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偏心王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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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安珵虽然有点不舍,但他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以前他更,就是一个人住一个殿。而且他听,穆三从也是独自住,只有丫鬟婆子陪着。

    别人都不像他有爹爹陪,他该知足了。

    “唉!”司安珵看着自己的包裹,沉沉地叹气。

    现在还不到他搬离的日子,但他已经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物件占了太多地方。

    整理的过程中,司安珵就被勾起了许多记忆。

    他看着自己时候画的人像,还有他记下的梦境,那时他识字不多,很多字符都是自己瞎写的。

    才过一年,他大致还能想起来那些字符的含义,就又重新用字写下来。

    就像爹爹的那样,梦里的事大多都没有发生。从爹爹没有纳妃开始,一切就不一样了。

    虽然觉得这些已经无用,但司安珵还是把这几张纸收起来。

    至少这能证明他画技有进步,现在他跟着爹爹学习,画画已经很厉害了。

    等到四月初,天气已经暖和了,司安珵就搬到自己的院子。

    司安珵眼泪汪汪地问:“爹爹,安安还能常来你的院子吗?”

    司行简哭笑不得:“别磨蹭了,又不是把你逐出家门,怎么会不许你进?都在王府,还挨得这么近,有什么不舍的?”

    司安珵抱着包袱,落寞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唉,他长大了,再也不是爹爹的宝贝了。

    司安珵盼望着长大,又因为长大而多了不少惆怅。但不管他是何想法,光阴还是如水般流过。

    很快又到了司安珵的生辰。

    本来司行简是算在王府给崽崽庆祝生日的,但如今司行筝还有一个月就要当父亲了,一颗躁动的心无处安放,想要在宫里给安安庆贺。

    天气有些热,他们是乘马车入宫的。

    司安珵对着手指问:“安安今日还能吃到蛋糕么?”

    “宫里不方便……”司行简话到一半,就见崽崽委屈得快哭了,忙补完后半句,“等回了王府再给你做。”

    司安珵扬起一个笑:“谢谢爹爹。”

    宫里筹办的生日宴自然是隆重的,妃嫔们都备了礼,但司安珵记挂着回去吃蛋糕,就有些心不在焉。

    司行筝带着有孕的董昭仪参宴,还问寿星:“安安觉得,这是弟弟还是妹妹?”

    “不知道。”司安珵摇头,他知道若是堂弟,董昭仪会高兴,但万一是个堂妹呢?

    司行筝又把视线移向司行简,问道:“辰王能辨出胎儿的性别吗?”

    司行简:“再过一个月不就知道了。”

    “朕这不是有些好奇么?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朕都喜欢。”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辰王府只有安安一个孩子,未免有些孤单。辰王如今还年轻,不考虑纳妃再多要几个孩子吗?”

    司安珵忙接道:“安安不孤单。”

    他才不想要弟弟妹妹呢。

    宴会结束,天还热着,他们就没有立即回王府。

    司行简得知了程五即将从岭南回来的消息,还被询问该如何赏赐程五,他没有提出任何建议。

    当初陆辛还没有被抓时,他就派了奋勇将军赵知敬带军去配合程五等人。如今岭南的事都处理完了,程五等人也该回都城了。

    程五的母亲还在这里,他不可能留任岭南,而且司行筝也大概不会放心把岭南交给程五。

    司行简知道程五会去岭南冒险,是为了挣功劳,但人毕竟是他派去的,他心里想着:若是皇上的赏赐轻了,他再私下补偿些。

    结果,皇上让程五去了刑部,给了个实职。

    这是后话。

    等崽崽醒来,天没有那么热了,司行简就带崽崽回了王府,给崽崽做蛋糕。

    司安珵也跟着学,忙得一脸面粉,做出了一盘死面馍馍。

    司安珵:“……”

