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偏心王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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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行简并不担心自己的态度会惹得皇后不悦。

    两方本来就是敌对的立场,即便他好言相商,恐怕对方也只是保持表面的友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使坏呢。

    在皇后眼中他家崽崽就是大皇子的绊脚石,必须要除去,不会因为他们的态度而放崽崽一马。

    所以他也没必要虚与委蛇。

    司行简抱着崽崽去看已经被安抚好的毛驴。

    司安珵拿手当梳子,给灰灰梳着鬓毛,轻轻道歉:“我以后不带你进宫了。”

    还是在王府自在,那是他自己的家,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算是他种的茶树被灰灰吃了,他也舍不得宰了灰灰。

    这可是爹爹送给他的!

    但在宫里,他的话没人会听,他差点亲眼看着灰灰变成一盘肉……

    “爹爹,安安想回家。”

    尽管司行简的事情还没有商议完,可听到崽崽这充满委屈和依赖的声音,他完全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没有再让崽崽骑毛驴。

    既是怕毛驴受惊后不太安全,也是看崽崽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一旁的司行筝看到这一幕,心中憋闷不已——上午安安还要骑着毛驴来看他的!

    都怪皇后!

    不定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皇后也暗地里给安安气受了。

    难怪他养了安安三年多,可安安在他面前还不如在辰王面前活泼肆意。

    辰王所的事,他会查清楚。可他是皇上,不只是安安的皇伯伯。有许多事,他并不能随心所欲,他不得不为了顾全大局而妥协。

    “是皇伯伯让安安受委屈了,放心,皇伯伯总会给安安出气的。”司行筝郑重道,随后又看向司行简,“朕也会给辰王一个交代的。”

    司行简并未答话,脸上的表情也漫不经心的,似乎一国之君的承诺一文不值。

    实际上,司行简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就算皇上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只要皇上没有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对皇后动手。

    恐怕这个九五之尊也是觉得憋屈的吧。

    他今日进宫就是算看看皇上还有没有机会诞下子嗣。

    只是现在崽崽才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想要回王府,那此事只有日后再提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除非皇后会立即对皇上下手。

    司行简抱着崽崽往宫外走,一个侍卫牵着灰灰跟在他们身后。

    还没走出御花园,崽崽就伏在他肩头睡着了。

    崽崽本就有午憩的习惯,加上刚才又大哭一场,现在又累又困,就在熟悉的怀抱中睡着了。

    司行简来时是骑马,带睡着的崽崽回府不方便,只好让崽崽在宫中歇下。

    把崽崽安置好之后,司行简与司行筝继续方才的谈话。

    他直言道:“你也看到皇后对安安的态度了。”

    司行筝有些闪躲:“皇后或许只是没有意识到那头毛驴对安安来很重要。”他这么,并非是护着皇后,只是不愿意让辰王在深究下去。

    再谈论下去,他这个皇上的遮羞布就要被扯掉了。

    司行简却寸步不让:“皇后会针对安安,并非是因为一株花,一头驴,而是你这个一国之君的偏爱。”

    司行筝:“……”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你能不能别把朕和驴相提并论?

    “若安安只是辰王世子,皇后或许会善待,甚至会拉拢。可现在因为你过于关注安安,让皇后产生危机感了。你觉得皇后会怎么做?”

    司行简笑了下,不等对方回答又接着:“与其除掉除掉有资格和自己争的,被人怀疑,还不如直接一步登天。”

    他的“天”指的是天子之位。

    任谁听到这样的难听话,都会不高兴的。更何况司行筝还是皇上,向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些犯忌讳的话。

    司行筝很想一拍桌子,斥责一声“放肆”,但他不得不承认辰王得在理。

    他虽对皇后有防备,但他在心底并不认为皇后会做出谋逆之事,且他也不觉得皇后会知道他对安安的算。

    再者,他也不能向辰王承认大皇子非他亲生。

    于是,司行筝半眯着眼睛道:“朕再疼爱安安,他也是辰王世子,和大皇子有什么好争的?”

    司行简扯了下唇角,心中叹气:真是死鸭子嘴硬。

    他:“便是我信了,你觉得皇后会信吗?”

    司行筝眯着的眼睛睁圆了,怒道:“你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朕留啊!”随后又有些无奈地:“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便是要开天窗亮话的意思了。

    司行简:“前不久。”

    “朕以为能瞒天过海呢,至少皇后不该意识到才是。朕对安安,可以是有些溺爱了,而对大皇子,要求还算严格。明面上看,朕对大皇子是寄予厚望的。”司行筝叹道。

    他想把大皇子培养成安安的磨刀石,自然不会刻意把人养废。而且,他若是那样做的话,也会惹人生疑。

    司行简大致能猜出他的用意。

    可这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而且人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崽崽都能感受到皇后不喜欢自己,想必这三年皇后察觉皇上的真实意图也不是什么难事。

    司行简没有安慰的话,只问道:“那你算怎么做?”

