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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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时候,冯惠一上午都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她收拾了一个行李包,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但是看起来带的衣服不多。

    到了中午的时候,大概要出发了,冯惠把行李包扛在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严亦思从房间里出来,也扛了一个行李包。

    冯惠有点惊讶,“妈,你也要出门?”

    “嗯,对,去三亚。”严亦思抢先道。

    冯惠:“……”

    冯惠:“这么巧?”

    严亦思装作一股不知情的样子,“什么叫这么巧?难道你和我一样,也去三亚吗?”

    严亦思这么一抢白,冯惠倒是不知道该怎么了。她心里纳闷,严亦思该不会知道她要去三亚了吧?

    但是没道理啊,严亦思是怎么知道的呢?

    冯惠偷偷瞄着严亦思,“妈,你去三亚干什么啊?”

    “去接人。”严亦思毫不犹豫地。

    “去接谁啊?”冯惠心翼翼地问。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生意场上的事,了你也不知道。”

    是吗?

    冯惠嘟囔着嘴,不怎么相信。

    冯惠推开门出去,严亦思也跟在她身后出门,一大一两个人,提着一大一两个包,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严亦思走在冯惠的身后,她瞧见冯惠头上夹了一个很眼熟的红色的草莓型发夹。

    冯惠很少夹发夹,特别是这种颜色艳丽的发夹,她之前从来没有夹过。

    严亦思盯着发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个眼熟的发夹在哪儿见过。

    这个发夹以前放在冯惠床底下那个铁盒子里。今天冯惠特意拿出来,把它夹在头发上,看来这个发夹大概率和她的亲生母亲有关。

    严亦思故意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哎呀,冯惠你头上怎么夹了一个发夹?”

    冯惠摸了摸了头上的发夹,:“很早之前的了。”

    “哦?是吗?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啊?”

    冯惠怀疑地望了严亦思一眼,没有回答。

    她总觉得严亦思似乎知道了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严亦思到底知道了什么。

    冯惠把行李包往上提了提,问道:“你买火车票了吗?”

    “没呢,现在的票好买,不需要提前抢,所以我直接去火车站买。你买票了吗?”

    冯惠摇摇头,“我也没有。”

    她也是去车站了听了一下,知道最近的票多,好买,才没急着买票的。

    严亦思一听,“那正好啊,咱们一起去买票。你去哪里呀?”

    冯惠紧紧抓着行李包,还是不肯。

    到了火车站,两人排队买票,严亦思站在冯惠的前面,先买了一张去三亚的火车票,然后拿了票,在一旁等冯惠。

    冯惠买完票,走到严亦思面前。严亦思把她的火车票一扒拉,“哎呀,你也去三亚啊?这么巧?”

    完,严亦思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号,又看了看冯惠的座位号,“你看咱们还是挨着坐的呢,这一路上算是有伴了。你早你去三亚嘛,害得我以为我要自己一个人去,好无聊的。”

    冯惠望着严亦思,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买完票之后,两人在站台等了好久,火车才慢慢驶过来。

    那时候坐火车的人,大多是大包连着包,一个人身上五六个包,像严亦思和冯惠这样只提了一个包的人,少之又少。

    车间有两三个带着行李的人稍微停滞一会儿,后面的人便堵成了长龙。

    有些脾气不太好的直接暴躁地叫喊:“前面的人能不能走一走,后面都堵住了,上不了车。”

    叫了一阵子不见改善,后面的人便不管不顾地往前面冲,磕着碰着撞着谁了,也不管。

    总之,乱成一团。

    严亦思的座位就在前几排,她找到座位之后,立马把冯惠拉到位置上,避免被车间里骚动的人群撞到。

    过了好一会儿,甚至连火车都开动了,车厢里还没有安静下来,唠嗑的唠嗑,吃东西的吃东西,声音都很大,根本静不下来。

    严亦思的座位在里面靠窗,冯惠的座位在中间,靠走廊的座位还空着,不知道是没人还是人没来。

    车厢的走廊上有人见冯惠旁边没人坐,便上前来询问:“姑娘,这里有人坐吗?”

    冯惠看见陌生人,没话,只摇摇头。

    那人一看,这里真没人,正准备坐下,突然一个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大叔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靠走廊的座位上。

    那人见自己即将拥有的座位被截胡,十分不爽地朝络腮胡大叔喊道:“这是你的座位吗?”

