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真假千金(36)

A+A-

    司行简用了十多日把原主的某些布置清理干净。

    首先,万花楼是不能再开了。

    万花楼不只是青楼,更是一个情报组织。

    其实即便他不再需要后者,也可以继续把青楼开下去。

    因为这门生意十分赚钱,而若要解散的话,十分麻烦。

    毕竟这明面上的东家不是司行简,当初原主安排得颇为隐秘,绕了几道弯把自己隐藏起来,只有少数人知情。

    现在司行简想要不引人怀疑地把这个组织解散,安排那些人离开,并不是件容易事。

    但他依旧这么做了,不然若是让孩子知道了,他的脸往哪儿搁啊?

    所以,麻烦就麻烦吧,务必要把原主留下的、可能影响他形象的东西都处理干净。

    除了万花楼,还有一些别的麻烦,司行简都一一解决。

    等他把这些产业交到两个孩子手上,他就可以退休了。

    司行简去见了钱串儿,这人相当于原主任命的执行总裁,负责管着大半明面上的产业。

    他先是查了账,询问些基本情况,又问道:“你妹妹呢?在京城吗?”

    钱串儿不知道他为何注意到自家妹妹,老实回答道:“不在。前些日子春风楼不是关门了吗?朵儿她觉得不能就这么等着,就动脑筋另想了一门儿生意。她把醉春风卖到姜国去了,赚姜国人的钱!不过东家您放心,那酒不是原来的醉春风。那些莽夫哪里懂得什么好酒哇,只知道喝烈的……”

    司行简怔了一下,心中有个略离谱的猜想:莫非他在将军府摔的那几坛酒就是钱朵儿卖过去的?

    很快钱串儿的话就印证了他的想法,卖过去的“冬风冽”就是蒸馏过的酒精浓度高的酒,而且要价极高。

    难怪他当时觉得那酒太浓,味道还有些熟悉。

    司行简听完钱串儿的啰嗦,点头称赞道:“不错。”

    钱串儿咧开了嘴,他不像赵清木槿那些人见识过原主或司行简背地里的手段,因此现在只把司行简当成恩人和东家对待,没有多少畏惧,得了东家一句夸赞就喜形于色了。

    “东家,您找俺妹子有什么吩咐?”钱串儿一高兴,话里就带了乡音。

    “就是想带你们去见一下少东家,她们到学着理生意的年纪了。”

    钱串儿忙应道等妹妹回来就带她去府里拜见,又把账本、名册等收拾出来让少东家先看看了解情况。

    司行简拿着名册和去年的账本回去,告诉了玥儿这个好消息。

    司安玥闻言,惊诧地睁大眼睛。

    春风楼归她了?她只会吃,不会做生意啊?万一赔钱可怎么办?

    当然,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

    她可太喜欢荷包鼓鼓想买什么吃食就买的感觉了!

    而且她也不能光吃不做事呀,昭昭已经开始帮父亲处理事情,她也不能闲着。

    于是司安玥就开始和梁昭昭一起做事了。

    而司行简就悠闲得多了。

    他每日只用不到一个时辰工作,剩余时间看看书,撸撸猫。

    司安玥悄悄问梁昭昭:“你父亲把这些交给我们做,是不是为了躲懒啊?”

    “怎么会?父亲是为了锻炼我们,免得我们什么都不懂。”梁昭昭一本正经地,“而且,这些事要是父亲做,半个时辰就能做完。”

    司安玥想起父亲对账时根本不需要用算盘、账本翻得飞快,幽幽叹了口气,“也是。”

    这对父亲来根本不算难事。

    梁昭昭也悄悄叹了口气。

    其实,轻而易举的的事,不一定是愿意做的事啊。

    但她怎么能让玥儿认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呢?既然是姐妹,就要有福同享。

    更何况,这些产业的书,父亲已经交给她们了,更言明收益也归她们所有,这些事本就是应该她们做的。

    只是,不知道父亲看的书中有没有话本子?

