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汪森垚找了任越帮他穿那件他自己搞不定的裙子。

    他僵坐在凳子上已经半个时了，任越还在穿裙子后面那两根绳子，汪森垚第N次问：“系好了吗？”

    “快了快了，”任越第N次这么回答。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敷衍，便问汪森垚，“你为什么不到现场在换啊？”

    “这绳子在背后我自己系不上，现场又没有我认识的人。”汪森垚看了眼时间继续催促，“快点，要来不及了。”

    “就好了，这破绳子我也是第一次系。”任越一个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的独生子，接触最多的女性就是自己的妈妈，可他妈妈又不会让他帮忙穿婚纱，这可难坏了他。他看着自己系的那丑到不忍直视的蝴蝶结，只能安慰自己这套裙子有头纱，一会儿盖上就啥都看不见了。

    汪森垚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坐了太久脖子都不会动了。

    “假发你不戴上吗？”

    那位话很难懂的裁缝昨天不仅快递来了衣服，还包括一系列的配饰，连假发和鞋子都准备了。现在那顶假发就摆在他们两人的桌子中间，金色的波浪长发，汪森垚伸手撩了一下发尾，质感还不错。

    “这玩意要怎么戴？”

    对自己的发量始终很自信的任越也没接触过这玩意：“就，随便戴上？”

    汪森垚看着镜子里穿着鹅黄色纱裙的短发少年，确实怎么看怎么别扭，咬咬牙就把假发套在了头上。

    金色的波浪长发，衬得本就干净的脸色更加白皙。微曲的额前刘海，加上两颊的碎发都让汪森垚的脸型看起来不再是圆润可爱，多了几分清丽，却不失甜美。

    “看我一眼。”

    “嗯？”

    手机自带的相机应声而响，任越记录下了这世纪一幕。

    “你偷拍我？”汪森垚越过任越的肩去抢手机，什么都要把照片删除的架势。

    短短几秒钟照片提示上传网盘成功，任越放心地收回手：“我拍得挺光明正大的。”

    “删了。”汪森垚腮帮子鼓起来，通常这样表明他生气了。

    “一会儿你到现场，对着你的镜头少不了。长枪短炮的，你还能都让人删了？我这是提前帮你适应一下。”

    汪森垚被他服了。拎着那双比假发还夸张的鞋子出了门。感谢奇怪的裁缝充分考虑了他的情况，没弄来一双高跟鞋。

    活动在星贸商城一楼，在北路区紧挨着市中心的位置，汪森垚把鞋子和头纱扔上车，尽管他并不喜欢在人满为患的商场附近停车，但就现在这副扮，他宁愿在停车上耗20分钟也不想被路人围观。

    停好车从电梯出来，按照白亦发给他的位置找到后台，人群中白亦还是那么显眼。他身边的高凳上坐着一位看着就很般配的女人，化着得体的妆，正认真地看着手卡上的内容。

    他了个招呼，白亦冲他招手让他过去。

    汪森垚这裙子虽然没有拖尾，但层层叠叠的纱导致这衣服史无前例的重，他平时穿惯了轻便的运动服，这会儿走得很吃力。

    “白哥。”

    白亦看他的眼中丝毫没有掩藏惊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白亦的手搭过的地方是裙子的蕾丝宽肩带，汪森垚右肩的伤口最近在愈合，导致他老是觉得痒痒的，又不敢去挠，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白亦注意到他的神色，以为他是对这次出女装的不情愿，赶紧扯了个话头，向他介绍一直低头看稿子的女子：“这是宋郁，我女朋友。”

    宋郁只看了他一眼，就得出了结论：“这衣服你穿比豆花好看，就是这妆发……”

    “我叫汪森垚。”

    宋郁对他叫什么兴趣不大，她喊过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跟她了两句，她就把汪森垚带到了旁边的化妆台，帮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戴好头纱，又在他脸上描描画画，可能有个十分钟？汪森垚再睁开眼，镜子里的人他都不敢认了。

    化妆师却对这装扮依然不满意：“裙撑穿一下，需要我帮忙吗？”

    “我自己应该可以。”

    化妆师看着汪森垚来回比划，掀起他的裙子就要帮忙，汪森垚条件反射推开了她。

    “我来吧。”白亦接过了裙撑，带着汪森垚进了换衣间。

    “白哥，我……”汪森垚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过大了，化妆师姑娘被他推了一个趔趄。

    “我知道你不喜欢跟人太亲近，你自己换，我告诉你怎么穿。”

    “谢谢。”