    络腮胡大叔也不话,只把车票往桌子上一拍,那人立马偃旗息鼓地走开了。

    严亦思不动声色地量了一下这位络腮胡大叔,从外形上看不出来是从事什么行业,但他身上一股戾气很重,严亦思猜测,他可能是个屠夫。

    严亦思有些不放心,起身和冯惠换了一个位置,让她坐在里面。

    “还有很久才到,你要是想睡觉了,就靠在后面睡一下哈。”

    冯惠“嗯”了一声,靠在窗户边,不停地望着外面的风景。

    这是冯惠第一次坐火车,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新奇的,但因为严亦思坐在她旁边,而且她原本是要瞒着严亦思的,现在莫名其妙和严亦思坐了同一趟火车,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装着事儿,所以总高兴不起来。

    严亦思倒是没太关注冯惠的心情,她一双眼睛一直瞟着走廊上的动静。

    这个年代的火车,体验实在不是很好,上面什么人都有,什么味道都有,憋得人难受。

    现在大白天的还好,到了晚上,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听有人在火车上遇到人家直接抢钱的,不给可能还会挨刀子。

    严亦思不安分地挪了挪脚,她把主要的钱都藏在腿上的长袜子里面了,行李包里面只有二十多块钱,要是不幸遇到抢劫,直接拿给人家好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车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零星几点话声,大多数人开始闭目养神。

    有座位的坐在座位上睡觉,没有座位的,往地上一坐,靠在座位旁边,栏杆旁边,甚至厕所旁边,哪里有空地,哪里就有躺着的人。

    大家横七竖八地躺在火车上,连一条路也不留,晚上要出去上厕所的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严亦思睡眠比较浅,靠在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睛,并没有睡着。

    左边的冯惠靠着椅子刚刚睡着,右边那个络腮胡大叔早已鼾声满天。她坐在中间,有点难受地转了转身子。

    突然,两道手电筒的光亮照射过来,往她脸上晃了两晃。

    严亦思心里一惊,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不料,旁边刚睡着的冯惠被手电筒晃醒了,她有些害怕,轻声叫了句:“妈。”

    严亦思只得睁开眼,捏了捏冯惠的手,“没事。”

    然后朝着两道手电筒光的方向吼道:“大半夜不睡觉,谁在拿手电筒照啊?”

    话音一落,两个干瘦的青年男子一前一后走过来,似乎似故意一样,都把灯光在严亦思脸上。

    严亦思把头一扭,装作用力地拍了拍旁边的络腮胡大叔,埋怨道:“老王,你醒一醒,这两人老拿手电筒照我,你醒一醒啊!”

    两个干瘦的青年男子瞟了一眼络腮胡大叔彪悍的身形,飞快地走了。

    严亦思站起身,看到那两个男子走到别的车厢去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坐下来,看了看身边的络腮胡大叔,大叔依旧睡得很香,鼾声不断。

    还好,还好没被她拍醒,这要是拍醒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给人家呢。

    接下来的后半夜倒也相安无事,严亦思迷迷糊糊闭了一会儿眼,再一睁开,天亮了。

    她了个哈欠,把包里带着的矿泉水和准备的茶叶蛋拿出来,当做早餐递给冯惠。

    似乎是到了吃早饭的时间,车上的人纷纷拿出包里自带的干粮,开始啃起来。

    一旁的络腮胡大叔只捏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喝完之后又闭着眼睛开始睡觉。但严亦思分明听见,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几下。

    严亦思从包里拿出两个茶叶蛋,递给络腮胡大叔。

    络腮胡大叔闻到香味,睁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茶叶蛋,没接。

    严亦思解释道:“我带得多,我和我家孩吃不了几个,不吃完也是浪费了,大哥你帮忙吃一下吧。”

    络腮胡大叔从上到下量了一下严亦思,大概觉得她是个正经人之后,才接过茶叶蛋,了声谢谢。

    严亦思笑道:“不客气。”

    心想,我才要和你声谢谢呢。

    吃过早饭,大概又过了半个多钟头,才终于到地方。

    严亦思带着冯惠下火车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气温的变化。

    等出站之后,走了几步路,就热得不行,要把身上的大棉袄脱掉。

    三亚的气温,即使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也只需穿个外套就够了,哪里需要穿大棉袄呢。

    严亦思把大棉袄脱掉之后,再一看冯惠,她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外套在身上。

    “哎哟,可以呀,看来做了不少功课,难怪行李袋里轻轻的,看来都带的是热天的衣服啊。”

    冯惠把大棉袄塞进行李袋里,问道:“你不是去接人吗?你去哪里接?”

