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相信
严亦思又偷偷瞧了一眼新娘子。
新娘子皮肤白嫩,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樱桃嘴一抹红,格外赏心悦目。
这么精致的长相,自己哪能比。
严亦思瞟了一眼冯耀齐,揶揄道:“你这是情……”
话到一半,严亦思突然不吭声了。
偏偏冯耀齐还不断追问:“情什么?”
“没什么。”严亦思扒开人群朝外走。
冯耀齐跟在她身后,眼里盛满笑意:“你是不是想,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是。”严亦思立马否认。
冯耀齐看着前方越来越快的脚步,忍不住笑出声:“不是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我腿长。”
严亦思完,身影一转,溜进厨房。
冯耀齐朝厨房方向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追过去。
他才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房间里立马有人出来叫他,“耀齐哥,大壮让我叫你进去,你再不进去帮他,他要被那帮子玩坏了!”
新房里,几个好事之人在闹洞房,拿着一个苹果放在新郎新娘之间,让他们啃。
旁边的孩子看得可起劲了,全都探着脑袋往空隙里钻,生怕哪里看漏了。
冯大壮被这群人闹得不行,见冯耀齐进来,像抓住救星似的,拉住冯耀齐的手,“哥,你管管他们,他们闹得太厉害了。”
冯耀齐个子高,以前又当过兵,身强体壮,而且年纪比这群年轻要大几岁,他的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
一群闹洞房的年轻顿时全都停下动作望向冯耀齐。
冯耀齐看着众人脸上意犹未尽的喜庆味道,抽回手,转身站到一边:“你们继续。”
几个年轻一听,欢呼起来,闹得更起劲了。
冯大壮坐在床边,哀怨地望着站在一旁的冯耀齐,那神情,仿佛他才是那个媳妇,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冯大壮一脸的不相信,“耀齐哥,你竟然不帮我,你就让这帮子瞎闹啊?”
冯耀齐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你人生也就这一回,闹闹也没事。”
况且他在一旁看着呢,这群年轻闹闹也只图个喜庆,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觉得苹果太大了,不好玩,要拿一个桔子吊在中间。
冯大壮一脸无奈:“桔子那能啃吗?我啃下来那不得生吞桔子皮?”
起哄的人可不管冯大壮的意见,火急火燎地找来一个桔子,吊在新郎新娘之间。
众人看得更起劲了,纷纷起哄新郎新娘一起吃桔子。
冯大壮:“……”
你们那是想看我吃桔子吗,那分明是想看我亲嘴!
他一个大老爷们,其实无所谓,但是媳妇她害羞啊,媳妇的耳朵都红了!
冯大壮瞪了旁边起哄的人一眼,做吓唬状:“你们别太过分啊!”
冯大壮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吓唬的,但里面多少有点真心,起哄的人微微怔住,气氛有点微妙。
这时,钱兰芬突然握住冯大壮的手,笑着:“没事的。”
钱兰芬一发话,旁边的人更兴奋了。
“你看你看,新娘子都没意见,你个新郎还别别扭扭做什么!”
“对啊,新娘都没事呢,新郎倒是害羞了。”
冯大壮的心一下子软下来,他回握住钱兰芬的手,朝身边人:“那随你们吧。”
着,便凑过去啃桔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啃了好几回桔子,两人始终对不上嘴,旁边的人都有点意兴阑珊,觉得不好玩。
突然,冯耀齐从床上捡了一颗红枣,递给年轻:“用这个吧。”
众人:!!!
冯大壮:???
他让人把冯耀齐叫进来,是为了给他解围的好吗,不是来给他火上浇油的!
冯大壮满脸不可置信:“哥,你认真的?”
