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0.到底什么叫心如止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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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2的门虚掩着,汪森垚敲了三声,没等里面人喊请进就推开门进去了。这次他不想再被“罚站”了,一进门就找了个沙发坐下。

    奇怪的是,他本意是想随意点,却发现自己在沙发上坐得比作板凳还端正。他穿着郑梓铭给他的浅蓝色衬衫,衣服偏大,所以下摆那里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合身。

    在自己办公室里,盛情楠露出了一丝疲态。他揉了揉鼻梁,闭上了眼几秒钟再睁开,就算憩了。他看了看坐姿僵硬的汪森垚,语气缓和地问:“疼吗?”

    “还好。”

    “衣服脱了我看看。”

    “?”汪森垚仿佛没有听懂,呆坐在那没动。

    盛情楠以为他是一只手解纽扣不方便,走过去亲自上手。他动作很心,只解开了上面的三四颗扣子,看了看发现绷带已经缠得死死的,还按了下附近没有被包裹进去的皮肉。眉头微皱:“夏天怎么缠这么厚?不利于伤口愈合啊?”

    汪森垚看着盛情楠在自己面前,量自己的身体,一个字都不出来。盛情楠的手指抚过他的肌肤,那硬质的手掌磨得他有点痒,他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

    盛情楠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又翻了个医药箱,把汪森垚的缠得紧实厚重的绷带拆开,重新缠了一遍。

    盛情楠拆开绷带的时候,汪森垚就闭上了眼睛。他刚才是想跟盛情楠,是他告诉大夫他晕血,特意要缠厚一点的。但他话的慢了些,现在他能感觉到,微凉的手指触到他的皮肤,他一时间不清是冷还是热。盛情楠实在是太坦荡了,以至于汪森垚觉得自己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些不会发生的事,都是亵渎。

    “好了。”盛情楠稍微放下了心,又帮汪森垚把纽扣一个个扣好,向他询问今天晚上的事,“什么情况?”

    “我跟段警官、何警官过一遍了。”

    “再跟我一遍,回头你姐问起我好知道怎么。”盛情楠觉得那两个称呼从汪森垚口中出来,别扭得不行,想了想加了句,“还有,他们都是我兄弟,不用那么客气。”

    汪森垚撇撇嘴,心你是没看见何桐提起你的样子,人才没拿你当兄弟好吧?段一轩倒是觉得你还不错……想了一堆没用的,汪森垚才起晚上的事。

    “我下午去帮孟洺汐搬家,晚上一起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个持刀歹徒。”汪森垚言简意赅,一句废话都没多,连他都为自己的概括能力点赞。

    不过盛情楠好像并不满意:“然后呢?”

    “没了。”

    “没了?”

    “嗯。”

    “劫财还是劫色?”

    “都没,”汪森垚想了想,对方没有管他要钱,劫色他一个男的,中奖概率太低了。他突然想开个玩笑,“可能是要命吧。”

    盛情楠脸色一沉:“严肃点,别拿生命开玩笑。”

    “后来我晕倒了。”汪森垚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肩膀。

    “两天晕两次,人没摔傻吧?”

    汪森垚揉揉脑后,他好像是磕到头了。有个包,还有点疼,也不知道是昨天磕的还是今天磕的。

    “目击者怎么?”

    “孟洺汐,歹徒以为自己捅死人了,很惊慌,吓跑了。”

    这里就涉及到案情了。两名目击者对歹徒的外貌都描述不清,意图不明,受害人需要保护一下。盛情楠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人员部署,人手不够,就应该让清南接这个案子,天杀的。

    怒气不能冲着汪森垚发,他又恢复了大家长的脾气。

    “你还和她一起吃晚饭,你姐知道吗?”

    汪森垚瞪大了眼睛都没搞明白这问题事怎么转换到这儿的:“没吃……”

    “算去吃也得汇报一下进度!”

    “我们没算,就是,她谢谢我帮忙搬家。”

    盛情楠似乎被这个理由服了,继续关心起汪森垚的伤势。

    “你那伤口,自己能换药吗?”自从昨天看见他晕倒的样子,盛情楠就对这位晕血的传言丝毫不再怀疑了。晕血症状那么严重,换药恐怕会很麻烦。

    汪森垚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去校医院换。”

    盛情楠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车在楼下吗?”

    “不在,在绿柳区大门外。”

    这地方确实离他们不远。盛情楠手一伸:“钥匙给我,明天让梓铭给你送学校去。”

    “没事,路不远,我一会儿就去取。”

    “新手司机就想单手开车了?”

    “我……”汪森垚再无犹豫送上了车钥匙。

    “老实待着,忙完了送你回去。”

    汪森垚无声环视了四周,盛情楠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一看就是通宵的算。旁边不少办公室都还亮着灯,你们今天能忙完?

