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心魔
【呜呜呜呜,季寻真,你不要运人了,你支持不住了……】天道哭得不可自抑。
它深刻地感觉到了季寻真生命的流失,她死死地咬着牙,嘴角溢出污血。
【你是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啊,不是凌华仙子,你逞什么强……】
季寻真不过运了两趟人,已经被无颜面具强烈反噬了。
她的腹部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疼得她连站都快站不起来。
她勉力笑了一下,抬起僵硬的手臂,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天道是心怀苍生的,崽子,怪不得你被困在玉镯里,你道行还远远不够。”
新一轮的人重新涌到她周围,他们争先恐后地推搡着、抓挠着、撕扯着,把她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死死抓住。
“跟着我学吧……”她重新戴上面具。
只可惜,这一趟,并没有那个被扯下来的女孩和她的娘亲。
她默默给自己订了一个目标,她想要渡到那一对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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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以为她会来救你吗?】越不惊身边,凝出一个黑色幻影,他的眼角印着只有刑法才能烙出的黥面。
那个人,有着跟越不惊同样的一张脸,他邪恶而阴森地笑着,【她跟父王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蛇一样缠绕在越不惊腰间。
【他们都只是欺哄你,因为你对他们有利用价值。】
【父王收养你,一开始就因为你这张脸,这张像那个女人的脸!】
【后来那女人要取你的心头血,你被取干了血,差点死在刑台之上,你的父王又在哪里?】
【傻孩子,你怎么就不信呢?你的父王培养你从来不是让你继承他的城主之位,他只是看中了你的心头血……】
“闭嘴,不要了……”越不惊闭上眼,根本不去看那蛇一般的男子。
【是你心中这样想的啊,我出来又怎么了?】男子赤红色的眼睛像要看穿越不惊的内心似的。
【你心里面根本不信任那个女人,呵,她也算女人?】男人的唇伏在越不惊耳边,【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真名叫什么,她又有什么目的,你统统不知道。】
【你凭什么把命托付在她身上???】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禁术令越不惊的意志力越来越低,不断地攫取他的内力,扰乱他的神智。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坚持多久,只是季寻真,这样是顶好的事,做了会令父王高兴。
其实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早就告诉他千百遍了,他做什么都不会令父王高兴,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能让收养自己的那个男人展颜千百遍。
那就是什么都不做,心甘情愿地做个傻子,为那个叫做薄花蓉的女人供应取之不尽的心头血。
可越不惊就是想做,不是为了父王,是为了她的那句话,这一件事……他活在世上,做过第一件顶好的事……
然而他的内力快要燃尽了,他只好用心头血来燃,心头血也快支撑到了尽头,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怪物群渐渐适应了黑暗,它们相互勾连,观察着人群中施展法术的那个人。
很快它们锁定了那个白衣少年。
怪物重叠起来,推举出一只眼睛尤异的同类,冲破防线,口器刷地一下插入了越不惊的肩膀。
越不惊吃痛,却为了维持阵法不敢妄动。
到底是天生灵体,那怪物竟趴在越不惊肩膀上贪婪地吸吮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不惊感觉到自己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那黑衣男人渐渐与他重合,他的眼角快要爬上黥面的时候,他见到一场乍然火光。
在如此杀戮与死亡的境地下,燃起的璀璨火光——
那个衣衫破烂的人举着一团火向他走来,那人狠狠将火向那吸得腹部肿胀的怪物掷去,“给我吐出来!”
她的声音震慑着他的耳膜,他知道这个人没有抛弃她,于是他笑了,“你看,她没骗我。”
他自言自语,附近他身体的黑衣少年狠狠地瞪向季寻真,悻悻然脱离了越不惊的身体,【她是个骗子,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
“嗯,总有一天。”越不惊敷衍着他,一头倒在了季寻真的肩膀之上。
“你什么?”季寻真接住他,一只手持续往怪物身上戳。
她用了公孔雀给她的第三件宝物——尾生火石,此物出的尾生情火,可以燃尽除了人类之外的一切事物。
“我快被吸干了……”越不惊有些委屈地嘟囔,靠在她肩膀上。
她还是个男人的身体,一点也不香,身上的衣物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浑身上下是被抓挠的血痕。
越不惊本应该嫌弃的,可他却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极了。
他凑得近近的,他如此无力、虚弱与疲惫,可他却从未有过地能请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安心的跳动。
【天啦,贺星洲还没被吸干,你就要被吸干了吗?】天道不由地吐槽。
‘闭嘴。’季寻真心道,‘自从跟了我之后,你的思想开始不干净了。’
天道恨恨,自从跟了季寻真之后,它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它的脑子,早就已经脏了!
