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假千金(14)
司行简确实有点慌张,在这个年代,稍有不慎,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人命。他们现在又是在野外,没有药材,甚至连干净的保暖的丝衾都没有。
而且昭昭一个柔弱的姑娘,不像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身体健壮。就算昭昭现在看着不很严重,但要是留了病根,今后想根治也不容易。
他们谈话的地方和寺庙也就五十步的距离,司行简身高腿长,又是疾步走,不多时就到了屋内。
正焦心等着的司安玥,一看这场景,就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昭昭妹妹做了什么,惹得父亲生气,然后父亲把昭昭妹妹晕了。
她走过去,担忧地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司行简:“有点发热。”
司安玥觉得松了一口气,立马吩咐樱桃:“去点热水来,然后去拿姜片还有那些药丸过来,看有哪些能用得上的。”
她把自己之前解下来的披风叠两下后放在榻上,“先坐这里吧。”
屋内放了个香炉——只是现在它大概起到火盆的作用,香炉里面放着燃烧着的木炭。
为了方便散烟,门窗都开着,可就是这样,屋里也被外面暖和得多。再加上之前还熏了香,这里不仅温暖如春,还香气四溢。
梁昭昭坐在榻上,有点局促不安,这也太题大做了,她只是有点低热而已。
她昨日就吃过提前预备的丸药,是预防风寒的。
或许是昨天入水受了寒气,也或许是今天突然听到这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她情绪波动有点大,现在才会这样,她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感受。
春秋两季冷热交替的时候,她总要病几场,她都习惯了。
对她来,这种程度的发热,她只需要喝点热汤,盖了厚被子睡一觉便好,从不用请大夫,也不会惊动旁人。
以前在张家,她只是一个丫鬟,那自不必。即便是她跟着梁氏到了周家,她生了病,也是自己扛着。因为对她来,那里不能算是她家,她不好为了事麻烦人去请大夫。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经历,有人担忧,把她当成易碎的珍宝照顾着……
等司安玥拿着微烫的手帕,动作细致地去给她擦脸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伸手按住司安玥的手,轻推过去,连道:“不必这样,我没什么大碍。”
司安玥没听她的,轻轻挪开她的手,继续给她擦脸,“你别客气了,瞧你脸红的,不定就是寒邪入体,快擦洗一下,盖上被子捂一捂……”着她又想起这里条件简陋,连一床能盖的被子都没有,就有些发愁,“这里什么都没有。”
司行简本来就站在一旁,因为昭昭这边完全没有他能搭手的地方,听到这里,他才开口:“之前赵满不是送了两个包裹来吗?”
听到他的声音,司安玥才惊觉她从父亲进来就几乎没有理会,他们之间唯一的一句对话,还是她为了问昭昭妹妹的情况。
她从昭昭手中接过手帕,扔进洗刷过好几遍的木盆中,才转身对司行简道:“那是给妹妹准备的东西,我不好擅自开。”
一是她的教养如此,不会做出那样未经主人允许便随意翻动这样失礼的行为;二是她不想给妹妹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只是些日常用物,开看看,有哪些能用上的。”司行简直接道。
这些都是如烟准备的,是怕梁昭昭落水后被找到时会有点狼狈,所以伤药、糕点、洗漱用品等十分全,甚至连衣物都和梁昭昭昨日身穿的那一套款式颜色接近,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此外,还有一套男装。
如烟把各方面都考虑得很周到。
在司安玥和樱桃整理那些东西的时候,司行简才去看昭昭的情况。
他号了脉之后,才问:“你昨日落水多久?有没有受寒?”
梁昭昭没有意外他知道她落水的事,既然之前赵满跟着她,那些事想必赵满都清楚。
她回答道:“不算久,没怎么在水里泡。”她顿了一下,又呛一句:“要不是后面有人追赶,我也不至于落水之后,来不及修养。”
司行简笑了下,“赵满是去保护你的,他也不知道你自有算,生怕你出意外,才会着急地去寻你。”
“这也是阴差阳错,你还要记仇不成?”
梁昭昭听了,忍不住撇嘴,她埋怨的是赵满一个只知道听命行事的卒吗?不过,他这样,是在向她服软,要她原谅吗?
这倒是稀奇,如今讲究“亲亲父为尊”,竟然还有父亲给女儿服软的吗?
