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让她去吧
家长会开完之后,冯惠在家里等着冯竞归来。
“哥,你现在期中考试也考完了,家长会也开过了,应该有时间和我一起去新城区那个新开的大商场看看了吧?”冯惠拉着冯竞地胳膊讨好似地问。
冯竞想起来,期中考试之前,冯惠好像也约过他,但是他拒绝了。
这次如果又拒绝,似乎不大好,他问道:“商场是卖什么的?”
“家用电器。”冯惠如实。
“那不去,家用电器有什么好看的。”冯竞直接拒绝。
冯惠:“……”
冯惠凑近他耳边,“那咱们去咱妈开的卖店里去逛逛吧,你看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看过卖店,咱妈该伤心了。”
“你们去过了吗?”冯竞问道。
“去过了,当然去过了,上次我和二哥一起去的,就你没去过。”冯惠争辩。
冯竞考虑了一下,“那我也去看看吧。”
“好嘞!”冯惠高兴地跳起来,“我明天就带你过去!”
第二天,冯惠兴致勃勃地把冯竞带到新城区的商场前,商场里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冯竞抬头看了看商场的大门,侧着脸问冯惠:“这是哪?”
冯惠回答:“这是新城区的大商场。”
“咱们不是要去咱妈开的卖店吗?来这里干嘛?”冯竞一脸疑惑。
冯惠瞟着冯竞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捂着嘴偷偷笑起来,笑了几声之后,挽起冯竞的胳膊,“哥,既然来都来了,咱们顺便进去看看吧。”
冯惠完,直接把冯竞往商场里拽。
冯竞一脸不情愿,“咱们来这里干什么?家用电器又用不着我们买,来看这些多无聊啊,我还不如回家做几道题。”
刚完,冯竞突然看见前面有个长得和严亦思很像的人,正和两三个男人走在一起,聊着事情。
冯竞仔细看了看,有点不确定地支了支冯惠的胳膊,“你看那人,是不是长得挺像咱妈?”
冯惠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冯惠也不破,只等那两三个男人走开之后,直接把冯竞拉到严亦思面前,响亮地叫了一声:“妈!”
严亦思回过头,看见冯惠和冯竞,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冯竞:?
冯竞一脸疑惑,“妈,你怎么在这里?咱们家要买电器吗?”
严亦思也有点懵,她看着冯惠,问道:“你没告诉他?”
“告诉我什么?”冯竞也望向冯惠。
冯惠看着面前的这两人,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严亦思一看冯惠这样子,猜到冯惠肯定是在恶作剧,逗着冯厉玩,把冯竞往身边一拉,:“我不是要买电器,这就是我开的店。”
冯竞:?
冯竞往商场里扫视一圈,震惊:“这是咱们家开的店?这么大?”
不是只是一个卖店吗?
冯竞还是有点不相信,“咱们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这么大个商场是怎么买下来的?”
严亦思笑起来,“我哪里有钱买这么大个商场啊,这些地方都是租的。”
“租的?”冯惠来了几分兴趣。
“对啊,租下来,每个月要付租金的。”
冯惠望了望没有摆放东西的空间,问道:“这写地方没有用起来,也要付租金吗?”
“当然要付,用没用起来是你的事情,租金还是要照常付的。”
冯惠一听,有些肉疼,“那这得浪费多少钱?”
严亦思指了指刚才走远的那两三个人的背影,“所以我准备把用不上的地方租给别人,然后收租金,这样就不会亏了。”
“还可以这样?”冯惠瞪大眼睛,声:“这样是允许的吗?”
“当然允许,合同里写明白的事情,怎么不可以呢?”
冯惠“哦”了一声,没再话,只细细想着这件事。
从商场回来之后,冯惠的脑子里还是一直想着这件事。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租来的房子再租给别人,如果租给别人的钱比自己租的钱要多一点,那岂不是躺着赚钱?反正房子又不是自己的,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赚差价就可以了。
冯惠想了想,这个赚钱方式真是妙啊!
那么,学校里有什么可以用这种方式赚钱的方法吗?
冯惠好几天都钻研着这种不用付出就可以赚钱的方法,一直没想到什么好点子,直到有一次,她看见张春宝拿着人书偷偷在桌子底下看。
下课的时候,冯惠走到张春宝的位置,伸出手,“你刚才上课在看什么?”