    梁昭昭和司安玥并非不愿意做这些事,只是她们见着父亲那么悠闲,心中有些不快罢了。

    她们现在也就只上下午各用约一个时辰来处理正事,还是有不少闲暇时间的。

    而且有正事做,也免得吃喝玩乐后觉得无趣。

    其实她们两个本来就不爱念诗弹琴作画女红那些。

    司安玥是因为以前被逼着学,因而起了厌烦心理。

    而梁昭昭则是之前从没有机会接触这些,她更喜欢学些实用的技能,比如医术、武艺等。

    在梁昭昭看来,诗词歌赋只为怡情,不必精通;琴棋书画要看悟性,顺其自然即可;至于女红,能缝衣服就行,绣花什么的,还是交给专业的绣娘为好。

    闺阁女子用来发时间的,似乎也就这些,或许也有女子是真心喜欢这些,但绝对不包括她们两个。

    司安玥最喜欢琢磨怎么吃,至于甩鞭子和挣银子,只是为了能保护自己,让自己好好活着。

    而梁昭昭觉得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所以她只是不断充实自己,去学她认为有用的知识。

    比如父亲过发霉的大米有毒,她就试着能不能把毒素提出来;父亲野菜可以吃,她就记下来;她跟着父亲学骑马、射箭、兵法、御下之能……

    好吧,她似乎只希望陪着父亲享受天伦之乐?

    总而言之,她是很喜欢如今的生活的。

    不父亲的护佑、教导和宠爱,玥儿的陪伴和投喂……就连羲和苑的那些丫鬟,不仅看起来赏心悦目,做起事来也是妥帖利落,甚和她心意。

    这都是她以前不敢想的。

    她以前虽不会自暴自弃,听天由命,但心中也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倒霉的。但现在……她所有的运气都是父亲送来的吧。

    “在想什么事,这么开心?”司安玥突然问道。

    梁昭昭摸着脸,“这么明显吗?”她应该没有笑出来吧?

    “我能看出来啊。”

    有时候笑着并不是真正的开心。

    梁昭昭当然不能实话了,她笑道:“嗯,我在想去城郊踏青的事。”

    一提起踏青,司安玥也开心起来,能出去转转,在草地上跑马是一件很放松的事,更何况,还能挖野菜。

    此时正值清明节,是出门踏青游玩的日子,不过他们选择推后几天,以免与人挤,也能随心所欲些。

    梁昭昭这时提起,只是为了转移玥儿的注意而已。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日子,这日天朗气清,阳光和煦,正是出游的好天气。

    梁昭昭和司安玥都选择骑马,除了苏叶和木槿也没有带别人。

    反而是司行简乘了马车,因为他要带着兰兰。

    他们玩了一日才乘着斜阳尽兴而归。

    梁昭昭不知道的是,在她玩耍的时候,唐觉晓接到了属下从越州传来的调查结果。

    只是这结果并没有令唐觉晓满意,因为属下根本没有查到人。

    唐觉晓是从梁昭昭和张峻辰熟识这一点,推断出梁昭昭应该也在越州生活过,可他知道的梁昭昭名为司安珺。

    仅凭这两点,在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查不到梁昭昭的真实身份的。

    因为明面上,梁昭昭已经落水而亡了,越州并没有一个名为司安珺的姑娘。

    司行简在离开越州前,早已做好了准备,把关于昭昭的不少信息都抹去了。

    他主动向李重山透露昭昭是他的孩子,也有借对方在越州的势力的算。他以保护昭昭名声为由,让李重山帮忙遮掩。

    再加上周府出了事,不少见过昭昭的人都离开越州,而昭昭又因不能把周府当成自己家,一直颇为低调,和她相熟的人也不多。

    这样一来,想隐藏昭昭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昭昭和张峻辰有交情……张峻辰是个喜欢到处跑、广交朋友的性子,他认识的人多了,而且他和昭昭虽关系不错,可考虑到人言可畏,他们在外面还是比较注意避嫌的,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关系最好的朋友是昭昭。

