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帮忙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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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快来了。

    上完最后一天,冯惠领着暑假作业,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家。

    一回家就发牢骚:“为什么突然增加一个六年级啊?为什么大哥二哥读学的时候就没有六年级呢?”

    要是没有六年级,她今年就要升初中,这样也就不会有暑假作业这玩意了。

    她不仅要多上一年学,还要多做一年的暑假作业。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冯惠想到这里,格外的郁闷。

    严亦思往屋子里瞧了瞧,见她垂头丧气的,忍不住趣道:“就你那成绩,确实得上个六年级。”

    冯惠一听,心里更郁闷了。

    把桌子上的暑假作业开,随便翻了翻,一看,全是不会的。

    关键是暑假作业后面的答案全被老师撕掉了。

    呜呜呜呜,烦死了。

    不想做暑假作业。

    冯惠把几本暑假作业塞进书包里,然后把书包塞到床底下。

    眼不见为净。

    反正暑假那么长,先玩几天再。

    严亦思在柜台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一趟县城进货。她收拾完,朝后院喊了一声冯惠的名字。

    没人答应。

    严亦思去后院看了看,院子里哪里还有人,早就溜跑了。

    冯竞和冯厉也是,根本不见人影。

    严亦思原本还想让冯惠看一下店呢,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只好锁了门,骑上三轮车,往县城里去。

    还没出村口,迎面碰上一辆三轮车。骑车的人她不认识,但是后面坐着的人,她很眼熟。

    严亦思故意放慢速度,与迎面而来的三轮车擦肩而过之后,她停下来,朝后望去。

    车上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钱兰芬!

    嗯?怎么回事?她怎么又被送回来了?

    严亦思把三轮车停下来,静静看着前面那辆三轮车。

    果然,三轮车在冯大壮的门前停了下来。

    接着,冯大壮的爸妈出来了,三轮车上的人走下来,和冯大壮的爸妈大声争论着什么。

    严亦思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只知道他们扯着嗓子争吵了好一会儿,手舞足蹈的,像是要起来。

    这个过程中,坐在三轮车后面的钱兰芬始终动都没动一下。

    严亦思站得远,听不清又看不真切,她骑上三轮车,想往回骑一骑,刚骑了没一会,就瞧见冯大壮的爸妈把钱兰芬领进了门。

    严亦思只得把车调头,往县城里去了。

    但这事一直放在严亦思心里。

    第二天碰见李大爷来卖部买东西,严亦思就趁机问了:“李大爷,你知不知道大壮他媳妇又回来了?”

    “这事我知道,昨天回来的,兰芬她姨夫亲自送过来的。”李大爷完,在货架上面找了一圈,问严亦思:“你家有油壶没有?我下午要去榨油,家里油壶不够用。”

    “有有有,我给你找找,”严亦思立马从柜台里出来,“你要多大的?”

    “要最大的。”

    “5L的够不够?”

    “差不多了。”

    严亦思把大油壶递给李大爷,又问:“兰芬咋又被送回来了呢?”

    “唉,我听你李大妈,兰芬她姨觉得兰芬再也嫁不出去了,留在家里是负担,一定要把兰芬送回到大壮家。”

    严亦思很是不解:“兰芬有手有脚的,留在家里怎么是负担了?她也会帮忙干活啊。”

    李大爷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以前兰芬嫁给那个病秧子冲喜的时候,那户人家送了很多钱和贵重的东西给兰芬她姨,她姨是个贪财的人,就是图嫁人有钱财,才会把无父无母的兰芬留在身边。当初把兰芬嫁给大壮,她姨也没少要好处,大壮也买了很多东西去她姨家。”

    “以前病秧子走了也就走了,现在大壮一走,兰芬克夫、命硬的法就传开了,她想再嫁就很困难了,兰芬不能再嫁,她姨就没有好处,没好处就不愿把兰芬再留在身边。”

    严亦思听李大爷完,想起之前冯大壮来店里买东西,要去送给钱兰芬她姨的事情。

    不禁感叹:“她姨怎么这么现实,兰芬好歹也是她姐姐的女儿,竟然一点亲情也不念吗?”

