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0.越是简单才越难
“我今天还能去档案室吗?”
“倒不是不可以,”盛情楠话一半,想起电梯里汪森垚趁他意识不算清醒时的问话,眯起眼仔细盯着人看了会儿,才问,“你是坏人吗?”
汪森垚被看得有点心慌,强自镇定:“你总是提醒我,别忘记你的职业。”
“所以呢?”
“你自己判断啊!”
盛情楠笑了。这个嘴上不饶人的弟弟,他不讨厌。
档案室陈列着一些宣传报道,大多是一些媒体材料。
虽然跟盛情楠有着亲属关系,汪森垚对警队来还是个外人,内部资料是不会让他接触的。这一点汪森垚也清楚,他很满足了,就这些可以查阅的资料,也比他在图书馆能拿到的多了不少。
不过这里疏于管理,基本上能保证资料按年份摆放,其他的,跟图书馆的阅览室没法比。
盛情楠在一个角落倚着书架翻手机,没注意到汪森垚已经走到他面前,正伸手去够在他头上位置的一份材料。
档案架上层的位置有点高,身高不给力的汪森垚踮起脚尖试了两次,只把档案盒向里推了一点。他懊恼地尝试了第三次,十分不巧地失去了重心。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向后倾倒,后脑勺会跟架子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突然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面前的盛情楠下意识地用一边胳膊揽住了他,精准地把人圈在了怀里,另一只手还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
这跟那天安慰他的半个拥抱不一样,这次他被抱得很瓷实,他不仅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甚至能感觉到盛情楠的心跳。
盛情楠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似乎想要安抚对方的惊魂未定,语气很温柔:“你想要什么?”
殊不知他这一问,汪森垚原本就涨红的脸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出声。他害怕自己会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而且盛情楠这句问话指向不明,汪森垚担心自己会一激动回答“我想要你”。
从成年之后他好像还没跟什么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他对亲密关系一直抱有恐惧,何况现在抱着他的人还是盛情楠,他感觉自己的心可能不跳了。
距离这么近的盛情楠还在等着他的回答,汪森垚只得继续低着头,手指了指上面的架子。
盛情楠把他放开在一边,转身伸手就够到了汪森垚试了几次都失败的那个档案盒。一排盒子整整齐齐,只有那个盒子凹了进去,盛情楠一眼就发现了。他用手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看清档案盒上的文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查这个案子?”
“我就看看,”汪森垚狡辩,“查案子是你们的事。”
“这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汪森垚听到这种审犯人一般的口吻,刚才的心悸全然都不见了,顿时生起气来,语气冰冷:“我不是犯人。”
盛情楠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大反应,赶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盛队您去忙吧,这里我自己可以。”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盛情楠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带上门就走了。临走前还没忘了告诉汪森垚中午可以找他一起吃饭。
楼上汪森垚认真翻阅着好不容易拿到的资料,楼下盛情楠对着电脑查看调出的电子档。
他的权限比较高,可以查阅更多的内容。
汪森垚翻看的是十九年前的老街杀人案。这个案子盛情楠听过,但并没有详细了解过。十九年前他还在读学,短暂地在清堤市生活过几年,更多的时间都在隔壁市,听的不多。
根据他调取的资料显示,案发地点在桐月巷,这地方有点奇怪,以前属于明城,现在属于清堤市,所以两边都有资料。死者是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妇人,一个夏日午后,在自己经营的食杂店被一刀刺死,至今没有找到凶手。
乍一看不是什么难破的案子,偏偏就拖了十九年。
至于汪森垚为什么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盛情楠发现资料上记载了十九年前的案发现场出现过一个男孩。虽然身份信息被隐去了,从年龄判断,极有可能是汪森垚。他还做了个大胆推测,汪森垚晕血的毛病,很可能就是从这来的。
