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不能不要我,因为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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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篱是后来才偶然听见孟书龄这个名字。

    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原世界中的女主么?

    由于自己的命数改变,来到京市念书,现在这个时间线上女主还没跟男主魏天鸿相遇。

    不过此刻的她对此还并不知情。

    孟书龄仔细找自己的护士姐妹听了昨晚的事,眼底淡淡敏感不悦。

    江哥哥私自出去被个女学生搭救了?

    路边那么多人,偏偏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学生把他送来医院?还肯让他一直牵着衣袖不放?

    难听的,这听起来简直伤风败俗。

    孟书龄趁姐妹去忙了,带着果篮敲敲门,进了病房。

    病房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东西都不见了。

    她奇怪,转头看见江承屹和医生一起回来,双眸弯弯迎过去:“江哥哥,我还以为你出院了呢。”

    江承屹眼底掠过莫名。

    他问:“你找谁?”

    孟书龄脸色愣愣,搁下果篮,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抿唇笑起:“这不是听江姨你还没出院吗?我来找朋友,顺道来看看江哥哥……”

    江承屹额角跳了跳。

    他顺手拎起自己的衣物包,嗓音疏冷:“我家没有什么妹妹,孟姐,麻烦以后注意称呼。”

    他已经办好了出院,警卫员拿起行李就要出去开车。

    孟书龄眼底掠过受伤的神色。

    觉得今天她特意过来这一趟,怎么跟自己预想的有点不对。

    她自问也不是会被人讨厌的那种女子,尤其是男人。

    何况她对江承屹一直可是当成从的邻家哥哥来看待的,他话怎么这么冷淡伤人?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难不成是江姨因为门第的事加上现在也觉得用不上她了,就故意疏远她?

    还是昨晚的那个女大学生,她跟江承屹之间……

    孟书龄见他要走,忍不住赶紧上前去问:“怎么能现在就出院?江哥…你不是昨晚还复发后遗症了吗?”

    她满脸关切,自恃是出于护士的专业角度关怀病人。

    江承屹并不是个刺头,也并不是不懂礼数的人。

    之前半年里住院做手术,这世交家的姑娘是帮过姑姑一些忙,些好听的劝慰她,再就是偶尔来他病房里晃悠,故作好心揽护工的活计,比如给他量体温什么的,都被他果断拒绝了。

    他觉得人家愿意帮姑姑忙,多少还是要承这个情。

    被婉拒后她不来晃悠了,也就算了。

    但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她这格外熟稔亲近的态度让他感到莫名不悦。

    江承屹停下脚步,眸色漠然回头:“关你什么事。”

    ——

    他眼睛手术后遗症昨晚发作,现在要严格避光。

    从医院一路出来,戴着墨镜刚准备上车,手放在车门把上,久久没有开。

    “江队。”充当司机的警卫员讷讷开口。

    江承屹恍然,以为催自己上车,低沉「嗯」了声,咔哒一声开车门。

    “不,不是。”警卫员从车窗里钻出颗头,略有尴尬地指向车后的方向。

    “江队,昨天送你来医院的那位女同志在那边。”

    江承屹猛地抬头。

    看向车后另一头的广场。

    远远撞入视野的,少女身姿立在晴朗日光里,乌发雪肤,美好得像一幅沉静的画。

    此刻,她的目光亦是远远望过来,瞧不清晰她脸上的表情。

    “夏篱,我落下的本子找到啦,咱们走了!”

    同学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拉着她一起走。

    夏篱的目光就那么淡淡移开,似乎只是掠过了一个陌路人。

    江承屹墨镜下的视线紧紧随着那抹身影,喉咙发紧,下颌不觉绷起,居然生出一丝破天荒的胆怯。

    他看看已经开的车门,喉结滚动一下,手边沉沉一推,关上。

    直接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而去。

    警卫员端端正正坐在驾驶座,余光也忍不住跟上去,那神色看起来比江大队长还紧张。

    .

    刚走出医院,夏篱眸光不经意朝后瞥了眼。

    身后的男人一直不远不近,不紧不慢,沉默地跟着。

    她眉尖半蹙,不上是什么心情,脚步下意识刚想放快些。

    一同回去的同学忽然欲哭无泪:“嗨呀,我真是昏头了,这笔记本不是我的,怎么把师兄的工作记录本搞错拿来了?糟了糟了,我得送回去!”

    “你们先走吧,别等我了。”

    夏篱顿下脚步,看着那同学冒冒失失地转头回去。

    旁边女同学无奈笑笑,“那我们先走吧。”

    夏篱手上抱着资料。

    外头天气热,她也想早点送回去。

    相隔不远的男人见少女身影停下来,面孔绷紧心一横,竟大步跟上去,很快来到她们面前。

    “夏篱?”女同学先注意到他,诧异声问:“找你的,还是?”

    她静静投去一眼,男人俊硬面孔戴着墨镜,薄唇抿得死紧,在日光里瞧上去一派严肃的模样。

    路人都看得出的郑重。

    他既然看见了她,选择跟过来,夏篱也不想装作没看见,玩那些把戏,没意思。

    有些话,有些事情,不如早讲清楚的好。

    她对同学微微点头,顺口解释:“他就是…我昨天晚上碰巧救的那个人。”

    女同学惊讶,目光飞快地往男人身上瞥两眼,有点不好意思凑在夏篱脸边声道:“就是他么?我看还挺英俊的嚒,哪里一般啦?”