    他在回京前,就给昭昭另编造了一套身份——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因体弱,加上大师批命,只能隐姓埋名养在潭州,过了十四岁才能接回京城。

    其实唐觉晓的人才到越州不久,司行简就知道了。

    对方能查到的,都是他想让对方看到的。

    若唐觉晓要想往深处查,那就要花费不少人力和时间,他也有机会善后。

    司行简为了避免麻烦,很多事都会未雨绸缪。

    比如在回京前,他就确认齐王是真的废了,那些知道齐王和原主的交易的人,以及齐王的主要势力都化为尘土,再构不成威胁。

    更何况这事关系到他家崽,自然更谨慎些。

    第二日,司行简把这事和昭昭了。

    梁昭昭略一思索就明白,这是那位王爷对她起了疑心,她有些厌恶地皱眉——这对她来,完全是无妄之灾,明明是对方来招惹她的。

    所幸她和对方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今后远着就是了。

    此时的梁昭昭还想不到以后先是和唐觉晓成为好友,后来又成了彼此欣赏的对手。

    她很快就把唐觉晓抛到脑后。

    其实对梁昭昭和司安玥来,很多事情都不用她们亲力亲为。

    只是她们才接手,有很多事情要学,所以才忙碌些。

    两个人都不笨,掌柜管事又教得很用心,还有司行简指导,她们很快就得心应手起来。

    不同的是,梁昭昭喜欢向父亲请教,而司安玥更乐意和钱朵儿交流,一来是她们年纪相仿,相处时能更随意些;二来,就是钱朵儿得更通俗易懂、生动有趣。

    这样平静又和顺的日子就如溪淌过,天渐渐热了。

    某日,梁昭昭换上一身男装,和张峻辰一同去看女子相扑。

    司安玥懒得动弹,比起相扑,她更愿意在家里钻研怎么做酥山。

    在这炎热的夏天,吃一碗凉丝丝的酥山该是多么惬意啊。

    她不乐意去看人抱着摔跤,就没有同去。

    梁昭昭到了相扑场之后,也有些后悔。

    还不如留在家里和玥儿一起做酥山呢。

    那些女子与其是在相扑,不如是在跳舞,还是展示给男子看的舞。

    她们的一双玉臂露出,伶仃的脚腕上还系着铃铛,腰被两指宽的红绸缠绕几圈,不盈一握。

    缠斗间,她们的动作灵巧又飘逸,铃儿的叮当声清脆。

    既赏心悦目,又悦耳动听。

    这本该是激烈的,令看客热血沸腾的斗,不知何时变成这般模样?

    难怪只有男子来看。

    梁昭昭失笑地摇头,亏她还装扮得更糙一点。

    一旁的张峻辰都不知该把视线落在哪里了,他红着脸对昭昭:“我们还是离开吧,要是我大哥知道我来这里,非断我的腿不可。”

    梁昭昭点点头。

    她对这样的女子相扑也不感兴趣。

    他们便起身,从后方绕路离开,结果迎面碰见从包厢里出来的鲁王世子唐觉晓。

    唐觉晓笑嘻嘻地和张峻辰招呼:“张兄,许久不见啊。”

    他像是没察觉到张峻辰自上次见面后就有意疏远,态度如常。

    张峻辰却有些尴尬,愣了一下,才恭敬道:“见过世子。”

    唐觉晓的笑淡了些,“张兄知道了本世子的身份,果然就疏离了。”

    都是些没意思的人。

    他又看向梁昭昭,“郎君竟然有兴趣来看这些,倒是让人意外。”

    一个闺阁女子,竟来这种地方?

    梁昭昭回敬道:“王爷来此处,才令人始料未及。”

    一个好男风的人,来观赏女色?