冯耀齐只催促一下已经呆住的年轻:“赶紧的。”
年轻兴奋地接过红枣,竖起大拇指,“还是耀齐哥厉害。”
三两下把红枣系在红绳上之后,年轻把红枣吊在新郎和新娘之间。
等新郎和新娘凑近红枣的时候,年轻把红绳一提,两张嘴自然就凑到了一起。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就会发出一声起哄声。
来来去去好几回,众人看满足了,也就不捉弄了,都散开去。
等到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也到了开宴的时候。
吃过饭,还有一系列流程要走。
新郎家里重要的亲戚会挨个坐在大堂里面,等新娘子来敬茶。亲戚们接到新娘子敬的茶,会将一个红包放在新娘子敬茶的茶托上。
等把新郎家里所有的亲戚都敬完茶之后,新娘要去送自己家那边的亲戚。
但是这些,冯耀齐都看不到了,他要回家收拾,然后去县城里坐火车。
严亦思也看不到了,她要去送冯耀齐。
趁着吃完饭,一系列流程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冯耀齐先和冯大壮了一下情况。
冯大壮表示理解,“哥,你能和我一起接亲,我已经很高兴了,别的不,一路顺风哈,等过年,我再带我媳妇上你家吃饭去。”
严亦思在一旁笑了笑,“我之前的话,你还记着呢?”
她之前以为冯耀齐不会回来,就等过年的时候再请冯大壮和她媳妇吃饭,没想到冯大壮倒是记得很牢。
“那当然不能忘记,能蹭饭的事情,我怎么能忘呢。”
冯大壮完,抱了抱冯耀齐,“哥,保重哈。”
冯耀齐没什么,只在他后背重重拍了两下。
从冯大壮家中出来之后,严亦思和冯耀齐直接回了家。
严亦思把冯耀齐的行李袋拿出来,问:“你还有哪些东西没放进去吗?”
“都收拾好了。”冯耀齐。
严亦思不放心,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冯耀齐多余的东西,只得把行李袋递给冯耀齐,“没了,我们走吧。”
“对了,那三个孩呢?”
严亦思走到外面看了看,周围完全没有几个孩的身影。
怎么回事,他们老爹要走了,都不来送送的吗?现在去找怕是也来不及了。
她记得她和几个孩过冯耀齐离开的时间啊,孩子怎么一个个都不记事的?
“没事,这样走更好,要是他们都来送,那场面我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冯耀齐背着行李袋往外走。
严亦思走到院子里,把停在墙边的自行车推出门,看了一下车胎里面的气,还挺足,去趟县城还是能撑得住的。
去县城的话,骑自行车得要一个多时。
偏偏冯耀齐载着严亦思,骑得还特别慢。
严亦思看着渐渐暗下来天色,有些焦急,“你骑快点啊,万一赶不上火车怎么办?”
“没事,我那趟火车车次比较晚,现在还早,不会来不及的。”冯耀齐安慰她。
严亦思是个急性子,“哎呀,就怕万一嘛,早点到还是保险一点。”
然而冯耀齐并没有加快速度。
严亦思故意晃着两条腿,:“是不是我太重了,你骑不快?”
冯耀齐一怔,“是有点。”
严亦思:!!!
严亦思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再一遍!”
“不了,某人不让我实话。”冯耀齐忍着笑。
“喂!”
严亦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末了,想了想,:“要不我下来吧。”
话音刚落,自行车的速度立马提了上来。
严亦思气得又拍了拍冯耀齐的后背,“明明能骑快,你怎么不骑快一点!”
冯耀齐背对着她,没有吭声。
等到了县城,离火车出发大概还有一个时。
冯耀齐把火车票递给严亦思,“你看,过时间很充足的吧,现在还有一个时才发车。我不管,你得陪我。”
这句话得很自然,自然得仿佛他们之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严亦思默默看了一眼冯耀齐,“行,我陪你。”
两人在火车站外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严亦思还在为几个孩子没能相送的事情纳闷:“你他们平时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你,怎么你要走了,连送都来送你啊?”
冯耀齐笑笑:“孩子玩性大,他们大概玩得忘记了,一时没想起来。”
“你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要是我,我会很难受的。”严亦思闷闷地。
冯耀齐忍不住笑起来,“你和孩子较什么劲啊。”
严亦思撇撇嘴,没话。
可是这几个孩子都是冯耀齐收养的,冯耀齐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都没有放弃过他们。他们如果连送都不来送,是不是太没有人情味了?
冯耀齐见她有点不开心,故意逗她:“因为他们现在有了更喜欢的人吧。”
“谁?”严亦思皱眉,“不会是杨艳吧?”