张春宝把人书递到冯惠手上,“《隋唐演义》,我已经看到程咬金出场了。”
冯惠掂了掂手上的人书,疑惑道:“你还喜欢看这个?”
像这种人书,一般是男孩子比较喜欢看,还有三国,水浒,西游什么的,都很受男孩子待见,冯惠倒是没想到,张春宝一个女孩子,竟然喜欢看这种人书。
“不是啊,我准备去租《心有千千结》,结果没有了,然后就随便挑了一本,不过看了几页,还是蛮好看的。”张春宝解释。
“这是你租的?多少钱一天?”
“八分钱。”
“才八分钱?”冯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当天,她去周边出租人书的逛了一圈,动用自己的私房钱,把平日里男孩子和女孩子喜欢看的几本书都租了过来,第二天转身就以一毛一钱的价格租给各位同学。
有同学不买账,“书摊上才八分钱,你怎么要一毛一钱?”
冯惠笑着解释,“三分钱是跑路费嘛,我大老远的跑去书摊租过来,等你们还回来之后,我还要大老远地送回去,你们很方便,在学校随时都可以看,我就要多跑一点路,这种辛苦费要收一收吧?”
城里孩子零花钱比较多,几分几分的他们大多不大在意,既然在冯惠这儿租书更方便,很多人也就懒得跑路,直接在冯惠这儿租,而且有什么想看的书也可以给冯惠,冯惠会专门去书摊上找。
这样一来,冯惠租书的业务在班级里做开了,甚至逐渐传到别的班级。
前来借书的人越来越多,很多是别的班级不认识的人。冯惠为了不弄混淆,拿了个本本,让每个前来借书的人登记一下姓名和班级,方便以后好查找。
而且还事先明,如果有人把书弄坏了,要按原价赔偿。
但这并没有阻挡前来借书的人。不只初一的学生,甚至还有初二初三的学生前来借书。
冯惠心里乐开了花,每天晚上睡觉钱都要计算一下今天赚了多少钱。
一人一本书一天能够赚三分钱,十人一本书一天就是三毛钱,二十人就是六毛,三十人就是九毛,现在每天都有三十多个人借书,一天的收益在一块多。
这样下去,十天就是十块,一个月就是三十块。
哇哦!非常客观的一笔收入,如果照这样下去,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存到去三亚的钱了。
如果业务慢慢做大,借书的人越来越多,不定不用等到一个月,半个多月就可以!
冯惠这样一想,高兴得笑出声,每晚都在甜甜的笑容中进入梦乡。
冯惠租书的业务越来越大,大到连一班以学习为重的班级也知道了。
某天,朱俪进教室的时候,听到班级后面有两个男同学在讨论,“唉,最近学习压力好重,想去看人书放松一下。”
“还是别了吧,还要跑大老远去租书,挺耽误时间的。”
“不需要跑到学校外面啊,去五班,五班有个同学专门租书的,很多人在她手上租。”
“真的吗?那咱们下节课去看看去?”
两个男同学下了课,果真从五班租了两本人书,拿在手里翻看。
朱俪见状,也偷偷地跑去五班。
最近她想看的一本书一直没有租到,不知道五班那个同学手上有没有这本书。
等她偷偷地走到五班,一看,那个租书给大家的人竟然是冯惠。
冯惠拿着一个本本,悠闲地坐在座位上,将笔递给前来租书的人,“呐,名字写一下,班级写一下,日期写一下,钱付一下就行了。”
前来租书的同学登记好之后,掏出一毛钱和一个一分的硬币,递给冯惠,然后拿着自己心爱的人书走了,轮到下一个租书的人上前登记。
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五六个人登记过,冯惠收了五六次的钱。
朱俪站在教室外面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逐渐变得晦暗。
上课铃响了,前来借书的人也散了。
冯惠把本本收起来,专心听课。
等到一下课,她又把那个本本摆出来,等人来借书登记。
等了半天没等来人,倒是等来了班主任。
冯惠见情形不对劲,眼疾手快地将本本往课桌里塞,但是班主任比她更快一步,一把将本本夺了过来。
班主任居高临下地望着冯惠,把手上的本本翻开,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某某日,某某班级,某某人,借了一本某某书。
班主任把本本往桌子上一拍,厉声质问:“冯惠,你这是在干什么?在学校里做生意吗?你把学校当成什么了?”
