，她也非常清楚，外面世界的那些人，也并不欢迎她这个长相丑陋的宛如怪物一样的人。

    或者在那些人眼里，她从来都不是个人。

    只是一个丑陋的怪物罢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对她伸出一只手。告诉她，有办法改变让她难过的一辈子的事情。

    而这并不仅仅只是一句安慰而已。

    “前辈，估计我还需要在这一层留很长时间。我们不稍微做一下自我介绍吗？”牧清风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那种让人放松的笑容。他：“刚过来的时候就跟您过，我叫牧清风，他叫冥川。前辈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

    少女语塞。

    名字对一般人来，或许是可以伴随一生的一个象征。可是对她而言，却是一个陌生到了极致的词汇。

    因为她没有名字。

    出生被父母遗弃，捡走养大她的那个老和尚，也并没有想过什么名字。

    毕竟那间破庙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在她长到六七岁的时候，老和尚也就撒手西去。

    或许也曾经是有过名字的。

    只是那些记忆实在是太过遥远，千万年没有被人呼唤过的东西，怎么可能还能记得住呢？

    而在这千万年的时间里，她听过对她最多的称呼，就是怪物。

    这个词语到了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或许全世界的所有人，都可以叫她这个名字。她不在乎，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唯独牧清风，唯独这个人。她不希望自己在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哪怕一次，她都不想听到。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然而少女的沉默，却被牧清风误会成了其他。赶忙摆了摆手，牧清风：“看来是我稍微有些唐突了，前辈如果不想告诉我的话，那便不好了。我还叫您前辈，您可以叫我清风。这没什么。”

    完以后，牧清风似乎是为了表现出来自己的不在乎，还努力的将脸上的笑容又加大了几分。

    少女清楚的看到这个笑容。

    然后她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她原本以为永远不会有波动的地方，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她很明白，这是难过的意思。

    她也知道，这是在自卑。

    难过自卑到了极致，甚至让她有点想哭。

    可是她都已经这么丑了，就连最简单的名字都不曾拥有。如果再哭出来，不是会变得更丑吗？

    本来就已经这么不堪了，至少在这一次，她想让自己显得好看一点。

    用力的咬了嘴唇。

    疼痛的感觉让悲伤得到了些许的冲缓。

    少女深呼吸了两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对向牧清风的方向，她：“其实我没有名字，因为别人也不怎么愿意称呼我。如果你想用名字来称呼我的话，你可以……叫我阿五。”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牧清风有些不解。

    阿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又沉默了很久，她终究还是深呼吸了两下，然后开口道：“因为这里是五层。”

    因为这里是我遇见你的地方。

    也是我改变一切的地方。

    或许……

    从某种角度来，也算是我重生的地方。在一个重生的地方，取一个新的名字，一个可以纪念这个地方的名字，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后面的这些话出来，实在是太让人难为情了。阿五***，终究是老老实实的，没有往外吐露。

    前几天的药敷结束之后，牧清风也就开始了他之前好的治疗。

    阿五脸上的骨头是畸形的，想要改变她的容貌，唯一的方法就是改变她骨头的样子。

    切骨，挫骨。

    牧清风觉得，他听过的所有最残忍的刑法，都没有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可怕。他原本以为，阿五可能会在治疗进行的过程中就选择放弃，因为那实在是太恐怖，也实在是太疼了。就算是有麻药，也改变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该是因为毅力，还是内心的那些执念。阿五全程咬紧了牙关，没有任何过度的反应。

    就好像正在进行治疗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就好像她的痛觉感官已经完全失灵。

    当然，只有她深深嵌入手心里的指甲，还有那控制不住在不停颤抖的身体，在无声的告诉牧清风，其实那些疼痛她都感受得到，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表现出来罢了。

    这种恐怖的治疗，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牧清风每天在刮骨之后，都会努力的用自己的灵力帮阿五复原。在他的灵力耗尽***的时候，冥川就会老老实实的帮着他一起。

    牧清风看得出来，其实在对待自己之外的人的时候，冥川并不是那么喜欢尽心竭力。

    可是他又不想牧清风太累，所以就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只要牧清风想，他就还是会老老实实的跟在一边，按照牧清风的指令行动。

    当最后一块骨头修正好后，牧清风拍了拍冥川的肩膀。这一次的治疗也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一时间是不可能毫不停歇的往楼上走了。

    “这一路过来，让你陪我浪费了很多的时间。好了要替你治疗灵魂，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却一点儿进步也没有，你不会怪我吧？”牧清风气若游丝，靠在冥川身上，喃喃的问道。

    冥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牧清风笑了起来。

    这个傻瓜根本没有好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会有这种矛盾的反应，也是正常。

    又叹了口气，牧清风：“你有什么想的，就直接跟我吧。咱们两个，你没必要再对我有什么隐瞒。”

    冥川还是没有话。

    过了很久，他似乎是觉得牧清风的挺有道理，于是开口道：“我不喜欢你救人的样子。”

    牧清风惊讶的睁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你救人的时候太拼命了。”

    这一次回答的人是阿五，她脸上缠满了绷带，虽然看不见脸上是什么表情，可是鼻音里的哭腔却能听得出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快。

    牧清风更疑惑了。

    阿五则是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又继续道：“你行医救人的时候，根本不会顾及到自己。就像是这些天你为我做的一样，我真的很怕你会灵力耗尽而死。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因为我知道，你对待其他所有的病人的时候，应该都是这样的。所以……喜欢你的人，都不会想让你再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