    他还是负责吃吧。

    *

    时间一晃,司安珵吃到了爹爹亲手做的第五个蛋糕,他满八岁了。

    如今他已经去崇文馆读书,闲时还会去工部和林侍郎一起探讨研究。

    林侍郎就是当初皇上派来给司安珵启蒙的人,他没怎么影响到司安珵,却被司安珵引起了对农业和器具的兴趣。

    本来有望封侯拜相的人,如今整日和泥土、木材等交道。

    三年过去,大晏也发生不少变化:茶叶贸易已经很成熟,营利甚厚,这些银子用来养兵赈灾,让大晏变得国富民强。

    北姜、西邯几次骚扰劫掠,都被大晏击退。

    今年元正,那两国派了使者都来晏朝拜,希望和大晏建立友好的贸易合作关系。

    临近皇上寿诞的时候,北姜国还遣了皇子公主带着重礼来祝贺。

    按照礼仪,也是怕鸿胪寺正卿等人面对别国皇子底气不足,大晏国亦该派皇子接待,但大皇子还年幼。

    之前的董昭仪产下一女,不足一年后,赵德妃诞下一名皇子。

    所以这事就落在司行简头上。

    凡事有鸿胪寺安排,也不用他多操心,他只需要在北姜来使到达的那日出面些客套话、坐在主位招待来使用宴即可。

    司行简原本以为自己走个过场就完事了,哪知北姜使者偏偏要搞事。

    北姜人体型健硕,又仗着兵强马壮,一直狼子野心。先皇在位时,北姜就屡犯大晏边境,还是在司行筝登基后,他们才收敛不少,但前些年也常在秋收后就到大晏抢粮食。

    这两年,他们才被怕了,老实了许多。

    不过,北姜一向自大,就是现在来朝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或许还着借鉴一番,壮大北姜之后卷土重来的主意呢。

    面对鸿胪寺正卿的介绍,北姜皇子不时发表高见:“在我们北姜……”

    言语间总在抬高自己,把大晏踩进泥里。

    这样挽尊的言辞,在鸿胪寺正卿等人听来,是可笑的,但偏偏北姜使者一脸认真,可见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明明是一群强盗,连官制、礼仪、文字都是照搬大晏,怎么有脸这样恬不知耻地沾沾自喜呢?

    鸿胪寺正卿嘲讽回去,但对方竟然没有听懂!

    这不是如同对牛弹琴,还有什么意思?

    鸿胪寺正卿一路心塞地领着来使到了鸿胪寺的馆舍,见到辰王时,他仿佛见到了救星。

    司行简虽不喜欢、也不算擅长这类交际,但这样的场面他还是能应付的。

    鸿胪寺正卿先给司行简见礼,又给两方做介绍。

    作为东道主,司行简冷淡而不失礼了两句待客的话。

    北姜皇子对他这副倨傲的模样感到不悦,回应两句后,又道:“大晏的男子都如辰王这般貌美呢?本皇子府上最美的姬妾,恐怕都不及辰王。听大晏有个词,叫面若好女,莫非大晏以男子女相为荣吗?”

    大晏的男子以身形修长、皮肤白皙、容貌清俊为美。

    司行简的外形完全符合大晏的审美,他身量不矮,清瘦细腰却不孱弱,面如冠玉却不会被认为是女子。

    北姜皇子这么,完全是存心侮辱的。

    一旁的鸿胪寺正卿听到这话,心下一跳:上一个胆敢议论辰王容貌的人已经没了,甚至苏家都比以前没落许多,也不知北姜皇子会是什么下场,辰王总不会把北姜国都灭了吧?

    想想竟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司行简:“怎么?北姜人长得丑,还挺骄傲?”

    北姜皇子呼吸一滞,又道:“我们北姜男子向来崇尚武力,以骁勇善战者为美。”

    “骁勇善战?那按照贵国的标准,恐怕北姜也无一美男子吧,毕竟贵国最骁勇善战的天狼军都在大晏军队的手下节节败退。”

    鸿胪寺正卿在心中叫好,可却不得不出来圆场。有些话辰王爷能,但他不能在一旁听着什么都不做。

    北姜十分不悦,提出要比试一场。

    司行简道:“尔等为客,舟车劳顿来到大晏,现在比试即便我们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不如择日再比试吧。”

    脸这种事,还是留到正式的场合比较合适。

    很快就到了皇上宴请北姜使者的日子。

    北姜皇子当众提出辰王允诺过两国要切磋一事。

    司行筝笑笑,问道:“是吗?辰王可曾过要切磋什么?”