只是他都这样了,她也不好再别的。
司行简取了一个白瓷瓶,“这里面的药吃两粒,等会儿喝点热汤,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日多半就好了。”
昭昭的身体虚,那是时候过得不好,得以后慢慢养着,今天的病倒是不严重。
司安玥拿了一个油纸包过来,“这里面是果肉脯,吃完药之后可以甜甜嘴。”
司行简看着她们两个没有什么嫌隙,彼此都有心亲近,便觉得十分欣慰。他并不擅长调解,要是她们两个不喜欢对方,那他就有点为难了。
他把姜片收起来,道:“吃了药,就不必吃这个了。”
又对玥儿解释:“我已经向昭昭了有关她身份的事情。”
司安玥立马脸上浮现一抹惊喜,她大多时间都保持着端庄稳重,现在这样生动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才让她看起来又几分豆蔻少女的活泼灵动。
“真的吗?”司安玥立即拉上昭昭的手,“那我就可以叫你妹妹了?”
她从到大都没有什么玩伴,就连最亲近的家人也待她十分冷淡,现在有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妹妹,她自然十分喜悦。
而梁昭昭本就因为秦氏的缘故,对司安玥有着天然的好感,况且她又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能分清楚别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她见司安玥这般热情相待,便笑着唤了一声“姐姐”。
或许她这个姐姐以为她们是一个父亲生的,才会这般亲近于她的吧。
但她向来不会细究那么多,是何原因并不重要。
她不也是因为阿娘的缘故,才会在未深入了解时便会对玥儿姐姐另眼相待?
司行简站在一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家这两个闺女,一个是原主自养在身边的,另一个是才相认亲生闺女,可她们俩,一个对他提防疏离,时刻戴着一张端庄知礼的假面,另一个也是心有疑窦,对她冷嘲热讽……
现在还当着他的面“姐姐”、“妹妹”的,竟然没有一个叫他一声“爹爹”吗?
他把手中的姜片都快捏碎了,可还是神色平静、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地道:“你们好好休息吧,注意不要着凉了。”
梁昭昭没有回话,而拉着妹妹的手的司安玥却心生懊恼,她又一次忽视了父亲的存在。
或许是此次越州之行,她与父亲相处多了,便不自觉多了几分亲近与随意?还是妹妹太过吸引人,总让她把目光放在妹妹身上?
她心中各种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迅速敛去笑意,对着司行简恭敬道:“是,玥儿会照顾好妹妹的。”
本该活泼自在的丫头做出这样的举动,让司行简觉得碍眼极了,但他没什么,转身拨弄了一下炭火,把那些正燃烧着的炭火架得更空些,免得燃烧不充分。
临出门前,他又叮嘱一句:“门窗不要关。”
等他出了门,司安玥才嘀咕一句:“不要着凉,又不让关门……”
梁昭昭主动解释道:“这木炭是才烧出来的,品质并不好,产生的烟气可能有毒,若吸入体内,轻则头晕眼花,重则丧命。”
“是吗?妹妹你懂得可真多!”
还没有走远,把她们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司行简:“……”
他从未发现玥儿这丫头是如此双标!
他不是也懂吗?怎么他出来就是多事呢?
*
司行简出来是找赵满有事要问的,他让赵满和如烟查的事情,现在想必也该有个结果了。
赵满等人不是在厨房,便是在厨房不远处。他们除了木槿皆是男子,自然要和主子家的千金避嫌,所以都不会往那间屋子旁凑,便是之前他们看到主子急匆匆地带人进去,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们也就呆在原地。
赵满带着两个兄弟在院子里烤肉。
他们这些人免不了在风餐露宿,别的厨艺或许不好,但烤肉一道,他们绝对是熟能生巧,得心应手。
而且,这里的厨房简陋,碗筷不够他们这些人用,所以这肉还是烤着吃比较方便。
而木槿则和赵清两人在厨房里炖了点肉汤和米粥,如今天寒,他们还是要喝点热汤的,更何况这三只兔子也不够吃,还能用肉汤泡他们随身带的干饼子吃。
深山的寺庙,本应是佛门清净之地,如今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肉香。
司行简走过去,抬手止住要起身行礼的几人。
他在篝火旁坐下,伸手拍了下一旁的兰兰。
之前这些人还会害怕这么大的豹子,后来得知兰兰只吃熟肉便不再那么怕了——这野兽再通人性,总不能把他们烤了吧?