    好像听到了汪森垚的心声,盛情楠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了个内线:“艾,武法医走了吗?”

    一分钟之后回话传来:“好像还没。”

    “好极了,拜托他帮个忙,把垚垚送回去。”

    “好咧。”

    “告诉轩轩,笔录我做完了,他可以回家了。”

    “老大英明神武。”

    “你也走吧。”

    “老大万岁齐天。”

    “滚。”

    下楼之前,汪森垚支支吾吾想问什么:“那个……”

    “怎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盛情楠一歪头,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夜里11点,你管这叫晚饭?反正我们是叫夜宵的。”

    原来是顺便啊。汪森垚有些失落。

    武言作为一个离异男中年,好巧不巧就住在汪森垚学校附近的教师公寓。

    去年妻子跟他离婚,马上再嫁,盛情楠得知这个消息,赶紧把人挖了过来,每天好吃好喝供养着,免费提供了住的地方,希望他能长留清堤市。

    这个住的地方就是医学院附近的家属楼。

    关系调转需要走手续,离婚对武言的击不,他到现在都没能放下,偶尔还会想回去自己的地方,清堤这边就没急着帮他办手续,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借过来的法医科主任。但这不妨碍他很快就成为了大家的倚仗。

    武法医为人谦逊温和,话慢条斯理,边开车边关心汪森垚。

    “你没事吧?困吗?要不要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我的车能直接开进学校,你住在几号宿舍?”

    “啊,我不困,谢谢您。我住在6号楼。”汪森垚见过很多大人,大多数是亲属或者老师,温柔好话的人不是没有,比如他现在的导师就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叔,但像武言这种对你关怀备至让人受宠若惊的类型他还是第一次见,一时不适应。

    既然对方不困,武言很乐意给自己找个聊天的伙伴:“听你还在上学?学什么的?”

    这位大叔一点威胁感都没有,汪森垚心甘情愿上交个人信息:“心理学。”

    “成绩不错吧?”

    “一般吧。”汪森垚在课业上一直是个不上不下的水平,刚读大学的时候也热衷过课外活动,读了研究生之后像是一夜长大,过期了离群索居的生活,不再希望成为让人瞩目的存在,成绩维持在中游水平。

    “你叫汪森垚?”

    “嗯。”

    “这名字听着还挺耳熟。”武言没去参加盛情楠的婚礼,他觉得自己这身份不吉利,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辞了,所以他是第一次见汪森垚。看人脸生不奇怪,对名字有印象就有点奇怪了。他觉得自己岁数大了,记忆力是大不如前,完这句还自嘲地笑了。

    汪森垚根据武法医的年龄以及工作判断了一下他最有可能是在哪里听过自己:“李董学教授是我本科时的导师。”

    “老李?倒是有可能是他跟我提起过你。”汪森垚没猜错,武言和李董学认识,老李是大他几届的师兄,两人现在偶尔还有联系。汪森垚作为李董学最宠爱的学生之一,不逢人就提也是经常挂在嘴边上的。

    武言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回忆老李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他提起的这个孩子,都了些什么,突然扭头惊讶:“那你之前是学法医的?”

    汪森垚微微点头,很怕对方在他换专业这事儿上把话头发散开去。老实讲,他开始有点困了,可能是刚才吃太饱,血液都跑到胃部去消化食物,导致脑部供血减少,脑子混浆浆的。实际上是,刚才盛情楠给他换药的时候他过于兴奋了,现在是兴奋过后的倦怠期。

    没想到隔了一会儿,武言:“心理学也不错,都很有发展。”

    他可能没见过自己的成绩单吧。汪森垚想。李教授当时拿着汪森垚的成绩单,指着上面不少满分的光辉历史,把他送去心理学院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蒋承严重复了不知多少遍“这孩子要不是晕血,我什么都不会让给你的”。

    结果现在的汪森垚连拿到个优都困难。就他这样的,毕业找个工作都费劲,还谈什么发展?

    如果去跟他以前的同学听汪森垚这个人,会得到跟现在的同学口中所的完全不同的印象。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要是再跟沙宁萱口中的他对比起来,就会出现三个人。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两年前他就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读研究生呢?

    或者是最开始那个问题,我到底跟谁过不去非要学法医?

    汪森垚沉默着思考,混沌的脑子想不出个条理。武言默默开着车没扰他。

    深夜的路上车本来就不多,大学又在郊区,开到后来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在行驶,车里安静下来,路过的风声透过缝隙传进来,有点惊悚,不过没人在意。

    武言还是坚持把车开进了学校,他不放心汪森垚一个人半夜横跨几乎整个学校回宿舍。他一直看着汪森垚消失在楼门口才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