    李大爷像是个过来人,啧了一声:“有人重情,有人重钱。通常啊,重情的不长久,重钱的活万年。”

    “可是,兰芬两次出嫁,给她姨带了不少好处吧?她姨拿了好处,分给兰芬一点半点吗?她姨总不能得了好处,就把没有利用价值的兰芬甩到一边吧?”严亦思很是愤愤不平。

    严李大爷叹了一口气,“这世道,还有更离谱的事情嘞。有人连生他养他的亲爹亲妈都不管。”

    严亦思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严亦思冷静下来,她又问:“之前我瞧见大壮他爸亲自把兰芬送回去,这次兰芬被送回来,大壮他妈竟然接受了,这有点奇怪啊。”

    严亦思以为大壮他妈会坚决不让兰芬进门呢,没想到最后竟然收了兰芬。

    “看来大壮他妈现在也正常了,不像前段时间那么无理取闹。”严亦思感叹道。

    “你呀,还是太年轻。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李大爷这样一,严亦思情不自禁地往外面望了一眼,外面太阳高照,庄稼疯长,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严亦思看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不种地,你当然不知道了,现在是农忙最忙的时候!”

    李大爷完,拿起油壶,付完帐,转身要走,“我还有好多事情呢,我先去忙了哈。”

    严亦思想起之前的事情,在背后喊住李大爷:“你要是忙,你让冯竞给你帮忙啊。”

    冯竞当初把李大爷家的牛放跑了,他那时候就过,要是李大爷家有什么活需要帮忙,就让冯竞去做。

    李大爷转过头,摆摆手:“不用啦,活不用他做,大活他又做不来。”

    “没事的,冯竞身强体壮,重点的活他可以做,你看他现在长得跟个大人似的,也算个劳力了,可以帮你的忙。”

    李大爷忍不住笑起来,“他哪里是个大人,他也就脾气像个大人,可别给我去帮忙了,不定帮的都是倒帮。”

    严亦思一听,也乐了。

    “那行,李大爷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农活,那你跟我哈,我带三个孩过去给你干农活。他们都放暑假了,有的是时间呢。”

    李大爷一听,“也行,轻点的农活倒是可以,到时候要是需要帮忙,再跟你。”

    严亦思仔细想了想,发觉这几个孩子虽然生活在农村里,但是基本上没干过农活。

    冯耀齐家里的田地都是租给了村里其他人,他们家从冯太爷那一辈起,就不种地了。

    冯太爷扎纸屋,做杂货,能够养活自己。

    冯耀齐早年在当兵,冯耀齐的大姐嫁到了县城,日子过得很舒服。冯耀齐的二姐嫁得很远,平时基本不回来。

    家里的地只得租给别人种,租给别人倒是不收租金,只是每年粮食收获的时候,租户要送几袋米过来,就当是租金了。

    所以这几个孩子,基本没有下地干过农活,顶多在菜园里刨过草。

    适当让他们做做农活也不错。

    下午吃晚饭的时候,严亦思把这件事和三个孩了。

    冯竞和冯厉没什么意见,冯惠很是不满:“我才不要下地干活,会晒黑的。”

    严亦思望着本来就不太白的冯惠,忍不住怼她:“你知道会晒黑,每天还跟个野孩子一样在太阳底下到处跑!”

    “反正我不要,我不要下地干活。”冯惠什么都不肯。

    严亦思一反常态,也不逼她,“好,你不去就不去吧,到时候我带你大哥二哥过去。”

    “中午的时候我们就靠在大树的树荫下休息,我们带一块桌布过去,铺在草地上,摆上美食,当做野炊。等到收工,顺便去后面湖里抓几条鱼,做烤鱼吃。”

    野炊?抓鱼?

    冯惠越听越心动。

    “那我也要去!”

    严亦思笑起来,故意逗她:“刚才是谁不要下地干活的?”

    冯惠低头扒着饭,一脸天真地:“不知道。”

    “哎哟,有人话不承认。”严亦思继续逗她。

    冯惠可不是两三句话就能羞得脸红面热的人,她照常吃着饭,丝毫不理会严亦思的取笑。

    严亦思看她这副模样,还想逗她,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问:“有人吗?”

    严亦思以为是有人要买东西,放下饭碗,对孩子们:“你们先吃,我去前屋看看。”

    走到前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站在柜台旁边,朝屋子里东张西望。

    中年妇女见到严亦思,连忙迎上去,“哟,真的是你,看来我没走错。你们家什么时候开卖部了呀?我站在外面好一会儿都没敢进来,我还以为我找错地方了呢。”

    严亦思有些陌生地望着面前这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穿着一件蓝色褂子,下面是宽大的黑色裤子,头顶上用一块褪了色的橘红色布条当头巾。

    应该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中年妇女显然是认得她的,但是,她好像没什么印象啊?

    正当严亦思疑惑的时候,冯竞从后屋出来,朝中年妇女叫了一声:“姨,你怎么来了?”