兰兰见司行简过来,立马精神了,“烤肉!”
之前司行简答应过兰兰的,自然不会食言,只是现在他有别的事要做,只好先安抚一下兰兰,让它稍等一会儿。
他对赵满道:“之前可查出什么来了?”
赵满之前的事办得不好,现在听他这么问,忙从外衣的夹层里取出一封漆封着的信,交给了司行简。
这里面便记了梁氏和离之后回到越州的大致经历。
梁淑英带着昭昭回来后,先是拜访了梁氏的宗族长辈,表明了她已经与原主和离,现在要自立门户,收养了昭昭给她养老,改名叫梁昭昭。
她父亲已经去世,本来也不算再和继弟梁书文有什么纠葛。但她不欲麻烦他们,他们却觊觎上了她带回的财产。
王氏给梁父生了个儿子,名叫梁书文,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通的纨绔,本来就撑不住事儿,梁父一死,更是没人能管住他,不出两年就把家产败了不少,在他母亲被原主灭口,他更是无人约束。
后来梁书文虽然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收敛了些,但他们一无生财之道,只是坐吃山空;二是铺张惯了,就算稍微收敛也还是于事无补。
等梁淑英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梁家已经只剩一个空架子,差点要把老宅卖了。
梁书文见和离回来的异母姐姐似乎带了不少财物回来,便上了她的主意。
可梁淑英自成一户,梁书文无法悄无声息地侵吞她的财产,他便想了个阴损法子:找人做了个局,是他欠钱未还,现在只有梁淑英这个做姐姐的还了。
一群土匪一样的人,到了梁淑英家,又砸又抢,还威胁不还钱就把她们卖了抵债。
梁淑英只能把钱出了,后来梁书文更是得寸进尺,动辄就想法子来要钱。
她明白仅凭自己守不住那些钱财,再加上考虑到梁昭昭——一个跟着和离母亲的女儿,且名义上还是养女,昭昭在婚事上就有点艰难。
多方考虑之下,她还是决定再嫁。
当朝民风还算开放,战乱过后,朝廷也鼓励新寡再嫁。
梁淑英虽是和离之身,四年前也不到三十岁,她面容姣好,之前跟着原主日子又顺心,更加不显老,她要是有心再嫁,自是不愁没人娶。她回到越州不到半年,就嫁于本地的昭武校尉,一个副六品的武官为妻。
这武官名叫周勇,那时已经二十五岁,他还未娶正妻,但后院已经养了不少人。他亦是看中了梁淑英的家产,再加上梁淑英长相,以及家世都不错,他觉得能配得上自己。
梁淑英虽然不甚聪明,但也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尤其她与昭昭孤儿寡母,又无父兄可以人照拂,她在这方面还是十分谨慎的。
按理,周勇一个八竿子不着的外人,是不会太注意到她一个普通妇人,更别提她家产颇丰。
可他偏偏知道了,还在梁淑英不知情的时候便先下手为强。
恐怕梁淑英连嫁入周府之后,都不一定知道周勇只是看中了她的嫁妆。
梁淑英这一嫁,不仅没了算留给昭昭的嫁妆,她的命也丢了大半。
她跟着原主时,后院只有她一个主子,仆人也都是原主一手调.教的,个个忠心听话,后院里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而在周府,她要管家,要应付那些妾通房,还要伺候周勇,关键是周勇对她的态度连对妾都不如。
她没有一点宅斗经验,处处吃亏,去年还曾经产过。
那些庶子的束脩,庶女的脂粉,都要钱,花的自然是她的嫁妆。
昭昭跟着她,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与其是周府的姐,还不如是伺候梁淑英的丫鬟。
昭昭在周府的待遇,连周勇的通房丫头生的女儿都比不上,她的姓氏都没改,还是跟着梁淑英姓,也没有上周家的族谱。
梁淑英撑不起来,不少时候还要昭昭护着。
日常的事,信上没有详细写,只特地提到去年发生的一件事——