季寻真滋啦滋啦举着火石烤着怪物的肚子,那怪物被火焰笼罩,很快它的腹腔被烤焦了,她残忍地直接以手掏进肚子,扯出内脏,从内脏中找到了一物。
“喏,吃下去。”季寻真把那物塞到越不惊手里。
“啧,真脏。”越不惊瞅了瞅那粒晶莹的内丹,嘴上嫌弃,还是宝贝地拢在手心里。
【越不惊大少爷可真娇气。】天道阴阳怪气道。
玉笛落下来,搅动天地的黑夜慢慢散去,季寻真随手接了玉笛,塞到越不惊怀里,心里计算着时间,“那我给你烤烤。”
她从他手心里取出内丹,用尾生火石烤了两圈,那内丹发出哔啵烤熟的声音。
“张嘴。”越不惊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张嘴。
下一刻,她有些粗粝的手指迅速将内丹塞进了越不惊嘴里,手法熟练地抬高他下巴迫使他吞下去,“搞定。”
越不惊人还是懵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微微扬起。
【嘁——有什么了不起。】天道别过脑袋。
它悲伤地发现它不再是季寻真唯一宝贝的崽崽了。
所幸更悲伤的事,它还尚未发现,那就是其实季寻真从头到尾都没宝贝过它。
在黑夜消失的那一刻,季寻真戴上了无颜面具。
在越不惊拼尽全力争取的时间里,季寻真救了一大批平民,包括那一对母女。贺星洲亦趁着黑夜,撤走了尚还活着的府军。
至少,他们尽了绝不会后悔的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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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到太守府的那一刻,季寻真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本想把伤得更重,意识几近昏迷的越不惊背进太守府,可没走两步,直接扑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了。
入目是一双皂靴,其中右脚的形制有些奇怪。
她顺着这双皂靴往上望,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人也在盯着她。
她展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真巧啊。”
踹人踹到他脚边,自己也跌到他脚边,要不是她心底是真想避开这个人,她自己都信了自己是故意的。
“呵,巧。”沈涧有些阴阳怪气地盯了她一眼,脸色不是很好。
季寻真原本以为沈涧是那种很有礼貌很乖的狼崽,她第一次见他有脾气,顺着他的后背,她见到了一幅情景。
贺星洲被人背了回来,澹台灵犀再也不顾人言,提着灯笼朝他冲了过去。
她立马就秒懂了,这样的修罗场确实很尴尬,于是带着一副很是同情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沈老弟,我懂。”
沈涧简直莫名其妙,他懂个篮子,懂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若是其他人跌倒在他脚边,沈涧还要维持人设做做样子去扶一扶,这个人,沈涧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他别过了脑袋,只听到数个黑影落到季寻真身边,季寻真对其中一人道,“无修,把你们少主送进去,好好照顾他。”
“是。”无修吩咐几名侍从以法术轻柔地抬起越不惊。
“你呢?”越不惊疲惫地睁开眼,拉着她一点点衣角。
“我等下就跟过来。”季寻真柔和地道,“不要担心我。”
“嗯。”越不惊放下心来,闭上眼彻底沉沉晕了过去。
沈涧笑不出来,他如何看不出越不惊对那死娘娘的依赖。他只是想不通,那死娘娘腔是以何种手段,把越不惊这样的天之骄子蒙骗到如此地步的。
他倒要看看,死娘娘腔支走越不惊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寻真目送着黑影们带走越不惊,她再也走不动了,一个人费力地爬到了府门边上靠着。
她眯眼瞧着太守府紧张地鸣金收兵,府军们护送最后一批百姓进入太守府。
瞧着澹台灵犀不顾外人眼光地抱着贺星洲大哭,士兵们抬着支架,将重伤的贺星洲抬了起来,澹台灵犀就一路眼巴巴地跟着。
仿若这末日的腥风,可以穿透一切的猜忌与过往,一切的流言与蜚语。让澹台灵犀暂时忘记,贺星洲只是她的妹夫,他恨着她,他们隔着永远穿不过的天堑。
季寻真重重吐了一口气,撑着府门,在角落里一口一口地呕着憋了很久的污血。这样的角落没有人会发现她,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其实伤得跟越不惊一样重。
她只是不想让越不惊担心,只有在这样没有人的时候,她才敢暴露出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沈涧:“……”
别过头来不想再看死狗一样的季寻真。
“主人,你派我一路跟着他们。”
“此人内力全无、没有丝毫仙法,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但他配合仙器,和那永夜天狱的少主一道救出了上百名百姓,破坏了破境妖魔的计划,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妖魔狰潜伏地底黑影之中,跟随着太守府的一行人,随时观察着这群人类。
“哦,那又如何?这不是正好么……我还要感谢他们救了这么多玩物。”沈涧抚掌,“这样津阳太守府的游戏才凑足了足够多的棋子。”
“现在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沈涧眯了眯眼睛,不远处伤痕累累的采铎官冯邑搀扶着朝飞白往太守府的方向赶来。
沈涧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
我预感狼要被讨厌了,毕竟邪魔反派~~~来来来,看看我们越越吧,越越多好啊~
真真:真的,沈涧只有狼崽形态可爱,超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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