    活动开始之后汪森垚才见到今天的男主角，穿着一身白色的骑士装，期间有些红色和金色的点缀，腰侧挂着一个白色剑鞘，看重量里面是真的有一把剑。

    所以这是个公主和骑士的动画？

    汪森垚对动画电影电视剧都不太感冒，他对自己的生活都兴趣不足，对别人怎么过日子就更提不起兴致去关注了。

    但是刚才在换衣间白亦对他进行了“洗脑”，男女主是有些亲密动作需要摆拍的，希望他今天能配合一下，千万别像刚才对化妆师那样反应那么大。

    等一切都穿着妥当，原本选定的女主角豆花拄着拐出现在了后台，给汪森垚恶补了这个人物设定，还教给了他一些基础动作，短暂的指导之后她初见汪森垚的那点惊喜都没了——这人也太僵硬了，他们哪儿找的？

    出来之前汪森垚还记得要尽力控制自己的步伐不要太大，等换上这双鞋才发现他根本走不快。这鞋虽然没有跟，但一点都不合脚。

    脚上传来的痛感从腿一直蔓延到脑子里，汪森垚想：我可能出演的是美人鱼吧？我一会儿不会变成泡泡吧？

    脑补过度的汪森垚对面，现在这位姗姗来迟的骑士正礼貌地弯下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伸到他面前，向他发出了邀请。

    汪森垚极力控制着心里的不爽，脸上还要保持微笑，把手指轻轻搭了上去。完成了第一个既定动作“初遇”，汪森垚面向观众提起一边裙角，屈膝致意。

    从他走出后台开始，照相机的快门声就没停过，这会儿更是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任越没错，他的肖像一点都不值钱。

    汪森垚还在一众举着照相机的人里看见了鹿忻，他今天穿着件XX电器的红色背心，举着照相机。鹿忻不知是没认出他还是拍扰他，只顾着拍照。

    舞台布景有五个主题，除了刚才的“初遇”，还有“守护”、“相恋”、“求婚”、“婚礼”四个，每个动作豆花都撑着一只脚艰难地示范了一遍，汪森垚倒是都记住了，现在他就希望赶紧走完流程。

    前面几个都没什么问题，最后一个场景切换到教堂，有人送上一束手捧花，汪森垚从骑士手中接过，眼尖的他发现里面夹了一张卡片。

    起初他没多想，以为是花店送来的时候插了个可以顺便广告的祝福语。这个动作结束之后他可以去休息一会儿，舞台交给主持人有些推介，他就拿着花束跟骑士一起回了后台。

    他把花随手放在化妆台前，那张卡片掉了出来，发出脆响。

    这就不能不让人注意了。他捡起卡片，轻轻推开有虚接的地方，这是个卡片是U盘。

    汪森垚把U盘放进自己带过来的背包里，接过骑士递过来的水杯，了句“谢谢。”

    骑士笑了：“还真是男孩子？”

    这很容易误会吗？汪森垚没出声，但明显不太高兴。

    “我没别的意思，是夸你好看。”

    我谢谢你哦。

    “咱们的赞助商活动结束之后还要接着搞促销，如果你愿意一起的话，我们可以拿双倍的工钱。”

    还有工资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还要穿着这个？”

    “当然。”

    汪森垚断然拒绝：“那算了。”

    “看来我只能去挣一份普通的促销工钱啦。”骑士看起来有点遗憾，但没有很苦恼，是个知足常乐的性格。

    “我叫莱斯维。”骑士想起来自我介绍了，虽然并没有人关注。他依然礼貌地伸出了手，这次是友好的握手姿势。

    汪森垚把手递过去，没去思考对方提供的名字是真名还是艺名，反正他只有一个名字：“汪森垚。”

    活动是上午9点钟准时开始的，预计时长是两个半时。等前面宋郁介绍完各位领导和主创，主创们再讲讲创作思路，遇到的难题，心路历程什么的，他们大概可以休息四十分钟。

    汪森垚已经习惯了这件衣服的重量，但是这双鞋子怕是再怎么穿都不会合脚了。他瞥了眼站在门口的莱斯维，悄悄把脚从鞋子里拿了出来。莱斯维看到笑了笑，什么都没。

    脚上有些地方有被磨破的趋势，汪森垚开创口贴盒子，一个一个像贴布艺一样把伤口贴好。出血这事儿对他来比一般人要麻烦，他琢磨着能不能不穿这双鞋了。

    之后公主和骑士就随意在场内走动就可以了，没有固定的要求，站着不动也可以。

    为了减少摩擦，汪森垚大多数时候都站在那，应着几位拍照的摄影师的要求摆几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