冯惠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在纳闷,班主任怎么知道这回事的?是谁告了状?
班主任见冯惠不话,冷着脸:“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旁边的张春宝和刘甜甜向冯惠投去担忧的目光,冯惠回了个淡然的目光,不慌不忙地跟在班主任身后。
冯惠跟着班主任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经过一班。
朱俪坐在一班的前排,余光瞟见窗外冯惠的身影,稍稍抬头看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去,假装没看见。
冯惠倒是瞧见朱俪了,她原本不是算看朱俪的,她是算看看郁峥的,只是朱俪正好坐在第一组第一排,猝不及防就看见了。
冯惠撇开眼,又朝里面看了好几眼,还是没看到郁峥。
算了,这种情况看见郁峥也不光彩。
冯惠收回视线,低着头跟着班主任往办公室里去。
班主任对于冯惠这种行为十分不满,涨红着脸了好多教训的话,唾沫星子全飞到冯惠脸上。
冯惠很会看形势,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和老师硬杠,以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可怜兮兮地望着班主任。
“老师,我这个行为违反学校纪律了吗?”冯惠一脸懵懂地问。
班主任一愣,咳了咳,没有正面回答,“咱们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你看你,在学校里做起生意来了,这成何体统?要是其他学生也学习你怎么办?那咱们的学校还是学校吗?那不成了生意场?”
“哦,”冯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师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冯惠红着脸,似乎在为自己的错误作深刻的检讨。
班主任一看,冯惠认错态度这么好,原本算让她请家长,现在只是:“既然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写封检讨书交上来,以后再也不能做这种事情,知道吗?”
冯惠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出了办公室,回到教室里,冯惠拿出本子,开始写检讨书。
张春宝坐在一旁,看着冯惠写的检讨书,问她:“你以后真的不租书了?”
冯惠大声喊了一句:“不租了。”
随后又声朝张春宝:“才怪!”
“你还租啊?”张春宝也自动降低了音量,“你要是再被班主任发现,肯定是要被请家长的。”
冯惠不以为意,“我收敛一点就行了。”
这次被班主任知道,一定是某个眼红的同学告了状。
想让她租不成书?那可不行,她去三亚的车票钱都没有赚到呢。
最多以后收紧一下业务,对于那些刚租不久的同学就不租了,对于那些经常光顾的同学呢,照旧租,只是让他们保密而已。
租到能赚够车票钱,她就不租了。
“对了,你猜是哪个同学偷偷告的状啊?”冯惠一边写检讨书,一边问旁边的张春宝。
张春宝挠挠脑袋,“这哪知道,学校里那么多人,谁都有可能额。或许,你得罪过谁吗?”
冯惠想了想,“我没得罪过谁啊!”
“那就不知道是谁了。”
冯惠也猜不来,干脆不猜了,继续低头写检讨书。
在这之后,冯惠租书低调了不少,除了几个经常来借书的同学,对于其他人,她一概宣称已经接受老师的教诲,不租书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两个月,到了学期末的时候,也攒够了去三亚的火车票钱。
临近放寒假的时候,冯惠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拿出来数了数,大概有七十块钱,除去买来回车票的六十四块钱,还有六块钱够她吃住。
够了够了,已经足够了。
冯惠把全部的钱塞进一个的荷包袋里面,然后把荷包袋放进床底下的铁盒子里面。
做好一切规划之后,冯惠在学期末结束的最后一天,把严亦思拉到房间里,义正言辞地:“妈,我放假之后要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严亦思听完,心里一愣。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
从在大通铺底下发现那个铁盒子开始,她心里就一直装着这样一件事。现在冯惠开口了,仿佛这件事落地了。
严亦思已经猜到冯惠做了什么算,但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要去什么地方?”
冯惠没有直,犹豫了一下,:“是一个南方的城市。”
“你去那里干什么?”严亦思继续问。
“找人。”
“找谁?”
“这个我能不能不,因为我不一定能找到。”
严亦思怔了怔,抬头望向冯惠。
既然不一定能找到,为什么要去一趟呢?
还是,这么多年,去一趟三亚,已经成为冯惠的执念了吗?
严亦思垂下眼眸,轻声问道:“如果找到了呢?”