    司行随意道:“主随客便,比试什么,自然由客人选。”

    他这样随意的语气,更让北姜人觉得狂妄挑衅,但北姜人一向是好胜的,至于公平和大度都可以抛诸脑后,所以他们选了北姜人最擅长的骑射。

    北姜人是有备而来,派出的人是射箭高手。

    大晏作为东道主,且在北姜皇子口中,还是大晏的王爷主动约比的,自然不能输。

    司行筝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辰王既然提出了,那必然是有把握的,但凡事都有万一,他并未见过辰王射箭,却知道赵知敬能百步穿杨……

    他正想着要不直接让赵知敬上场时,司安珵主动起身,道:“皇伯伯,臣侄幼时体弱,随父王学了几年箭术防身健体,可否让臣侄一试?”

    八岁的司安珵身高长了不少,但仍不及马高,他脸上挂着婴儿肥,腰还没有北姜勇士的腿粗,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大言不惭。

    北姜勇士不屑道:“晏国陛下,这样一个奶娃娃连弓恐怕都拉不开吧?我若和他比,传出去不是惹人嗤笑?我们北疆勇士以大欺”

    司行筝心道:早年你们扮成土匪在大晏边关劫掠的时候,可是连幼童都没有放过,这时候装什么仁义?

    还有北姜人故意大声私语:“莫不是大晏无人了?派一个奶娃娃出来,便是输了,也不丢人。”

    司行筝听了这话,就想让安安退下,可司安珵却先对着北姜人开了口:“射箭本就是君子六艺之一,大晏随意一个文人书生都能骑射,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本世子虽年幼,却也是学过的,如何不能比?”

    “莫不是你们瞧不起本世子?若是本世子输了,便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司安珵知道,若是爹爹出场,那必然是会赢的,但那样赢得不够光彩。他年纪,便是成平手,也是赢了。

    他的骑射是爹爹教的,他有信心不输。

    北姜的勇士嗤笑道:“你一个孩子,能答应什么要求?”

    “那本王的承诺呢?应该有资格做彩头吧。”司行简一出声,既是为崽崽撑了腰,也让北姜无法拒绝——辰王的一个承诺,就算他们胜之不武也是值得的。

    同时北姜不得不也出个彩头。

    北姜皇子就一锤定音道:“既如此,庄勇,你就陪辰王世子比一场。若是庄勇输了,本皇子也答应世子一个要求,如何?”

    尽管北姜皇子相信庄勇不会输,他仍是很有心计地把这个要求提出的人定为辰王世子。

    “那就定了。”司安珵浅浅一笑,“请。”

    若是大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会显得不厚道,可他是个孩子啊,根本没有顾虑。

    固定靶对司安珵来本没有难度,他十箭皆正中靶心。

    相比之下,庄勇也十发皆中,但不及司安珵更接近中心。再加上司安珵的年龄,其实胜负已分。

    但司安珵却感叹道:“竟然了个平手,你箭术不错。”

    他的夸奖,对北姜人来,更像是侮辱。

    “不如这样好了,我们再比一箭。让人向空中抛一个梨子,看谁能射中,如何?”

    见对方犹豫,司安珵又道:“你若是现在认输也可以,我的那个要求就作废罢。”

    “比!”庄勇咬牙道,被一个孩这样嘲讽,他怎么能忍?跑着的猎物骏马他都射中过,他就不信自己会输。

    司安珵:他要赢得明明白白的。

    当拳头大的梨子被抛向空中的时候,众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司安珵却一点都不紧张,他已经手熟了。

    一支箭矢穿过梨子,又扎在靶子上。仅看箭的方向,便能判断出这支箭是谁射出的。

    “承让。”马背上那个的身影得意地一抱拳,然后拍马而去。

    司行筝心下激动,很想站起身拍手叫好,但他还是竭力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世子的箭术又精进了些。”

    而北姜皇子则是脸色难看得都掩饰不住。

    司安珵跳下马,走到北姜皇子面前,道:“你还欠本世子一个要求呢,不会耍赖吧?”

