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说坏话
“真的吗?爸,你以后都不出去了?”冯惠不可置信地望着冯耀齐,开心地在他面前转圈圈。
严亦思走过去,拉住冯耀齐的胳膊,“你跟我来一下。”
兰芬从厨房里端出两碗水冲蛋的时候,正瞧见严亦思沉着脸把冯耀齐带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歪着脑袋问冯惠:“什么情况?”
冯惠摊摊手,“好像是爸以后都不出去了。”
“是吗?”兰芬声嘀咕一句,朝着房门看了几眼,将手中的两碗水冲蛋都倒回到锅里。
本来是为冯耀齐和严亦思两人做的水冲蛋,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出不来,还是放在锅里保温吧。
房间里,严亦思一脸正经地望着冯耀齐,“你之前想和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事情?”
“嗯,确实是这个事情,原本想早点告诉你,但之前老徐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我回来之前他才答应。”
“嗯?老徐是谁?”严亦思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冯耀齐扶着严亦思坐下,慢慢和他解释:“老徐叫徐广弘,是我在深圳结识的朋友,之前一起做事,不过后来他离职了。我和老徐商量好了,准备在家乡来开一个工厂,做家用电器。”
冯耀齐三两句话把事情得很明白,严亦思听完,沉默片刻,只:“现在做家用电器,起步会不会晚了?”
八十年代初期,受改革开放政策的鼓舞,很多商人已经进军家电市场并且迅速占领一席之地。发展到八十年代末,市面上的电器作坊成千上万,这时候再进入,很难抢占市场。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冯耀齐顿了顿,“但目前这个行业良莠不齐,很多人跟风在做,根本没有用心想做好一款产品,一个品牌。”
“目前市场还比较混乱,等市场秩序稳定下来,市场规范化之后,能留下来的品牌一定是用心做产品的品牌,那些一味靠低价吸引用户的假劣产品,势必会被淘汰。”
“在广州的这几年让我看到了外国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以后国内的发展趋势一定会更注重品牌,而不是投机取巧地生产低价劣质电器产品。所以我们想做一个国产的品牌,一个民族的品牌,一个可以走出去的品牌。”
冯耀齐一番话掷地有声。
严亦思听完,仿佛已经看见几年后西装革履的冯耀齐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样子。
冯耀齐这么有想法,严亦思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她只问:“那你工作上的事情都交接好了?年后确定不去深圳啦?”
“我大概明年三月份还要去一趟,有些事情要交接清楚,我还有一些东西放在深圳,没带回来。”
严亦思“哦”了一声,“那我也和你件事,我在县城里看好房子了,等年后的时候咱们过去确定一下,就可以贷款买房了。”
“这么急?上次不是算等冯惠上初中再买吗?”冯耀齐有些意外。
“也就半年的时间了,我没在县城里买过房子,不知道走流程会不会很麻烦,总得预留一两个月的时间出来。而且上次冯竞掉冰河的事情让我觉得农村里有太多安全隐患,我想尽早搬到县城里,所以年后咱们就得去把房子买下来。”
冯耀齐想了想,“好,你年后定个时间,咱们一起去县城。”
“行,就暂定元宵节那天吧。”
两人把事情谈开之后,从房间里出来。
刚出来,兰芬就为两人端上水冲蛋,“赶快趁热喝了吧,都放了好一会儿了。”
冯耀齐站着没动,静静看了一眼兰芬。
兰芬的事情,严亦思在信里和他过。对于这件事,他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见兰芬如今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冯耀齐也没和她客气,接过水冲蛋,大口喝起来。
下午,冯耀齐去冯太爷那儿报道,三个孩也一起跟了过去。
兰芬也不在,兰芬去李大妈家里串门了。
整个屋子只剩下严亦思一个人。
原本热热闹闹的屋子突然空下来,静悄悄的,怪不习惯。
严亦思坐在院子里织毛线,她想给冯惠织一顶帽子,织了好久,才织了一半。主要是她平时太忙,没有时间织,只能在空闲的抽出时间来织。
她把电视机开,电视机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终于让整个院子不再死气沉沉。
严亦思一边织着帽子,一边拿眼睛瞟向电视机,想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严亦思抬头望向前屋,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院子里。
杨艳穿着一件花棉袄,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她走进来,笑着道:“哟,织什么呢?你一个人在家?”