如果找到?
冯惠似乎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在她的心中,认为找不到的几率比较大,她甚至认为,她亲生爸妈已经过世了。
她执意去一趟三亚,就是想去找找,想确认一下她的亲生爸妈是不是真的在外面过世了。
很多年前他们去三亚工了,可能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们没有回来,她无家可去的时候,他们没有回来过,长这么大他们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
如果没有过世,那他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乡来看一看呢?
所以冯惠一直在心底以为,她的亲生父母已经死在三亚那个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
想一想,客死他乡的两个人,不定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冯惠每次想到这里,都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去一趟三亚。
“如果找到了,就把他们的骨灰带回来。”冯惠一不心脱口而出。
严亦思:?
严亦思:“骨灰?”
她怎么听不懂了,她和冯惠是在讨论同一件事情吗?
难不成冯惠以为她爸妈多年不回来的原因是他们已经去世了?
冯惠自觉漏了嘴,摆摆手:“你就你答不答应嘛?”
严亦思想了想,一口气答应:“成,你去吧。”
“真的?”冯惠没想到严亦思这么好话,上前圈住她的脖子,吧唧一口,“你真好!”
严亦思故作嫌弃地抹了抹脸上的口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
“这么快?”严亦思有点惊讶。
“对啊,坐火车要一天一夜,等到三亚的时候,已经是后天了。”
严亦思眉头一挑,看来冯惠是把什么都查好了,只等出发了。
这孩子,这是准备了多久?
严亦思叹了一口气,没再话。
到了晚上的时候,严亦思躺在床上,和冯耀齐商量:“明天我要和冯惠出去一趟。”
冯耀齐一听,侧过头望她,“你们要去哪里?”
“去三亚。”
“三亚?”冯耀齐仔细想了一会儿,回过神后,震惊地望向严亦思,“你要带她去找她亲生父母吗?”
严亦思突然觉得有点愧对冯耀齐,“怎么,不行吗?我看冯惠蛮想去一趟三亚的。”
“冯惠跟你的?”冯耀齐问道。
“不是,她没,我自己看出来的。”严亦思没实话,她怕了实话,冯耀齐受不了。
毕竟冯惠在很早之前就筹划着去三亚了。
冯耀齐似乎确实没有想到,有些不可思议地:“惠她真想去三亚?”
完,冯耀齐神情有些失落,呆呆地望着房间里微弱的灯,没再话。
严亦思看着冯耀齐有些落寞的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当初是冯耀齐执意收养冯惠的,现在知道冯惠心里还想着亲生父母,冯耀齐心里肯定不好受。
房间里安静了好久,久到严亦思受不住,不得不开口话,她轻轻拍了拍冯耀齐的肩膀,柔声:“孩子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母,总是有点好奇,想去见一见,这是人之常情嘛,你不要太难过了。”
完,严亦思还补充一句:“她还买了回来的票,明她还是想着回来的。”
冯耀齐叹了一口气,“这我都理解,可是……”
严亦思疑惑:“既然这你都理解,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可是,”冯耀齐再次叹了一口气,“她想见他们,但他们不一定想见她啊。”
严亦思一愣,“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们不想见她?”
冯耀齐垂下眸子,目光追溯回很久远很久远的时光,他喃喃道:“其实,冯惠的亲生父母回来过。在冯惠奶奶去世后的一年,她的亲生父母回来过。”
“正好是我收养冯惠的那一年,她的亲生父母回来的时候,看见冯惠被我照顾得很好,就决定把冯惠继续留给我抚养。”
严亦思一听,顿时怒上心头,“这是什么话,难道孩子自己带不更好吗?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带孩子呢?”
冯耀齐苦笑,“他们在外面拼很难,带了一个孩子更不容易,既然我能照顾好,干脆就给我算了,以后孩子长大了,他们也不会找过来,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
“就当没生过?”严亦思气笑了,“这和弃养有什么区别?”
原严亦思没有想到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搞了半天,冯惠的父母不是失联已久,原来是不要她了,这和冯厉的父母也没什么两样。
严亦思在床上憋了半天的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问道:“那明天怎么办?”
“直接告诉冯惠真相,还是继续让她去三亚?”
冯耀齐呆呆地望着房间顶上的灯,没有吭声。
过了片刻,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让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