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想亲就亲,亲嘴咋了?
男人没话,坐在对面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黑眸像夜晚里的两潭湖水。
也许是灯光太暧昧昏暗,也许是她的嗓音太轻柔。
又或者,是她这样张着水灵潋滟的双眸,近距离呆呆看着他的样子让他实在忍不住。
江承俊面凝眉,好半天才别过脸去,胸膛兀自沉沉起伏两下。
微红着耳根没头没脑地了句什么。
低磁嗓音闷在喉咙里,夏篱没听清。
“你什么?”她问。
江承抬起沉不见底的黑眸,夏篱刚觉得他目光有点不对,疑惑拧下眉尖。
恰好此刻,头顶老旧的灯光闪了闪。
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面前的男人忽地俯身压过来,什么触感落在她脸颊一侧的位置,飞快碰了下。
有道灼热无声的鼻息浅浅落在她脸上,激起皮肤乃至心脏一阵细密难喻的悸颤。
灯闪烁两下,很快恢复光亮。
夏篱半愣着,对上他的眼睛。
昏黄的灯影下,男人就这么高高站着,双手紧张攥成两只拳,耳根子不知何时红透了,欲言又止风雨欲来地瞧着她,薄唇暗自抿起。
空气像被按下暂停键,氛围过于安静。
头顶的老灯泡边有只不知名的飞虫,本来一直飞来绕去,无声扑棱着。
突然黏在最明亮的灯泡表面也不动弹了,像只沉默看戏的标本。
夏篱缓缓张大眼睛。
他的眸光忐忑又直白滚热,就那么直直盯向她,骨相挺拔的俊面上压低眉峰,视死如归。
“你……”
还没等夏篱开口,江承梗着喉结把脸一扬。
她这才发觉他似乎连脖子都快红了,只听男人凶巴巴地朝空气喊:“我!我想亲就亲了,亲嘴咋了?梨子你记着!你迟早是我媳妇!”
罢他转身就走。
大步潇洒地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
冷冷红着张脸把碗筷一把子收拾了端去后院里洗刷。
全程再没敢看夏篱一眼。
.
第二日一大早。
江承怏怏地去地里割稻谷,清冷俊厉的面孔透着一丝生人勿近。
风吹稻香,秋意爽朗,割完这最后一茬晚熟的稻,眼看着就要预备着入冬了。
有的人家壮年劳动力多,已经割完稻田,农忙这段时日以来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松快下来,大多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意,估摸着今年这收成大抵能让全家人过上个好年。
张老汉微躬着背,在田埂边远远站着,微眯起眼感叹:“再有一天就能差不多完事咧,真是好哇。”
田地里,一只秋螳螂稳稳地落在男人结实遒劲的脊背上,随着动作的起落粘着不放。
江承干了一上午活,觉得肩胛骨那块好痒,随手抓了抓,干脆搁下镰刀回到田埂边歇息喝水。
几大口灌下去,本又惯性算往头顶一淋。
想起什么,手一沉放下来,半闷着头双眸幽晦,喉结鼓动把剩下的水喝完了。
张老汉今日照样带上他那烟嘴子,坐在田垦下头跟旁边地里的汉子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白话。
“昨晚上树林里头捉到两个,本来堵个现行,结果叫人给跑了。”
“咋哩?”
“还不是东婆子屋里的顺宝,跟下村那骚婆娘勾搭上了,讲起来,人婆娘年纪比他要大上一轮吧?孙娃儿都有了,顺宝那后生还真不挑嘴,呵呵……”
“咋叫人捉个现行咧?”
不远处又有个人插嘴,别有深意地呵呵笑着:
“顺宝还是个童子鸡呗!听他跟人家婆娘偷偷摸摸钻了好几回树林子都没成,就是因为他进不去人家的门,急得唷……”
“结果这不是让那婆娘的屋里人发现不对劲了嚒?昨晚上就一路悄声跟着过去,正好撞见顺宝跟猴儿一样在啃那婆娘嘴子!”
“嗬哈哈哈!”