    “哈哈……”唐觉晓爽朗一笑,“美色嘛,不分男女,总是赏心悦目的。”

    他眸含欣赏之色看向梁昭昭,似乎意有所指。

    梁昭昭勾唇一笑,直视回去,挑眉道:“这一点,在下与世子所见略同。”

    唐觉晓:“……”

    他这是被人调.戏了?

    张峻辰眨眨眼,一脸茫然——这两人在什么啊?

    唐觉晓不愿意落下风,自认潇洒地展开扇子,缓缓道:“能与郎君所见略同,是在下的荣幸。”

    他话音刚落,就把扇子一合,向梁昭昭袭去。

    梁昭昭明知他是故意试探,还是反应敏捷地躲开了。

    唐觉晓步步紧逼,想让她出手。

    梁昭昭却不配合,她没这闲情与一个乖张的王爷玩闹。

    “你若不出手,怕是出不了这个门。”唐觉晓止住动作,立在一旁。

    他就是心烦,想找个人架,就这么难吗?

    上次这姑娘不还是丝毫不愿吃亏、一言不合就动匕首的吗?还敢把他丢到倌馆里,怎么看也不是能忍耐的人。

    梁昭昭:竟然还有人找?

    她知道像唐觉晓这样的人,若是逆着他,估计会没完没了,便应道:“好。”

    两人便找了个地方比试了一番。

    唐觉晓自幼习武,武艺不错,但他不愿在不知底细的人前完全露底,又考虑到梁昭昭是女子,这只是切磋,便没有下死手。

    而梁昭昭虽是回到司行简身边才正式习武,可她的一招一式都是司行简亲自教导的,自然不会差。

    她对上唐觉晓,虽没有体型力量上的优势,但胜在灵活、出招刁钻,倒是让唐觉晓一时难以招架。

    唐觉晓没有尽全力,梁昭昭又何尝不是有所保留?

    饶是如此,他们也了将近一刻钟。

    唐觉晓豪迈地一抹额头上的汗,“痛快!”

    梁昭昭则用湿帕子慢慢擦着手,准备收拾妥当就离开。

    “我以为那日只是我不设防,才……”被人那般威胁不是什么光彩事,唐觉晓话一半就止住了。

    “想不到你一个女子,还有这样的功夫。”

    这话里三分意外,三分赞叹,剩下的是探究。

    梁昭昭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父亲担心我出门会遇见登徒子,便让我学了武。”

    唐觉晓嘴角抽了下——登徒子,指的就是他吧?

    “不知姑娘师从何人?想必是名师出高徒。”

    梁昭昭:“只是家父指点一二,偶尔和护卫切磋。”

    “仅是如此?”唐觉晓不怎么相信。

    “嗯。”梁昭昭一本正经点头,大言不惭道:“大约是我悟性不错吧。”

    唐觉晓:“……”

    梁昭昭把素白的手帕往水盆里一丢,抱拳道:“既已切磋完,我便告辞了。”

    这次唐觉晓没有再阻拦。

    他清楚自己是没事找事。

    他看似活得肆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来没有随心所欲过。

    可这个姑娘,却活得这般自在,真是令人羡慕。

    梁昭昭:因为我有一个宠我的父亲。

    梁昭昭并没有把唐觉晓当回事。

    这人一看就是闲得无聊憋出病来了,果然揍一顿就好了。

    她并不担心唐觉晓会因此而记恨或在明面上和她有来往。

    既然他有着好男色的名声,就不会和她一个女子扯上关系。

    今日和唐觉晓切磋一番,也算她没有白出门一趟。

    梁昭昭心情还算不错。

    等回家后,看到玥儿做出的酥山,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她了一架,身体本就十分舒展,沐浴过后更觉得浑身松快。

    这时,再吃上一碗冰冰甜甜的酥山。

    这日子真是太快活了。

    只是,她似乎忘了什么……

    和梁昭昭分别后,一直担心她被唐觉晓欺负的张峻辰:昭昭怎么还不送个信儿?会不会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