    “皇后的母族当年助朕颇多,皇后这些年也无大错,且靖王余孽蠢蠢欲动,实在是不宜多生事端啊。”

    司行简听了这话,眼中的鄙夷和嘲讽都快要遮不住了。

    皇上不想对皇后动手,甚至不愿意揭露大皇子的身份,最主要无非是为了掩盖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

    若是皇后没了,总要再封一个继后,到时,皇子从哪里来呢?

    皇后敢在皇嗣上做手脚,与谋逆无异。皇后的母族中可能有人参与,为皇后提供帮助,但大多数族人肯定是不知晓的,甚至不愿意看到这种事。

    如果皇上只处置相关人,恐怕其余人还会感恩戴德。

    至于靖王余孽……正是因为他们蠢蠢欲动,所以才更应该先解决皇后这个隐患。

    不然,不定哪一日就会腹背受敌。

    “你这是什么眼神?”司行筝没好气地问。

    朕好歹也是皇上,能不能给朕点面子?

    司行简没有回答,而是语气平淡地:“把手伸出来。”

    陈述而非请求的句式带着点命令的口吻,让人下意识遵从。

    等司行筝伸出手之后,才后知后觉他为何要听辰王的吩咐,而且辰王对他未免也有些太颐指气使了吧。

    “你……”

    司行简抬眼,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噤声!”

    从来只有他让人闭嘴的皇上:“……”

    等察觉到辰王在做什么,司行筝不仅闭了嘴,还平心静气。

    “另一只手。”

    司行筝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司行简切完脉,又问:“当年的医案还在吗?”

    “在,郑喜……”等司行筝吩咐完郑喜去取医案,才又一次回过神来——他为何如此听辰王的话?

    辰王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皇帝来敬重?

    可这个时候再追究,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司行筝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懂医术了?”

    司行简轻飘飘地答:“空闲的时候学的。”

    “你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且有能力处理政事,为何不替朕分忧?”

    “怕你觉得我觊觎皇位。”

    司行筝:还好辰王不常上朝,不然朕早晚被气死。

    已经中毒近十年了,司行筝早已对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不抱希望。

    这份医案不能给外人看,就没有收在太医署,而是单独藏在寝殿中,因此郑喜很快就拿了过来。

    司行简很快地翻看一遍,让郑喜取了笔墨来。他几乎没什么停顿,很快就写了半张纸。

    见他这样,司行筝的神色严肃起来,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期待:“你这是……”

    司行简未停笔,只略一颔首,轻“嗯”了一声。

    他写完之后,把墨迹未干的纸往前推了些许,道:“你可以让之前争执的太医看过,再决定是否尝试。”

    司行筝对医术称不上登堂入室,但也并非一窍不通,他本就粗懂些医术,这些年又看过不少对症的医方。现在一看这张方子,他就有五六分信了。

    “真的还能治?”

    司行简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给出的方子是口服、药浴加针灸三管齐下,要是没用,他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张医令过来后,仔细琢磨了一刻钟,谨慎道:“可以一试。”

    司行筝点点头,淡然道:“那就试试吧。”实则他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只是……”张医令吞吞吐吐。

    司行筝心中一个咯噔,却装作云淡风轻:“有话直。”

    张医令:“医治至少要半年之久,且期间禁止房事。”

    司行筝下意识去看辰王。

    司行简皱眉,问道:“半年都忍不了?”

    “谁我忍不了了?!朕又不是那等荒淫的君王!这一个月多来,我也只行过一次房事好么?只是若半年不进后宫,总得有个合理的辞。”司行筝气得连“朕”的自称都忘了。

    当皇帝也不容易,就连不去后宫也会被言官唠叨。

    张医令在一旁瑟瑟发抖:现在辰王提供了有效的方子,他没用处了,又知道这等秘辛,会不会被灭口啊?

    面对皇上的怒火,司行简面不改色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刚才还拍桌子的司行筝,立马语气平静地问。

    张医令:我还想多活几年,并不是很想听到您二位的密谋。他怕这时出声会惹得皇上不快,正纠结着是否该提出告退。

    司行简示意了一下张医令还在此处。

    好不容易平复好情绪的司行筝眉头一皱——方才他那丢人的一幕还被外人看到了?

    好歹是伺候了十年的老太医,司行筝还做不出杀人灭口的事,只是警告两句就让人离开了。

    张医令如释重负地走出门,心中感叹:辰王真是令人敬佩啊,连龙须都敢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