    “我不急,不如我先陪着你去找人?你想要去找人啊?”严亦思问。

    “我才不要你陪着,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冯惠完,把行李袋往背上一背,扛着便往前走。

    火车站旁边很多吃东西的店,面条,米饭,大饼,应有尽有。严亦思一把拉住冯惠,“要不咱们先吃吃东西吧。”

    “不了,我刚才吃的茶叶蛋还没有消化,不想吃东西。”

    “茶叶蛋不顶饱,你待会儿饿了,可就没人出钱请你吃饭了哈。”

    冯惠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跟着严亦思,挑了一家面馆坐下来。

    面馆的师傅站在店门前,在案板上用力地揉着面团,一边揉,嘴里面还一边吆喝着什么。

    大概因为是饭点的原因,的面店里面几乎坐满了人。

    严亦思见人多,叮嘱冯惠:“把包看牢一点。”冯惠把背在背上的行李包干脆放到前面看着。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煮熟的两碗大面条。

    面条是那种很劲道的面条,上面放了一个荷包蛋,还有一点肉沫和几片青菜叶子,味道还不错。

    吃完之后,两人似乎都有精神一点,背起行李包走出去。

    结完账,严亦思刚一出面店,迎面一个骑着扶手滑板车的女孩子朝她撞来。

    严亦思反应快,身子一扭,及时躲了过去。

    可惜后面出来的冯惠就没那么幸运,正巧和这个女孩子撞了个满怀。

    两人“哎哟”一声,纷纷倒在地上。

    严亦思立马把冯惠扶起来,然后把那个倒地的女孩子也扶起来。

    女孩子看起来冯惠几岁,她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她的扶手滑板车,“还好还好,没摔坏,不然老妈要骂死我了。”

    冯惠站起来摸着脑袋,很是气愤,“你走路怎么不看路啊?”

    女孩子连忙道歉:“我才刚学滑板车,控制不太好,撞到你了,很抱歉,对不起。”

    女孩子态度很好,声音也很甜。

    冯惠望了望她,即使心里有气,嘴上也没再什么。

    “算了算了。”

    冯惠嘟囔一句,揉了揉脑袋,正准备走,突然她的手一顿,朝脑袋上摸了好几下,确定没有摸到发夹。

    再往地上一看,那个红色的草莓型发夹已经被女孩子踩成了三瓣。

    冯惠顿时气血上涌,薅住女孩子的胳膊,“你等等!你不能走,你把我发夹踩碎了,你得赔给我!”

    冯惠气呼呼地瞪着女孩子,脸上和眼里都写满怒意。

    女孩子被冯惠突然的情绪转变吓到了,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赔,我赔给你钱,我该赔给你多少钱?”

    严亦思站在一旁,见冯惠有些情绪失控,连忙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冯惠的后背,细声安慰她,“没事哈,咱们冷静一点,你吓到这位姑娘了。”

    冯惠稍稍冷静一些,蹲下身把碎成三片的发夹捡起来,愣愣地望着。

    她也不知道这个发夹多少钱,这个发夹又不是她的。

    “我不要钱,你可以原封不动地赔我一个这样的发夹吗?”

    女孩子有点为难地望着冯惠:“要不我拿回家去让我爸爸修一修?他或许会修好。”

    冯惠望着断成三截的发夹,心里隐隐有点难过。

    这个发夹在她的铁盒子里待了那么多年,一直好好的,现在被她带到三亚,没过多久就断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不定她的父母,真的葬在了这片土地上。

    冯惠有些心灰意冷,把断了的发夹递到女孩子手上,“随你吧。”

    完,转身便走。

    严亦思见冯惠情绪不佳,担心她出什么事,飞快地跟了上去,只留女孩子一个在原地。

    女孩子拿起发夹看了看,这是一款很老式的发夹,样子很简单,应该不难修好。

    女孩子将发夹收起来,扶着滑板车,一路滑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蹭蹭蹭蹭地跑上楼,“爸爸,爸爸,有个东西让你帮我修一下。”

    中年男人老早就听到女儿的呼唤,开门迎接她,把她抱在怀里,问道:“如意回来啦,什么需要爸爸给你修啊?”

    女孩子掏出碎了的发夹,主动承认错误,“今天玩滑板的时候,不心撞到一个姐姐,把她的发夹踩坏了,爸爸你看这个可不可以修。”

    中年人佯作怒意,“冯如意!你是不是又跑到火车站那边去玩了?爸爸跟你过,那边人多,很容易撞到人,你怎么不听?”

    冯如意撇着嘴,“我以后不去了。”

    中年男人见女儿委屈的神情,一秒心都化了,“听话哈,以后不去了,爸爸给你修发夹。”

    中年男人拿起碎了的发夹看了看,问题不大,用胶水沾一沾就好了。

    只是他看着看着,觉得这个发夹有点眼熟,他朝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妻子叫了一声,“孩子她妈,你以前是不是也喜欢戴这种发夹?”

    厨房里一位中年妇女探出脑袋,看了看中年男人手上的发夹,笑起来,“还真是,我年轻那会儿就喜欢这种发夹,买了好多呢。你这发夹哪儿来的啊?”

    中年男人解释道:“如意是一个姐姐的。”

    “姐姐?”中年妇女有些疑惑,“现在喜欢这种发夹的年轻女孩子可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