    严亦思:?

    这是冯竞的姨?

    冯竞他姨一看见冯竞,立马摸了摸了冯竞的脑袋,亲切地:“哟,竞儿又长大了,比去年长得还高了,比谢杰要高一个脑袋了。”

    谢杰是冯竞的表哥,因为姨嫁人嫁得早,生孩子也生得早,所以姨的孩子比冯竞要大一岁。

    冯竞一听,问道:“表哥放暑假了吗?”

    “放了呢,前两天就放了。”

    严亦思站在一旁,想着也不能让两人站着话,连忙把人往屋子里请:“姨咱们去屋里话吧,我们正在吃饭呢,姨你吃过饭吗?要不和我们一起吃一点?”

    冯竞他姨连连摆手,“我吃过了,刚吃的。”

    话刚完,冯竞他姨瞧见桌子上摆了一盘辣椒炒肉,一盘韭菜炒蛋,一盘爆炒螺丝,还一大碗西红柿蛋汤。

    “哟,伙食这么好呢,看得我都馋了。”

    冯竞他姨忍不住朝严亦思问道:“你开这个卖部,赚了不少钱吧?”

    “没,新建这个屋子就花了不少钱,现在还没回本呢。”

    严亦思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对桌子旁的冯厉和冯惠道:“你们怎么不叫人啊。”

    冯厉勉强叫了一声:“姨好。”

    冯惠却是看也不看,直接端着碗去厨房盛饭了。

    看来冯惠不喜欢冯竞他姨?

    冯惠这性子也太直接了,不喜欢谁,表情都挂在脸上。

    这好歹是冯竞他姨,不给姨面子,总得给冯竞面子啊。

    本来想转移一下话题,好了,这下气氛更尴尬了。

    严亦思咳了咳,给冯竞他姨端来一把竹椅,“请坐。”

    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严亦思让冯竞回桌吃饭,然后在冯竞他姨身边坐下,直接问道:“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严亦思猜想,姨总不能是单纯过来看一下冯竞吧?

    果不其然,冯竞他姨:“最近家里早稻熟了,要收,家里人手不够,冯竞不是放暑假了吗,想让他给我去干几天活。”

    让冯竞干活倒是没什么,他那么大个人,收稻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严亦思没什么,只问冯竞的想法。

    冯竞一口答应下来,明天就过去。

    晚上,冯竞在衣柜前面收拾衣服。

    严亦思看他收拾了好几套,忍不住走过去对他:“你带那么多套干什么,带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够了,不够你再回来拿,你又不是一直待在那里不回来了。”

    冯竞笑了笑,“也是。”

    然后只挑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第二天,冯竞临走之前,冯惠拉住冯竞的手,有些不开心。

    “哥,你干嘛去给她干活啊,每年这个时候都叫你去。”

    冯竞颇为无奈,“她是我姨啊,我去帮帮她也不紧,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冯惠还是不懂,“可是她对你又不好,平时也不来看你,只有干活的时候才想到你。”

    在冯惠的世界里,谁对她好,她才会对谁好。

    她不理解,为什么姨对冯竞不好,冯竞却还要去帮姨。

    冯惠不理解,严亦思却是理解的。

    冯竞和冯惠毕竟不同,冯竞是个重感情的人,他只记别人的好,如果有人对他好过,哪怕只有一点点好,哪怕后面那个人对他并不好了,他还是会记得当初享受到的一点好。

    如果她没记错,当初冯竞他亲妈跟人跑了的时候,冯竞没人照看,他姨来照看了几天。

    其实也只是几天而已,他姨最后并没有选择收养他。

    也就是这几天,冯竞记在了心里。

    严亦思觉得这样也好,起码冯竞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冯竞不在的这几天,家里好像安静了不少。

    明明平时最吵的人是冯惠,但是冯竞一走,家里就没人和冯惠拌嘴了。

    而且冯竞在的时候,冯黑经常来家里串门,冯竞不在,冯黑来的次数也少了,就更没人和冯惠拌嘴了。

    冯厉是从来不会和冯惠拌嘴的,他都让着冯惠,冯惠和他吵也吵不起来。

    两个孩大概觉得家里不好玩,每天都跑得没影,到饭点才会回来。

    严亦思一个人守着店,很是无聊。

    中午时分,大家都忙得很,没人来看电视,电视一直是关着的,而且电视频道总共就能收到两个台,一个一直重复播放《西游记》,一个信号时有时无,根本看不踏实。

    严亦思搬了一把竹椅放在门口的大树下。

    中午时候的眼光很烈,她躺在树下,有点昏昏欲睡。

    要是旁边有台收音机就好了。

    收音机在一旁嗡嗡嗡嗡地响,准能一下子就睡着。

    严亦思闭着眼,正要入睡,卖部里一阵响动惊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冯大壮他爸走进卖部,粗着嗓子问道:“这里有没有镰刀卖啊?”