“怎么会呢?”冯耀齐有些诧异,“是你啊。”
“我?怎么可能。”严亦思压根不行信,“他们跟杨艳都比跟我亲,你就别笑了。”
“我没骗你,你还记得他们寄过来的信吗?”冯耀齐想起当初看到信时的震惊心情,依旧觉得很神奇,“虽然他们没有明你的好,但话里话外都在替你好话,冯竞你替他话,冯惠你天天给他们做好吃的,冯厉你和以前不一样。”
“哦,是吗?”严亦思有些诧异。
难道送信那会儿,冯惠一直不肯让她看信,原来是偷偷在她好话啊。
严亦思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三个孩都很调皮,你辛苦了。”冯耀齐突然正经起来。
他回来看见三个孩被养得白白胖胖,看见严亦思把家里理得井井有条,才知道几个孩所言非虚。
严亦思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样的严亦思,让他挪不开眼睛。
严亦思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气氛,咳了咳,眼睛不停地量周围,尽量不与冯耀齐对视。
火车站周围不少流动的商贩,各种各样卖吃的。
严亦思企图转移话题:“你饿不饿?”
冯耀齐笑笑,“我才吃过饭,在大壮家。”
“哦,我以为你骑车早都消化了嘛。那你渴不渴?”严亦思着,便要站起身去给他买水。
冯耀齐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重新坐下来,:“不渴,你静静陪我坐一会儿就好。”
严亦思坐下了,冯耀齐的手却没有放开。
严亦思咳了一声,眼神不好意思地瞟向别处。
冯耀齐看她耳朵立马红了,也不破,只紧紧握着她的手。
然而,他终究没舍得一直扣住她。
过了一会儿便松开手,:“你回去吧。”
“天色晚了,再晚就不安全了。”
“没事,我再陪你坐一会吧,你还要等车等好久呢。”严亦思没算起身。
“不行。”冯耀齐将严亦思拉起来,催促她赶紧回去。
严亦思拗不过他,起身去推自行车。
临走之时,冯耀齐静静看着她,微微张开双臂,笑着:“不抱一下吗?”
严亦思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衣角,她左右望了望,难为情地:“周围这么多人呢。”
“哦,”冯耀齐收回双臂,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嘴上却还要开玩笑:“大壮都抱我了,我以后还是和大壮过吧。”
话音刚落,一个结实的拥抱扑面而来。
冯耀齐一愣,只感觉拥抱着他的双臂充满了力量。
可惜这股力量转瞬即逝。
严亦思抱他,只一下就马上分开,像蜻蜓点水,生怕弄皱了湖面。
冯耀齐甚至都还来不及感受一下,怀中的人就已经离开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张开双臂,重新把人拥在怀中。
这一下,充实而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亦思快被他抱得喘不过气。
她推了推身前的胸膛,“好了好了,够了够了,我要回去了。”
完,挣脱开来,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溜了。
严亦思骑得飞快,平时一个时的路程,这会儿不到四十分钟,就已经快到家了。
然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还烫着。
见了鬼了,抱一下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严亦思拍了拍发烫脸蛋,这样子回到家,不会被人看出什么吧?
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
可以冷静冷静。
这个想法刚产生,周围突然刮起了大风,天边闷雷隐隐作响,似乎真有大雨要来。
不是吧?
严亦思望了望天色,吓得立即狂蹬自行车。
她就随便想想而已,她可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啊。
雨倒是没有立即下下来,但是狂风大作,吹在耳边呼呼作响。
眼看着离家没多远,但由于风太大,骑自行车都骑不动了。
严亦思没办法,只得下来推车。
这场风来得很突然,一下子像要席卷整个大地。
天上暗沉沉的,暴雨估计马上也要来临。
严亦思担心家里的情况,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离家只有一百米距离的时候,倾盆大雨哗哗而下,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严亦思跑回家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
一回家,发现院子里那个用油布搭成的顶已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根本遮不了雨。
底下木架上商品全都淋湿了,几个孩正冒着雨把商品往家里搬。
严亦思连自行车都来不及停,车一丢,立马跑进院子抢救那些货物。
冯竞和冯厉是直接将木架子抬到屋子里,冯惠抬不动,就去抢那些容易被雨水湿的货物。
一番手忙脚乱,货物都被收到屋子里面。
最后严亦思冒着雨,把柜台上边那个放了零钱的抽屉柜直接搬进了屋。
几个孩累得精疲力尽,全都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严亦思也累,心累。
这些都是钱,钱呐!
刚刚建起来的卖部,怎么就被一场大雨泡了汤?