十九年前,盛情楠也还是个孩子,具体的事情,他还是得问问老前辈。他想起刚入职的时候的搭档老方,算算年纪他今年刚好退休。眼见着过了午饭时间汪森垚并没有来找他吃饭,盛情楠买了只烧鸡开车就奔老方家去了。
老方名叫方治,跟盛情楠搭档的时间不长,但两人相处得不错。
在一次行动之后,老方觉得自己年岁大了,跟不上刑警队这种突然接到高强度的任务就连轴转的工作,申请调到社区去做民警。上面看他确实已经年过五旬,不适合再在一线工作,很快就批准了。
在民警的岗位上工作了六七年,老方就退休了。盛情楠对老方有一种近似父亲的依赖。老方不是领导,没什么架子,虽然做了近三十年刑警,平日里却异常温和。如果不是那身警服,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个警察。
这会儿方治正站在自己二楼阳台上浇花,看见盛情楠的车停在楼下,满眼都是笑意。他放下水壶跑去开门,门外的盛情楠刚要抬手敲门,门就开了。
“呦,盛队最近不忙啦?有时间来看我?”前段时间盛情楠忙着结婚,婚还没结完,又忙着处理案子,这才算闲下来。确实有段时间没来看方治了。
“老方,你还是叫我楠吧。”
方治把盛情楠迎进屋就笑眯眯地躺在了摇椅上,指了指旁边一把藤椅让盛情楠坐。阳台上阳光正好,盛情楠坐下,被这一阳台的花花草草包围,心情似乎舒畅了些,不像刚才过来时那么急躁了。
“你是有事才来的吧?”两人的关系没那么多客套,方治也看得出盛情楠下车的时候那副样子,明显是想有事。他喝了口泡好的粗茶,就开门见山了。以盛情楠现在的身份,时间多宝贵方治自然明白,就算能多节约点时间让孩子休息,也比把时间浪费在虚头巴脑的客套上强。
盛情楠也没多废话:“什么都瞒不过您。是有事想问问您。”
“遇到什么难题了?”
“十九年前的老街杀人案,您知道吗?”
“那个案子啊,不是我经办的。”方治回忆的时候无意识地搓着手指,他漫长的职业生涯里经办过很多大大的案子,他记忆力还不错,都能记得个大概,不过猛地提起还是要整理一下思路的。“人手不够的时候我去帮过忙,了解一些,不算太多。”
“案发现场出现过一个男孩?”
方治皱起了眉,这段他记忆深刻,一是因为那男孩太了,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哭闹不止;二是男孩形容的画面有些诡异:“是有那么回事。据那个孩子,他看见一个大哥哥,正舔着刀刃,还冲他招手。他害怕,就跑了。”
“材料里没有写这些。”
“四五岁的孩子,又被吓坏了。他的话不能作为证言,而且那大哥哥多大,长什么模样,他也不清楚。”
“您记得那孩子的名字吗?”
“名字可是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同住在老街的沙家的孩子。不过我有照片。”
“我看这张照片可爱,便要了来。” 老方拿出的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大一些的女孩站着,旁边的高凳上一个男孩安静地坐着。“你知道,我的孩子那会儿也那么大。”
这张照片盛情楠在家里见过,那女孩是沙宁萱,男孩便是汪森垚。
这件事沙宁萱没跟他过,她有可能是不知情。汪森垚更是问到了都不肯,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这个态度,更让人怀疑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了何叆死前的留言。
汪森垚要去找资料的时候他以为何叆指的就是这件事。可这件事好像没多难查,这不他就查到了?只用了一天。
“你们要重查这个案子?追诉时效都过了吧?”
盛情楠:“这案子一直都没破,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方治摇了摇头:“你看着简单,但往往越是简单才越难。”
这话盛情楠能理解。如果犯人布了个复杂的局,用了很多道具,那他在现场或是周围留下的线索就会越多。相反,凶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捅了被害人一刀,然后就跑了,这种情况下要是没人看见,确实很难调查的。尤其是当被害人和凶手之间,没有任何矛盾或是关系的时候。
很不巧,这起案子追查到后来,警方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线索太少,除了一个无法被采纳的证言,几乎可以是没有线索。排查社会关系没用,他们走访街坊四邻,全都在这位死者为人和善,没谁会跟一个守着食杂店的独居老太太有深仇大恨。老太太只有一个孩子,一家生活在外地,平时只有信件往来。至于遗产,老太太生前立了遗嘱,不存在遗产纠纷。
调查持续了几个月,可以是毫无进展。那个年月没有现在太平,总会发生些大大的案件,刑警队人力有限,就慢慢放下了这边。
就这样案子被封存,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