众人着,一齐哄笑开来。
也有汉子明显不信:“一大男人咋能连门都不会进?不可能。”
“根柱你闭嘴吧你!就你,你结婚那夜里不是差些没把你婆娘门进错了?!老子全听着动静呐哈哈哈……”
叫根柱的壮年男人三十出头,提起这茬脸色变了变,猛地掘了一铲子土掀到那人身上,骂着:“你个躲屁眼子里偷闻粑臭的!老子铲不死你!”
江承歇了会儿,手搭在半屈的长腿膝盖上。
看着正当顶的日头,沉默听着耳边的哄笑喧闹声,十分心烦意乱。
他昨晚上很想留在那边跟媳妇一块儿住来着,就还像他们先前那样。
但是他好像,干坏事了。
不能怪他。
男人微拧峻眉,眼底无端透着惶然委屈。
他本来算忍住的。
可谁让那灯,恰好突然黑了。
黑的不是时候。
让他壮起胆子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先前红着耳朵根嘴里嘟囔的。
“媳妇,我好想亲嘴。”
然后就猛地挨过去了。
就那么一下,一下而已。
闪烁昏颤的灯影里他低着眼,瞧清楚了媳妇微微发红的洁白面颊,惊讶抬起的睫毛,还有近在咫尺饱满娇软的唇瓣。
离得很近,他只匆促巴巴地碰了那一下。
心挨着她的脸,屏起全部的呼吸,飞快一触即分。
还没品出个味儿来,脑子里就一下跟野火燎原似的,盛大一片噼里啪啦烧得慌。
再后来,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梗着脖子凶了媳妇,慢吞吞脸红心跳自顾刷完碗,媳妇已经彻底不理他了。
江承慌得很。
这下好,彻底被赶出门去。
他回去躺在破木床上翻来覆去沉着脸睡不着,一整晚都很后悔!
悔自己一股冲动就亲了媳妇。
更加后悔的是,他挨过去时竟拐了个弯,到底还是没敢直接亲嘴子,头就那么一偏,亲到了媳妇的脸蛋上。
原来女人的脸蛋像朵云。
又软又滑嫩,还香。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为啥那些人都喜欢抱着互相啃脸啃嘴子。
多美啊……让人心尖儿上都是颤悠悠的。
这比先前拉媳妇的手还要痛快刺激多了。
就贴近挨着脸那么一下,让人跟吃了蜜糖似的半天都醒不过神。
要是当时真壮起狗胆亲了嘴,那岂不是……
男人凝眉严肃想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巴。
忽地撒手埋下头抓抓自己乌黑脑袋,兀自压低眉宇掩盖着可疑的情绪,耳根微热,都不好意思接着想了。
起来,亲嘴这事还算是张老汉告诉他的。
也不算告诉,就是某天下地干活,撞见一排排高高的田秧子安静隐蔽的深处,有一男一女滚作一堆。
两人互相你来我去啄着嘴巴,手脚乱七八糟互相缠在一处,边缠还边扯衣服,动作激烈得跟要架一样。
他隔着一层层茂密的草秧子,皱眉不解问,“这是干啥?”
张老汉认真又感叹地瞧着,模糊回他一句:“亲嘴子哩。”
他又看了好几眼,远远盯在那对男女嘴巴上那一块,的确是像你咬来我咬去的样子,脸贴脸纠裹得紧。
男人就约摸明白了。
他后来咂摸着这档子事,心想,这不是耍流氓么?
可问了张老汉,又告诉他,人家是两口子,家里娃儿多,好几口人全挤在一个屋里住,咋好办事?可不就得趁没人的时候去地里找刺激么?
这可不兴叫耍流氓,是办正事。
江承听着这些,才一下觉得自己全弄通了。
原来同媳妇在一个被窝里困觉,是那个意思。
得办了正事才能生崽崽。
办正事的第一步就是亲嘴。
他每天晚上望着头顶破破旧旧结了蜘丝网的茅屋顶,又期待又忐忑,日日天不亮就上山去,白天又在地里埋头拼命地干,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每次吃饭,他开始总忍不住盯着梨子的嘴巴默默看几眼。
但终究是昨晚一个冲动,把事情搞砸掉。
媳妇她要是特别生气,真的不肯搭理自己了怎么办。
江承垂着脑袋,后悔又无端涌起委屈,线条凌厉的面孔咬咬牙。
那灯。
他要去把那只灯给狠狠地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