自从上次杨艳的儿子出事之后,杨艳有好几个月没回来。后面回来了,杨艳和几个孩的感情淡了,也没好意思再频繁来找几个孩。
这次突然过来,倒是有几分稀奇。
严亦思邀请她:“姐,过来坐啊。”
杨艳走过去坐在严亦思身边,看她一针一针地织着帽子,问道:“这是给谁织的?耀齐吗?”
严亦思笑了,“这毛线是粉红色,你觉得冯耀齐会戴粉红色的帽子吗?”
“也是,你瞧我怎么这么糊涂。”杨艳完,偷偷瞟了严亦思一眼,“听耀齐今天早上回来了?”
严亦思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动作,头也没抬地:“是啊,早上回来的,现在去冯太爷那儿了。”
“是吗?这可不一定哦。”杨艳笑起来,一脸玩味地看着严亦思。
严亦思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冯耀齐是去冯太爷那儿便是去冯太爷那儿,没必要骗我吧?”
杨艳咳了咳:“我当然不是怀疑耀齐的人品,不过有些人的人品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严亦思听出她话中有话,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她,“姐,你有话就直吧。”
杨艳左右看了看,凑近她,在她耳边声道:“我瞧见耀齐和兰芬走在一起,在穿过大树林的那条道上。”
“他们两个,在道上?”严亦思不信,“冯耀齐这会儿还在冯太爷家,兰芬往李大妈家里去了,这两个方向一南一北,怎么可能碰见,是不是有人看错了?”
“没有看错,千真万确,就是他们两个,一个穿着黑色大衣,一个穿着蓝色棉袄,是不是?”
没错,冯耀齐今天穿的是黑大衣,兰芬今天穿的是蓝棉袄,看来确实是这两个人。
严亦思眼睛转了两圈,笑着:“可能他们有什么事情吧。”完低下头去继续织帽子。
杨艳见严亦思似乎不介意,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亦思,别怪我没提醒你,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好心收留人家,不定收留了一个白眼狼。”
严亦思笑笑:“杨姐,你多虑了,兰芬不是这样的人。”
杨艳嗤了一声,“人心隔肚皮,谁能把谁看透?你和她认识多久,你就这么信任她?”
“有些人认识一天,你也会相信她的人品,有些人就算是一起长大,也不会轻易相信。”
严亦思这句话明明是有感而发,没有半点隐射的意思,但偏偏杨艳觉得严亦思是在内涵她。
她激动地站起来,“我好心来告诉你,你不相信就算了,到时候弄得不可收拾,你别后悔就是了。”
杨艳完便朝外走,走到一半,她回过头,意味深长地对着严亦思笑了一下,“兰芬长得这么漂亮,即使没了丈夫,还是有很多人她的主意,她既然这么想要一个庇护之所,你猜猜她为什么让你把那些做媒的都发掉?”
这都哪跟哪啊,严亦思一脸郁闷。
兰芬让她发媒人的时候,冯耀齐还没回来呢。兰芬也就在结婚那天见过冯耀齐一面,如果兰芬留下来是为了冯耀齐,那这也太扯了。
严亦思压根不信:“我相信兰芬,我也相信冯耀齐。”
杨艳见严亦思还是不信,气得瞪大眼睛。
她原本是不想冯耀齐和兰芬在一起的,因为她不服气,除了年龄,她比兰芬差在哪儿了呢?如果兰芬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可是现在来看,她倒是希望兰芬能把冯耀齐拐走,她想看看,到时候严亦思是不是还是现在这副无所谓、不痛不痒的样子。
杨艳这样恶毒地想着,严亦思如何后悔、如何痛哭流涕的样子在她脑海预演一遍之后,心里的气似乎消了一半。
她转身正要走出大门,迎面碰上从外面进来冯耀齐和兰芬。兰芬就站在冯耀齐身边,只隔了两个手掌的距离。
看看,看看,挨这么近,这两人之间难道没有猫腻吗?