梁淑英怀了孩子,若这孩子生下来,便是周府的嫡亲的孩子。虽这里的礼仪没有京城那么严格,周府这样的武将家,更是不太讲规矩,但主母的孩子和妾室的孩子终究是不同的。
按照律法和习俗,梁淑英的嫁妆,其实只有她亲生的孩子才有资格继承。
她前一段婚姻,十年只生下一女的事情,若是有心人想查,并不是一件难事。
周勇娶她,也并没有着她能生下嫡子的主意,只要是他的种,哪个女人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安排个庶子记在正妻名下就是了。
就连梁淑英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还能有身孕——她一直以为她生了昭昭之后多年未孕,是她的问题。
她能再次有孕,是十分欣喜的。
她算是体会到女子不易,想要个儿子能帮她在周家立足,今后能护着她。
只是她有了身孕,却成了其余妾室的眼中钉。
周勇有一宠妾柳氏,已经有了一子一女,柳氏的长子在梁淑英怀孕时已经五岁了,她不愿意看到梁淑英生下嫡子,便对梁淑英下手,还嫁祸给梁昭昭。
偏偏,梁淑英还信了。
梁淑英以为是昭昭不知道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怕她生了孩子之后会偏心,所以昭昭便对她下药,让她产。
她甚至在一怒之下,扇了昭昭一耳光,骂她狼心狗肺。
后来梁昭昭自己洗清了嫌疑,却没办法让柳氏受到惩罚,只因周勇护着柳氏。
*
司行简看完那些,只觉得不胜唏嘘。
昭昭这几年在周家的日子大概也过得不怎么好。
司行简之所以现在能看到这么详细的资料,就连不少周府后院的事这信上面都记得一清二楚,是因为如烟已经成为周勇后院最受宠的“妾”了。
如烟和赵满来到越州之后,也设了一个局。
如烟装作孤苦无依、死了父亲被讨债的孤女,恰好就撞上了周勇,周勇便顺理成章地来了个英雄救美,如烟更理所当然地以身相许,她就直接进了周府。
之前司行简只交代如烟他们关照一下梁氏母女,查清楚她们这些年的主要经历,并未特意提起昭昭。那时如烟和赵满都不知道昭昭是他女儿,后来见了昭昭的脸,他们虽有些猜测,可也不敢擅自做主,生怕惹得司行简不快,所以他们便没有太过调查梁昭昭的事。
不过,就从这些只字片语,司行简也能猜出昭昭的处境,更理解了昭昭为何与梁氏不亲近。
梁氏大约并不能心无芥蒂地把昭昭当成亲闺女疼,而昭昭因为之前的经历,戒心颇重,是轻易不会相信人的,必须要别人先对她释放善意,她才会真心相待。
且昭昭聪慧又细心,若梁氏觉得自己认回昭昭对她有恩而“挟恩图报”,或者因为后来的遭遇而迁怒昭昭,那么昭昭必然不会卸下心防。
更何况昭昭还有秦氏这个娘。
就是不知道昭昭遇见什么事,才会设法从周府逃走。
司行简把这一沓信扔进火里,抬头看向赵满。
赵满立马捧着一条烤好的兔腿,绕过篝火,半蹲在司行简身旁,露出一口白牙,“主子,您吃。”
“不用。”司行简瞥了一眼赵满,又抬眼对另两个人:“你们吃吧,我有话要问赵满。”
那两人立马识相地带着烤肉离开。
赵满心里更慌了,他看了眼手中的烤肉,还有一点为难,万一主子要罚他,这可能就是他最近能吃的最好的了,但是这肉主子不接,他也不能当着主子的面吃啊。
他纠结了一瞬,咽着口水,艰难地把烤肉往兰兰嘴边送,哪知兰兰鼻子耸动一下,把头扭到了一边。
赵满:“……”这是被嫌弃了?
他转头就看见司行简准备亲自动手烤肉,立马把手里的烤肉往旁边放,“这种事儿,怎么能要主子您动手呢?还是让……”
司行简还没话,兰兰就急了,起身蹿过去,一爪子按在赵满的胳膊上。
谁敢拦着他吃肉?
赵满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向兰兰求饶,“别,别,兰大爷,的怎么惹你了?”
司行简止住兰兰的胡闹,对赵满道:“你坐,我只是有些话要问。”
“周府近日出了什么事儿?尤其是和昭昭有关的。还有,你为何会寻到这处破庙来?原本住在这里的老和尚又是怎么回事?”
