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5.半个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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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人,包括任越,都是第一次听汪森垚叙述上午发生的事情。

    汪森垚拉人失败,何叆从七楼跳下去,摔了个骨肉分离,汪森垚受到刺激,直接晕了过去。

    挺巧的是,这两人拉扯的时候刚好有个外语系的女生在走廊另一侧的楼梯下楼,听到这边有声音就多看了两眼。

    距离远,阳光又刺眼,其实她看不太清楚,但她能确认是有个人掉下去了,然后她就发出了尖叫。在那之后,“咚”的一声,她跑过来,就看见有个人晕倒在了走廊。

    当时任越正到处找汪森垚,他们接下来还有课,找不到人就了手机,这位受到惊吓的女生颤巍巍按下了接听键,话的声音都在抖,而且语无伦次。

    “我我我,我在7楼……他他,晕倒了,有人跳,跳楼。”

    跳楼这事儿发生在两节大课的课间,进出教学楼的学生在这会儿是最多的,所以任越在找到汪森垚之前就听了。但找汪森垚更重要,所以他暂时没去关注是哪个想不开的又给大家添乱。

    他把汪森垚送进校医院,警察跟着就来了,他这才知道,死的是何叆,而且死前跟汪森垚在一起。

    艾昭然又问了点其他的,比如平时跟何叆关系怎么样,这次见他有没有什么异常,汪森垚都一一回答了。偶尔任越也在一旁做两句补充。

    汪森垚不知道何叆这个举动是想做什么。精神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他也会顺着思路去想一想。他觉得,何叆似乎有什么话想告诉他,绝对不止是夸他一句好看,或者邀请他看看风景。还有就是,他的话跟孟洺汐的那句话,只是巧合吗?但是他跟何叆接触很少,对他的行为习惯和语言风格都不了解,无从猜测他的潜台词。

    他跟何叆在这之前唯一一次的可能接触就是他来宿舍找过自己一次,但是他不巧没在。

    问完话警察就撤了,汪森垚也跟着任越回了宿舍。他们挑了个下午上课的时间走,这会儿学校里人比较少,否则汪森垚很可能被好事的人拦住问七问八的。

    为了避免遭遇这种情况,下午的课程任越都替他请了假,汪森垚在宿舍一直窝到了晚上。

    敲门声响起,任越看了眼床上陷入深思不受外界干扰的汪森垚,冲着门大喊了一声:“汪森垚不在。”

    对方没有离开,而且继续敲门,还喊了一声:“是我。”

    听到这声音,汪森垚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赶紧把门开。

    “你怎么上来的?”

    “我是你家属,我证件都拍给楼下大爷了,我还不能上来看看你?”

    任越在听到“家属”两个字的时候耳朵立马树了起来,汪森垚的脸腾地红了,赶紧把盛情楠推到走廊上。

    盛情楠跟上午来的那两位一样穿着警服,这让他在学校畅通无阻,但也吸引了太多目光。汪森垚发觉自己把人推到走廊里是个错误,就又把人带回了宿舍。

    任越赶紧问:“我需要回避吗?”

    “不需要,留下。”汪森垚的眼中还写着,“求求你。”

    于是乎任越就把自己缩回了床上,还没忘记拉上床帘:“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听梓铭你吃不下饭,你可能想吃点甜的,给你带的。”那是块蛋糕,看着是从一整块大蛋糕上切下来的。天知道盛情楠为了护住这一块完好的蛋糕费了多大劲,那帮崽子是给他过生日,蛋糕扔得到处都是,老董大发脾气,所有人都被留下扫卫生。要不是他找了个来看汪森垚的理由,现在还在走廊拖地呢。

    “谢谢。”今天是盛情楠的生日,汪森垚一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理论上讲他应该不知道的。所以他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结果盛情楠带了份蛋糕给他,装蛋糕的盒子是个透明的一次性餐盒,好死不死他能看见那块蛋糕上,已经有点变形的一个“盛”字。

    这算是在提醒他吗?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肩膀的伤……”

    汪森垚警觉地接了句“好了”。

    躲在床围里面装鹌鹑,实际上把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的任越在心里叨叨:好个屁。他在校医院的时候趁着人昏迷,给汪森垚换了一次药。他发现原本就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大概是受到了拉扯,恶化了。这几天换药的工作都是他在做,他也搞不懂这人伤口愈合的速度怎么就这么慢。