杨艳望着钱兰芬那张脸,心里冷哼一声,姑娘看着挺无辜,其实心机深着呢。就这点手段,骗骗严亦思还行,骗她可不够格。
杨艳笑着和两人了一声招呼,也不多,故意从两人中间挤出一条路,穿出去。
严亦思及时叫住她:“杨姐,你先别走啊。”
严亦思放下手中的毛线,把杨艳拉住,走到到冯耀齐和兰芬的面前,直接问道:“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兰芬脸一红,解释:“我去看大壮,正好碰上了耀齐哥。”
大壮的墓埋在村后面的一块荒凉地里,那片土地荒下来,成了村里葬人的地方,一块块墓碑伫立在荒凉地里,像一个个亡灵守护自己最后一片阵地。
而大树林的那条道,是去坟地的必经之路。
原来他俩是去看大壮,碰巧遇见了。
严亦思淡淡一笑,故意凑近杨艳,“杨姐,你听到了吗,他们都是去看大壮而已。”
杨艳此时的脸已经红透了,她咬咬牙,闷不吭声地转身就走。
冯耀齐有些懵,“杨姐她怎么了?”
严亦思笑笑没话。
一旁的兰芬却早已敏锐地察觉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冯耀齐的距离。
马上就要过年了,腊月二十九那天,严亦思一整天都在准备过年的食材。
农村里的孩子,大多只有过年才吃得上肉,但严亦思平时肯花钱花在吃饭上,每天伙食都不错,所以几个孩子对于吃的东西都没太大的兴趣,他们的兴趣全在放烟花上。
过年期间,来店里买烟花的人特别多,几个孩子见别人玩得欢,他们也想玩。
严亦思好歹,才动他们,把烟花留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放。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每家每户的灯都要开,要亮一整夜。
平时的村里子,天一黑下来,四处都是黑漆漆,但是过年那几天,每家每户都能供应几天电。一年到头挂在房子当摆设的电灯泡也终于能够派上用场。
整个村子里灯火通明,孩子们也不害怕了,穿着拖鞋,拿着烟花四处蹦跶。
冯竞他们闲不住,早就拿着烟花去找他们的伙伴了,只有大人守在电视机面前看春节联欢晚会。
89年的春晚,赵丽蓉奶奶还健在,在电视机上讲着“司马缸砸光”的梗,宋丹丹也还青涩,这是她带着《懒汉相亲》这个作品第一次登上春晚的舞台。
还有那首经典歌曲《爱的奉献》,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那时候的春晚还是很精彩的,大人们看到十一点多才匆匆赶回去,准备接年。
十二点整,鞭炮声一阵接一阵,足足响了半个多时,才逐渐安静下来。几个孩已经困得不行,爬上床就睡着了。
严亦思也困得不行,躺在床上闭上眼,很快就要睡着,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耳语:“新年快乐。”
声音太轻太柔,吹在耳边很舒服,严亦思来不及回复,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严亦思醒来,隐隐还有点记忆,她再院子里碰见冯耀齐的时候,第一句便是:“新年快乐。”
冯耀齐抱臂望着她:“还有呢?”
“还有什么?”严亦思一脸疑惑。
“我昨天还了一句,你没听到吗?”冯耀齐很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你昨天还了什么?我怎么没听到?”严亦思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昨晚冯耀齐还了些什么,那个时候她大概已经睡熟了吧。
冯耀齐凑近她,声提示:“你再想想,你觉得新年夜,丈夫在妻子耳边了新年快乐之后,还会什么?”
严亦思脱口而出:“我爱你?”
完之后她察觉到不对劲,猛地一回头,发现院子里站着三个孩,三个孩全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冯竞:“一定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对劲,我再去起一遍。”完往房间里走了。
冯厉:“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完也往房间里走了。
冯惠:“我……算了,我直接走吧。”
严亦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