    “有的有的,这里啥都有。”严亦思连忙起身,“不过镰刀这种锋利的东西,我一般都放在最里面,我给你找找哈。”

    严亦思完,挤进里面的货架,找出一把镰刀,递给冯大壮他爸,“叔,你试试锋利不锋利。”

    冯大壮他爸接过镰刀,走到外面,用镰刀勾住墙角的蕨类植物,轻轻一带,植物的茎断了。

    “锋利,挺锋利的,就这把。”冯大壮他爸很是满意。

    严亦思见状,多嘴问了一句:“叔,你买镰刀做什么?割稻子吗?”

    “对啊,稻子熟了,可以收了,家里缺把镰刀。”冯大壮他爸完,拿着镰刀快步走了。

    过了一会儿,严亦思还在树下乘凉的时候,从不远处瞧见冯大壮他爸妈带着钱兰芬往田地里走。

    钱兰芬手上拿着的,分明就是冯大壮他爸才买回去的镰刀。

    到了黄昏时分,严亦思瞧见冯大壮的爸妈带着镰刀收工回家了,后面却没带着钱兰芬。

    她往田地里看了看,只见钱兰芬一个人还在稻田里收稻子。

    严亦思和冯惠交代了一声,让她看一会儿店。然后自己走到了不远处的田埂上。

    七月上旬的早稻已经熟透了,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

    田里整片整片的金黄,钱兰芬隐在稻子中间,弓着身子,手脚麻利地收着稻子。

    “你渴不渴,喝口水吧。”严亦思把带来的一瓶水递给兰芬。

    她刚才瞧见,冯大壮他爸妈把水壶带走了。

    钱兰芬转过头,看见是严亦思,咧开嘴笑起来,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谢谢。”

    钱兰芬喝完水,不敢耽误一点时间,赶紧又拿起镰刀割稻子。

    严亦思忍不住问道:“你公公婆婆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婆婆先回家做饭,公公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我就留在地里,把这片稻田割完。”

    严亦思站起身远眺一下,“这片稻田还有那么一大片,你不会要今天全部割完吧?”

    “我先割着,能割多少是多少。”

    钱兰芬似乎连话的功夫都没有。严亦思觉得同她话都是在耽误她。

    “你累不累,你把镰刀给我,我帮你割一会儿吧。”

    严亦思其实不会割稻子,但她看着钱兰芬一直弓着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留到嘴角都没时间去擦一下,忍不住想让她歇息一会儿。

    钱兰芬一愣,手上的动作很快又恢复,“没事的,我不累,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严亦思在一旁看着她干活,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拖着人家讲话还耽误人家时间,干脆走回了家。

    她走到门口,远远望了一下还在田里劳作的钱兰芬,顿时想起了李大爷的那句话。

    现在是农活最忙的时候。

    这也许就是冯大壮他妈肯收留钱兰芬的原因吧。

    之后的一连好几天,严亦思都看见钱兰芬早出晚归,那一大片稻田,基本上都是钱兰芬一个人割完的。

    稻田割完的时候,严亦思再次看见钱兰芬,那时候的钱兰芬,皮肤明显晒黑了,变粗糙了。嘴唇干涸,死皮一层一层地黏在上面。

    眼睛里也没有了之前的精神气。

    仿佛和之前美丽漂亮的新娘子不是同一个人。

    钱兰芬见到她,只是笑笑,也没什么话,只她回家还有活要做,就先走了。

    她好像一个干活的机器,每天都是干不完的活,也不见她喊累。

    严亦思一时间有些难受,闷闷地往家里走。

    快要到家时,她瞧见一个长相黝黑的男人闷头闷脑地往家里冲。

    严亦思心里一惊:这谁啊?气势汹汹的,难道准备去她家里劫?

    吓得她赶紧往屋子里跑。

    一进门,她没看到别人,只看到冯竞的背影。

    “冯竞你回来啦?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有个人往屋子里来?”严亦思探着脑袋四处张望。

    冯竞听到声音,转过头:“你难道的是我?”

    严亦思一抬头,看见面前这个面色黢黑黢黑,仿佛在非洲采矿回来的人。

    愣了一下,“伙子,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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