她蹲着身子查看了一下商品的情况。
还好很多商品都是塑料包装,被雨淋了也不要紧。有些不能被雨淋的商品,她立马把还没湿透的商品挑拣出来,避免更多的损失。
等挑拣完,她也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呆呆望着外面的雨,“这场雨真大。”
“对啊,幸好起风的时候我就回家了。”冯惠完,撩了撩额头的湿头发,往屋子环视一周,问:“老爸呢?”
冯惠这么一问,几个孩子立马反应过来,刚才一番抢救工作之中,好像没有冯耀齐的身影。
“对啊,这么大的雨,老爸不会还在外面吧?”冯竞担心起来。
冯厉没什么,直接站起身,拿了伞,准备出门去找。
严亦思拉住他,“他已经走了,回广州了。”
“什么?”冯惠跳起来,“老爸怎么提前走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完,冯惠眼眶都红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严亦思疑惑了,“我之前不是和你们过吗?他今天晚上的火车,所以今天下去就会走啊。”
“你没和我过,你和我过,我一定会记得的!”冯惠气愤地。
严亦思想了想,“哦,对了,我是和冯竞过。”
“可是,冯竞告诉我们,老爸是明天走。”冯厉完,放下伞,定定地望向冯竞。
冯竞一下子局促不安起来,他心翼翼地问严亦思:“你不是明天老爸才走吗?”
“我的今天,今天啊!”
严亦思扶额,难怪没人来送冯耀齐,原来这几个孩都记错日子了。
“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你!”冯惠叫嚣着,脱下脚底的布鞋,高高举起,追着冯竞跑。
冯竞一边左闪右避,一边替自己辩解:“我不心听错了,我也很难过的好不。”
冯惠什么也不听,声音里带了哭腔,“老爸走了,我连他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严亦思:“……”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几个孩闹成一团,严亦思脸色却逐渐沉下来。
她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心想,这应该不会影响到冯耀齐的行程吧?
冯耀齐肯定早就坐上火车,火车这时候不定早就开走了,没受到这场大雨的影响。
严亦思心里不太好过,但只能尽量往好处去想,希望冯耀齐已经安全离开。
她站起身,走到厨房去烧热水。
几个孩都被雨淋湿了,要是不马上洗澡,把湿衣服换下来,明天不定都要感冒。
烧完水,严亦思让几个孩都换下衣服。
到最后,她也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外面的大雨一直在下,一直没停过,仿佛要把一年的雨都要下完。
严亦思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已经不成样子的油布屋顶,心想,等天晴了,还是建一个砖瓦屋顶吧。
油布做成的顶,只能遮遮太阳,遇到这样的大风大雨,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严亦思走到房间,把柜台抽屉里淋湿的零钱拿出来,一张一张铺在桌子上,晾开。
她计算了一下,请瓦工来盖一个砖瓦顶,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她原本是想等收入好一点的时候再去建这个顶。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建,不如早一点建。
如果早一点建,今天也不会被大雨淋成这样。
看来该花的钱还是要花啊,不然损失可能会更大。
嗯,等明天天一晴,她就去买瓦片,请瓦工师傅!
一直到了半夜,大风大雨还是没有停歇。
几个孩早早上了床,严亦思也比平常睡得要早。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严亦思就醒了。
她心里装着要重新建屋顶的事,不自觉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风雨已经停了。
下了一夜的雨,门外的土都快冲刷掉一层,一道一道的水沟印子,土地显出狰狞。
严亦思开门,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收拾院子里的一片狼藉,突然听到外面隐隐有声音。
她站着没动,仔细听着,外面分明传来一阵哀乐。
哀乐是有人过世之后才会响起来的。
严亦思心里一咯噔,村里有老人享福了吗?
她疑惑着走出去,看见李大爷胳膊上系着白色的布条,匆匆赶路。
严亦思叫住李大爷,“李大爷,这是谁家老了人啊?”
李大爷双眼通红,明显是刚哭过,他听见严亦思这样一问,眼睛里立即又浸出泪来。
他擦了擦眼睛,哽咽着:“大壮走了。昨天夜里走的。”
严亦思一听,整个人瞬间呆住。
她仿佛不相信似地,“李大爷,你是不是错名字了啊?”
李大爷不话,只默默擦了擦眼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