    衬衫被他扒下来了,因为汪森垚摔晕在走廊里的时候,那件白色衬衫蹭满了灰。

    现在汪森垚身上穿的是件T恤,唯二的两件衬衫都让任越拿去帮他洗了,现在正飘在窗外的阳台上。

    就是如果盛情楠这会儿心血来潮想要检查他的伤口,就得几乎把他的衣服全脱下来。

    尽管这几天汪森垚已经逐渐适应被人换药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体让别人看,但面对盛情楠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里障碍。

    盛情楠没再坚持,他是来慰问的,不是来找麻烦的。来之前他有跟熟悉的心理医生沟通过,像汪森垚这种情况,还是需要来自亲人或是朋友的安慰和疏导,让他慢慢走出阴影。他琢磨着,自己可能不算是朋友,但好歹算得上半个家属,所以才有了刚进门时候的那句话。

    “下午他跳下去的时候,你都看到了?”

    汪森垚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拧成了八字,他伸手覆盖在自己的胃部,强压住不适感点了点头。

    看着就很难受的羔羊让盛情楠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下午听郑梓铭回来那番添油加醋的辞他都没这么难受,果然耳闻不如见面,冲击有点大。

    等着那股不适过去,汪森垚强撑着了句:“我没事。”

    尾音还没落下,他忽然发现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确切地,是半个怀抱。

    盛情楠俯下身,左手撑在床上,刻意避开了汪森垚受伤的右肩,右胳膊揽住了他的左肩,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背,温柔地安抚他。

    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到的汪森垚一动不敢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没事了,忘掉吧,这不是你的错。他想死,跟你没有关系。”

    汪森垚当然明白这是个单方面的安抚,并不能算是拥抱,但可以自由活动的左手虚虚搭在盛情楠的背上,他想把这变成一个拥抱,但手却迟迟不敢落下。最终他放弃了,把手收了回来,背在了自己身后。

    某种意义上,盛情楠是成功的。他让汪森垚暂时忘记了何叆,不再被那个过于有冲击性的场面扰,脑子里塞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尽管他的身体依然僵硬,但脸色好了很多,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像是从病中恢复了的样子。

    短暂的慰问之后,盛情楠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你早点休息,有事给我电话,或者发信息,都行。”

    “嗯。谢谢。”

    任越从床帘中伸出头,盛情楠冲他温和地笑道:“垚垚就拜托你多帮忙照顾了。”

    来自人民警察的委托,任越哪敢拒绝:“好,好。”

    盛情楠离开后,任胖子迅速冲过来占领了汪森垚的床脚,八卦的表情没有丝毫遮掩,凑过来问:“家属?”这句问的多余,他知道自己猜的肯定没错。

    汪森垚觉得心口有点闷,声音也就一样有点闷:“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他是我姐夫。”

    其实任越见到盛情楠第一眼就意识到,这是汪森垚喜欢的类型。他耀眼、端庄,但又有点俏皮,让他那带给人强大的威压中透着点轻松。只是没想到,还真的是家属。另一种意义上的家属。

    “你这……属于乱伦了吧?”

    “你别我,我什么都没做。”汪森垚重重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这样就能假装一切烦恼都不存在了。

    “可你喜欢他。”

    “我要是能控制得了喜欢谁,不如现在开始喜欢你啊?”逃避失败,汪森垚绝望地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双手覆盖在脸上,“你别告诉别人。”

    “我明白。”半晌,任越叹了口气。他想起了汪森垚的前女友,纠缠不休的警察郑梓铭,再加上这位姐夫,汪森垚的感情可真是不顺,各个都要命啊!

    盛情楠走得有点急,其实他没什么事,今天下班比较早,沙宁萱是会回来,但是她现在应该还没到。

    他之所以急匆匆离开,是因为他忽然发现,怀中的动物触感很好,他有点不想松手了。虽然汪森垚似乎被吓到有点僵硬,总的来,依然是个柔软的动物。

    他晚上来除了想看看汪森垚的情况,也是希望能多问出点关于何叆的事,可看到人那个样子,他只问了一句,就再问不出其他的了。

    那样脆弱易碎的模样,顿时激起了盛大队长的保护欲,他想把这个人圈进自己的领地,让其他危险的东西都靠边站,从此再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

    以前总是听郑梓铭念叨垚垚哥长垚垚哥短,不是夸他好看就是他可爱,盛情楠这会儿才敢承认,这兔崽子的对啊!

    利亚亚里

    盛情楠:我在生日当天,百忙之中抽空来安慰你了,感动吗?

    汪森垚:不敢动不敢动,万万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