赵满如今已从大哥赵清的口中确认了梁昭昭的身份,又见司行简对她格外上心,自然也不敢轻视,他坐在一个木墩子上,拧着眉细细思考,可他对周府内发生的事情都是通过如烟了解的,而他们两人又不是每日都能见面交流,再加上昨日出事,他急着找人,实在不了解周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也许是火烤着,赵满心里又紧张,他的额头不一会儿就沁出一层汗。
这次的事,是他没办好。
司行简挽起袖子,旁若无人地给兰兰烤起肉来,他自以为贴心地没有催促赵满,却不知无形中给了赵满更大的压迫感。
——赵满只觉得自己若答不好这个问题,下场恐怕就和这被烤的兔子无异。
“主子,近几日并未发现周府有什么异样,也或许是如烟还未传消息出来。”
“这破庙里原来住的和尚,本是越州城内济生堂的一个大夫,后因家庭变故出家了。梁……”赵满本想“梁姐”的,可忽然意识到梁昭昭是主子的女儿,那他再那样称呼,主子怕是不乐意,就忙改了口:“昭昭姐和那位陈大夫相识,而且关系不错,呃,就像是忘年之交。”
文化水平不高的赵满想到一个自以为很有水准的词语,颇为自得。
司行简不带情绪地斜睨他一眼。
赵满立马收敛表情,继续道:“之前陈大夫在济生堂的时候,昭昭姐就常去请教医术,后来陈大夫剃发出家,昭昭姐也带着粮食来看望过。”
“除了周家,昭昭姐自四年前回越州之后,交好的人只有青门巷张家的一位公子,和这位陈大夫了。昭昭姐并没有去张家……再加上之前的痕迹,我便来此地查看一下,不定就能找到人了。”
“嗯。”司行简轻轻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知情。
他现在明白了昭昭为什么会在意那两个和尚,为什么会来这破庙,原来是故交。
其余的细节,他倒是不很在意。
过于窥探丫头的隐私,他怕本就有戒心的昭昭知道了会不自在。
不过,昭昭与张家的一个子交好?
司行简默默记住了这一点。
话已经完,赵满便觉得十分无措。许是太久没和主子相处,如今主子气势更盛,想法也更难以捉摸。
赵满挠了下头,没话找话道:“主子可真疼姐,亲自动手烤肉。”
大约主子是嫌弃他们粗糙,觉得他们烤的肉不适合给两位娇姐吃吧。
别赵满是这样想的,就连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这一幕的司安玥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转头就对昭昭:“父亲亲手为你烤肉呢。”
这一路上,他们也不是每一餐都能恰好遇到酒楼饭馆,偶尔也有在野外自己动手做饭的时候。那时他们人多些,携带的炊具也够用,可从未见过父亲动手。
现在,有了昭昭妹妹,父亲就亲自动手了。
那自然是因为妹妹啦。
司安玥并不觉得嫉妒,昭昭妹妹之前十几年都过得不好,而她,这些年父亲虽然待她十分冷漠,但在衣食上从没有亏待过她。
父亲现在若是怀着补偿的心思,对昭昭妹妹更好一些,她是一点儿都不介意的,甚至她都想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和妹妹分享一半。
更何况,她并不稀罕父亲的“疼爱”,那会让她觉得父亲有所图谋……
就像之前,父亲把她精心养大,其实只是把她当成货物吧,养得好,才能卖个好价钱。
不然她一个商户之女,如何能嫁到王府为妾呢?
倒是不知道,父亲现在认回昭昭妹妹是为了什么。
若是顾惜父女之情便罢,若是觉得她这枚棋子废了,想要重新换一个……
她现在倒相信父亲不会再把她嫁给齐王了,因为她能狠辣决绝到借刀杀人、差一点要了父亲的命,即使嫁过去,也不能攀关系,反而是结仇。若是她对齐王动手,那她大概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罪名。
或许,正因如此,父亲才算重新培养昭昭妹妹?
她虽不完全了解昭昭妹妹的处境,但看昭昭独自一人出现在此处,就知道昭昭多半过得艰难。
父亲救了昭昭,若日后再对昭昭关怀备至,难保昭昭不会因此而倍加感恩,然后听从父命跳入火坑。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司安玥暗自握拳。
她时候就占了昭昭妹妹的母亲,若是再因为她对父亲的安排的反抗,让昭昭代她受罪,那她肯定会自责的。
她要护着妹妹,要是父亲有别的算计……大不了,她就和妹妹一起守三年孝好了。至少这一次,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姐姐?你怎么走神了?我叫了你好几声都不应。”梁昭昭走到司安玥面前,伸手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