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篱转头看过去，东婶那边的摊子上果然坐着两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正是上次来卫晓鹃摊上找茬的狗娃和刘剩儿。

    刘剩儿腿上还着石膏，装模作样的。

    但等东婶的锅灶上一揭盖儿，他抢着去端菜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利索。

    矮胖婆子东婶嘴里骂骂咧咧，唾沫几乎喷到那两赖子碗里，还要抬起手脑壳掐人。

    这时刘剩儿就马上就地一歪，嘴里哭喊着他的腿他的屁股唷，引得来往的人全不敢过去了，避开老远。

    东婶无法，布满褶皱的胖脸气涨得通红，脸色臭得像刚从茅坑里捞上来，手一甩只好由着他俩吃。

    “赶紧吃！吃完了给俺走人！”

    暗恨骂咧的嗓音传到这头都能听见，咬牙切齿，“两个狗娘养的，这造的啥孽！？”

    看这样子，最近应该是被这俩混混折磨得不轻。

    吃完一顿又一顿，反正饿了就来。

    谁让当时东婶找他俩做那缺德事咧？现在伤没好（没吃饱）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今天卫晓鹃还是做了一道肉沫茄子，还有一道杂菌汤，热腾腾的端上来。

    经过这些时，夏篱也搞清楚，虽然像卫晓鹃这样的地锅摊子是炒菜摊，但平常主要的菜品也就不超过数十道，也有提前做好焖在锅里的，拿棉褥裹住保温，这样中午客多的时候方便一些。

    而像对面东婶那家摊子，她家生意要好一些，除了地盘大点儿之外，就是因为她有几道可以充当门面的大锅菜，来往的村民们和熟人吃惯了的就都爱点，回头客多。

    卫晓鹃手艺也还可以，但毕竟不如东婶经验足、老顾客多。

    她摊子的几道拿手菜就是肉沫茄子、青椒肉丝、杂菌汤、白菜炖豆腐，这些。

    这些天因为东婶摊子上的事，卫晓鹃明显生意好了点，但她起来还是有点担心。

    “快入冬了，听老人讲今年是个寒冬，眼看着天气变凉，我是想着趁这些时日多挣几个钱，要真入冬落雪了恐怕摊子也得收。”

    卫晓鹃笑笑，语气有几分无奈，脸上却升起一股平和的向往：

    “穗儿明年要读学了，她就盼着上学呢，虽然年纪还差一岁，但我还是想着早点送她去读书，她跟她爸一样，喜欢认字看书。”

    起亡夫，卫晓鹃脸上没有太多自伤自怜，只有眼底的淡淡眷恋不经意泄露出几分情绪。

    她是个外表柔软，内里却很坚韧的女人。

    夏篱从原主记忆里知道，后来的卫晓鹃没再开炒菜摊，而是做起了其他生意，硬是一路拼供女儿读书供到了大学。

    后来原主入狱，卫晓鹃还特意找去探监，送了很多次衣物东西进去，让原主在监狱里不至于那么艰难无助。

    在之前原主因为她的寡妇名声而刻意远离她的对比之下，真是一个好心肠、知恩图报的正直女人。

    唯一令人惋惜的就是卫晓鹃的女儿。

    虽然读书刻苦用功，后来考上一流大学，飞出山村成了金凤凰，但她从受到周围人对她们母女恶意辱骂抹黑的影响，心理深深自卑。

    她恨着自己母亲从让她失去父亲，被那么多人骂她是「卖肉寡妇」的贱胚女儿，她极度地渴望父爱与物质金钱。

    最后到底在大学里走了歪路，成了被人包养的二奶，自暴自弃，算是走了旁人口中她母亲的「老路」。

    其实夏篱知道，卫晓鹃一生深爱亡夫，清清白白，她的名誉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破坏的。

    再加上这个年代里，靠自己做本营生赚了点钱的女人确实更容易受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