    “自然不会。”北姜皇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有月余,便是本世子的九岁生辰。”司安珵加重了“九岁”二字,如愿地看到北姜皇子面露难堪。

    “希望那时你能送二十匹良驹给本世子当生辰贺礼。”

    不是司安珵不想多要,他怕自己狮子大开口,对方会干脆不要脸耍赖。

    二十匹马,一个皇子能拿得出来。

    司安珵笃定北姜皇子不会拒绝,因为两国现在有贸易来往,若是北姜皇子当众失信于人,那大晏人今后可能就会怀疑北姜的诚信了。

    北姜皇子咬牙道:“届时,本皇子一定把生辰贺礼送到辰王府。”

    北姜皇子虽然怒火中烧,但此时宴会未散,还有事未商议,他只能强忍着,还要对着大晏的皇上称赞这个鬼头。

    他不仅要夸,还要把辰王世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夸得让大晏皇上嫉妒、戒备——这又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如此优秀,难道大晏皇上不会担忧吗?大晏的皇子可是还年幼呢。

    司行筝:这北姜的皇子虽然惹人厌,但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嘛。

    *

    司安珵是在夸奖声中长大的,但他丝毫没有长歪。

    在隔壁穆三还在每日祈祷不被先生手心时,在何树每日闻鸡起舞想成为和大金一样的侍卫时,司安珵已经去了工部,他和林侍郎一同钻研如何种植草药,如何用甘蔗提取蔗糖,如何让粮食增产……

    司行筝时常看着三个皇子长吁短叹:“你们要是有安安一般聪慧就好了。”

    这样的傻儿子,真的能接替他完成未竟的丰功伟业吗?

    面对这样的嫌弃,某次大皇子就悄声:“也不看看堂兄的父亲是谁。”

    爹都比不过,那他们这些做儿子比不过,也不是很正常吗?

    孩子都喜欢和比自己年龄大的孩子玩,大皇子司玉阳一直很黏司安珵。

    他们这一辈名字都从玉,这样司安珵等新皇登基就不必为了避讳改名字。

    在司安珵加冠之后,司行简才离开这个世界。

    那时的司安珵已经成为皇城有名的如玉公子,是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想嫁之人,可是他直到加冠,也没有娶世子妃。

    司安珵觉得,如果自己成了家,就好像和父亲成了两家人。

    既然父亲不在意无后,他也就不必娶妻。等父亲离开后,皇伯伯屡次催促他,他也未松口。

    按理,司安珵需要减一等爵位,只能是郡王,但司行筝破例让他承袭亲王爵位。

    司安珵对这些不在意,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子嗣继承。

    司安珵闲暇时,常做的事就是翻看本朝的史书以及各种杂书,若是发现有人父亲的坏话,他就把相关的记载销毁。

    竟然他父亲脾气暴躁,当众人?简直是胡编乱造!

    还他父亲不敬君主,肆意妄为……皇伯伯自己都容忍了,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批评?

    这些不实之言,没有必要存在。

    司安珵二十四岁的时候,为过五十大寿的皇伯伯画了一幅像做贺礼,用的是父亲教他的画技。

    画上的人栩栩如生,和真人相差无二。

    他:“皇伯伯是明君,必然能青史留名。若是这副画能留存下去,也让后人瞻仰皇伯伯的英姿。”

    司行筝捋着胡子,连连称赞,又问:“安安既有这样的画技,却为何没有给辰王留下一副像?”

    司安珵随意应付过去,他心里却在想着:父亲连陵墓都不要,留下遗嘱让他把尸体火化,想必是不愿意留下画像的。

    他在长大后,看过幼时记下的离奇的梦境,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他肯定不会做爹爹不喜欢的事。

    后来的这位是爹爹,之前的那个是王爷,他分得清。

    等皇伯伯驾崩之后,司安珵借口外出游历,也脱离了这个世界。

    他短暂地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他在这个世界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事,已经攒够功德来折抵自己因私心违规的惩罚,就可以去找别的世界找师父了。

    *

    司行简恢复意识,睁眼后还觉得视线有点模糊,只隐约看到一排书。

    他闭眼休息一会儿,就和这具身体融合得差不多了。

    就像是安装某种程序一样,他脑中已经有了原主的记忆,也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常识等。

    他没有查看记忆,而是量着眼前的书桌。

    书架上摆放着:《中学生教材全解》、《初中生优秀作文大全》……桌面上摊开的是教案。

    司行简:他还是辞职吧。

    他听到门口有动静,就走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男孩。

    对方神情怯懦,见到他后眼中有遮掩不住的震惊。

    司行简蹲下身,用手握住男孩纤细的脖颈,质问:“你是谁?”

    “咳咳……爸爸?”

    “你不是我家崽。”

    作者有话:

    司安珵:为爹爹控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