    罢笑笑,见这情状也知道对方肯定是找夏篱有话要,示意自己先走了。

    从医院回学校的路边,两侧都是高大的行道树。

    这会儿中午,路上车并不多,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着铃晃悠悠路过。

    江承屹见少女果真停下来跟自己面对面了,他拧眉,莫名紧张得居然手都冒汗。

    别虚,别虚。

    江大队长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墨镜外,少女穿着身掐腰连衣长裙,清溪般的双眸安静望向他,身姿如夏日清新的兰立在他跟前。

    活生生的。

    不是每次梦里,或者空惦记的想象回忆里,那样虚无残忍的。

    江承屹胸膛微微起伏,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刚鼓起全部的力气低沉开口:“梨……”

    “好热。”

    少女同时出声,断了他的话。

    夏篱敛眉,看向路那头树荫边有个景观亭,她瞥瞥他,自己抱着资料径直走去。

    男人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大步跟上,始终走在落后她半步的距离,视线盯着她,见她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心里不知是喜是担忧。

    是景观亭,其实就是路口内一片树荫格外浓密的地方,花坛外有一圈座椅,还有人把自行车临时歇在这儿。

    夏篱把手里资料搁下来,抱着手酸。

    男人下意识就想帮她拿,她已经放好了,撩了撩头发,走到一边去。

    她脸色分外平静,至少,从昨晚开始,比自己想象得要平静。

    江承屹穿着身普通的衬衫长裤,身姿依旧笔挺,是她熟悉的,可脸上的墨镜遮住了情绪,她也不看着他,只望着景观亭外的方向,侧影对着他:

    “跟着我,想什么,就吧。”

    江承屹一听她这语气,虽是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一颗心却直直沉到水底去,满透冰凉。

    他两边手掌不由攥紧,安慰自己。

    至少,她现在没故意把他当成陌生人,挺好的,挺好,他已经满足了。

    伴随着午后一阵阵悠闲的蝉鸣,男人晦涩低沉开口:

    “谢,谢谢你。”

    “昨天晚上的事。”

    夏篱淡淡掀眉,柔美身姿不动,半晌粉唇轻启:“应该的。”

    怎么就从这人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怂的意味?

    她无所谓地想着,他还知道怂啊,不过,也与她无关。

    江承屹不知不觉靠近半步,见她不太高兴地微拧细眉,身躯顿时僵硬凝固在地上。

    这样的场景,他分明有好多话想诉,想解释。

    然而喉咙像被堵住了,满脑子空白,好多话轰隆隆地交织着,就是讲不出半个字。

    好一会儿,才继续沉讷道,“祝贺你。”

    出这三个字,愣是像从喉咙里抛出了沉重的大铅块一样,又酸又疼。

    夏篱安静叹出一口气。

    转身过来,双眸镇静,“谢谢。”

    也不问他在祝贺什么,弯腰去拿资料,看样子准备走了。

    江承屹慌神。

    他头脑发热,同手同脚地大步过去,一把拿过了她手里的东西,近距离低低看着她,粗沉嗓音里几乎挤出了恳求:

    “先别走,我,我有话要。”

    男人靠近过来,夏篱敏感地嗅见他身上还沾着属于医院消毒药水的气味。

    她眼眸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轻易拿回他手里捏紧的一叠纸。

    开始轻轻扇风,顺便低头瞧瞧手表时间,“你。”

    男人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截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戴着的是一块银色秀气的梅花牌手表。

    还有九成新的模样,看得出来,她一定很爱惜。

    他眉峰半沉,乌眸怔忡,一眼认出来。

    这是当时她参加厨艺比赛,得来的一等奖。

    这么长时间,她还这么爱惜。

    江承屹眸底幽深,甚至暗暗生出一丝嫉妒。

    此刻见她不是不耐烦要离开,只是拿纸张扇风,终于刻意让自己心绪镇定下来。

    两人就离着半步的距离,很近,他情不自禁地望着她,喉结滑动,用一种几乎是死士谏言的决心沉沉出声道:

    “我对不起。”

    “对不起你。”

    空气似乎瞬间寂静。

    他不这样,夏篱还好。

    她诧异抬起水盈盈的双眸,看着他沉下心般的神情,没想到这人一上来就这样的话。

    夏篱必须得承认,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听。

    她变了脸色,安静两秒,默默吐出一口气:“完了,是吧。”

    罢抱着自己的东西就错身往外走。

    江承屹墨镜底下的双眸瞬间发热发紧。

    只以为她一点都不想原谅他了。

    再顾不上任何的忐忑斟酌,沉下心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揽住,那力气几乎是发着狠地、无法控制地将她深深拢入火热怀间。

    呼吸都在发颤,嗓音却破罐子破摔般冷酷低迫极了,他,“你不想要我了,我知道!可我现在成了个废人,你也看到了,我脑子也坏了眼睛也坏了,我什么都不要,我…我……”

    着着,他发觉自己还是,耍不了狠,因为整颗心脏像被她轻易无比地攥在手里,动一动都是发酸发疼的难熬。

    “你不能不要我,因为,我是你的。”

    话到最后已然轻颤。

    夏篱整个人被他发狠地紧紧揽在胸膛前,一瞬间恍然不可置信地抬眸。

    这个人……他是在落泪?

    隔着深色的墨镜,但她知道,他的眼睛肯定红了。

    男人的耳廓也发烧一般燃起红通通的颜色,沉沉的嗓音发颤。

    有那么一瞬间,夏篱真的觉得他们回到了之前。

    回到了还在乡村里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委屈又耍赖的语气。

    宽厚笔挺的身躯贴着她,她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瘦了。

    但怀抱还是那么紧绷,宽大,像堵结实的墙,死死不放手。

    还好,耳边一片蝉鸣声愈发躁动清亮。

    不然如此,肆意溢出的心跳声就会撞击入耳,就会分毫不剩地泄露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