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忧乐楼
“主人,燕皇子带着季姑娘出去了。”澹台灵犀看了眼季寻真吃得一块黄金脆馒头片都不剩的白瓷盘,又瞥了眼他们离去的地方。
她心音所传,皆然到了一座高塔之上。
男人身在一个房间,那是一个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房间。
一经开,却是一方日出山高的月夜。
弥漫的水泽中央,生长着一颗无根之树,枝繁叶茂,弥天盖地,血红色的枝叶映着光。
围着无根之树,修建了一圆弧形的长廊,长廊中央,男人坐在长椅之上,吊儿郎当地支起腿,听着跪在他身前的仆人们,虔诚而衷心的述职。
他身披黑衣,手指敲在扶手上,仿佛在对仆人们的汇报进行思考。
他白皙的脸上,那青山如黛的眉,月华盈天的眼再无之前伪装的羞涩与脆弱,取而代之的,一望无际的黑,是毫无掩饰的狠辣与狡黠。
他即是沈涧,那个野人兄弟想象里,还在落魄巷口和野狼们相互舔舐伤口的倒霉狼妖。
此时却在托天城内,三十三重天中最高的一座宝塔——天地忧乐楼中,最为神秘的房间里,倾听着自己的奴仆们多年来对自己财产的经营和管理。
正当仆人们汇报到了一半,男人耳朵里忽地传来了澹台灵犀的声音,“主人,燕皇子带着季姑娘出去了。”
他与澹台灵犀已结了契,她成了他的奴仆,自然能以无声之音传话于他。
男人修长的手指往椅子上一点,“关我何事?”
他心里有一丝懊悔,不该和这女人结契的。
他简直不知道这女人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无用之物。
“他们往三十三重天的方向走了。”澹台灵犀继续道。
三十三重天,他如今所在的地方,也是托天城的风流乡,美人的醉卧塌。
沈涧眉毛一动,尖牙轻咬嘴唇:“跟上。”
“嗯?”澹台灵犀嘴角似乎一勾。
“不要让我第二次。”沈涧不耐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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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绥左手搂着季寻真,右手搂着李淳风,一心要带这两个倒霉蛋见识一下上清界的美好。
他们来到了三十三重天,这里是托天城最为繁华之处,秦楼楚馆,莺歌燕舞,吃喝嫖赌,无所不有。
“你们看到没,这是什么?!”宴绥指着三十三重天最高的那座九重楼阁塔。
李淳风往上一望,一眼望不到头,只听塔檐上,铁马驼铃叮铃铃的响声……
“这是托天城最大的拍卖阁——天地忧乐楼!”宴绥扇子往空中一点。
“这里是整个上清界稀世珍宝最多的地方,每年春秋两季会举办一年两次的鉴宝会。”
“那是整个灭境的狂欢,届时四海八荒的宝物都会在此处聚首拍卖,甚至还会有传中的圣品宝物出现。”他摇了摇扇子。
“哇!!!”李淳风被秀到了,他真的被秀到了。
季寻真嘴角抽了下,屏住一口气,学着李淳风的样子,“哇。”
超声,她要脸的,不想被当做土包子。
这两声哇,完全满足了宴绥全部的虚荣心,“而这诺大产业的老板,却几乎没有人见过。相传,三十三重天有一半都是他的产业,但他始终不肯露面,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他继续道,扇子摇得快要飞起来了。
就是一个字,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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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少女耳朵动了动,掩了掩自己的帷帽。
“主人,他们进了三十三重天。”澹台灵犀汇报。
她很犹豫,要不要跟主人,他心里在乎的那个人,正在谈起他。
“跟着。”那一头,言简意赅。
“他们到了天地忧乐楼。”
“呵,乡巴佬见见世面也好。”少年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他看似不甚在意,手指快速点了点,“奚世。”
高傲的少年忽地喊了一个名字,一名颇具气度的中年男子上前,朝他恭谨一拜,“主人。”
“天地忧乐楼,进来经营如何?”
“甚好。”中年男子以为主人提前抽查他,毕竟前面还有不少管事没有汇报完,他取出账本,正想话——
“那近来可否装点完善,是否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少年断他的话,身子向前探去,继续问道。
“鉴宝会将要举行,忧乐楼已布置妥当。”中年男子赶紧回答。
少年颔首,一年两度的鉴宝会,是整个灭境的盛典
那场面确实值得一观,就是在现在,天地忧乐楼之内也奇珍异宝遍地,足以让那女人好好开开眼界了。
想到这里,少年嘴角浮起半是嘲讽的笑意,他已经开始想到那女人走进忧乐楼里,对那传中的主人顶礼膜拜的模样了。
对,就是这样,那土里土气的女人确实应该长长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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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一时之间飘了的野人兄弟,决定带着两只倒霉蛋进忧乐楼里潇洒潇洒。
三人走到忧乐楼门口,即被门口那六个站得跟门神一样的护卫拦住了,“登山者?”
野人兄弟站了出来,报上家门,“是!燕国皇子,宴绥。”
在他的眼里,只要够钱,三十三重天应是不会像托天城其他地方这般,对身份如此严格的。
毕竟,他在俗世,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嘛。
“身份牌。”其中一名护卫伸出手道。
野人兄弟:“……”
他摸出了身上那块象征野人身份的白牌牌。
护卫:“……”
野人兄弟是被抬出去的,季寻真和李淳风追着那六个壮汉跑。
最后野人兄弟被扔到了一条臭水沟了,在其中一个壮汉的眼神逼迫下,李淳风先自己跳了进去,季寻真也捏着鼻子跳了进去。
“记住你们的身份,不要染指自己身份够不到的东西。”壮汉无不傲然地抱臂,“放眼整个灭境,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进入天地忧乐楼。”
“即使是登山者,也必须乙等以上。”
“你们?呵,废物。”完,扬长而去。
三十三重天的臭水沟,是专门用来羞辱诸如他们三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的,里面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三人用尽了力气,也爬不出来。
最终是李淳风借助手中大剑,仙力一冲,脱身了去。
他回过头来,才把野人兄弟和季寻真一并捞了起来。
“宴绥,你……你没事吧?”李淳风虽是单纯,却也能体谅人。方才还兴奋得不行的宴绥,此时已如同霜的茄子般,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天地忧乐楼的手伤害的不止是宴绥的□□,还有他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冰雪聪明的季寻真如何看不出来,她摸出尾生火石,费力擦燃,拱到宴绥跟前给他烤火暖暖身子,“狗-娘-养的天地忧乐楼,那楼主看不起人,早晚被我们踩到脚底下。”
野人兄弟一听,连忙环视左右,害怕有人听到,“季老弟,不可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这样目中无人的商人,迟早得让人收拾了。”季寻真硬气道。
野人兄弟鼻子一酸,扑到季寻真怀里就哭了出来,“季老弟,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李淳风:“……”
她明明是姑娘啊,这……或许……怕是……不妥吧?
远处偷听的澹台灵犀:“……”
正在这时,澹台灵犀听到了正在被他们诅咒的主人的问话,“澹台,那边……如何?”
那深沉的少年音中,饱含了一丝连沈涧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期待。
澹台灵犀:“……”
讲真,她能不回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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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重天,托天城最大的销金窟。
作为三十三重天半壁产业的主人,沈涧安静聆听着自己令人咋舌的财富积累。他的精神不若方才集中,甚至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主人,主人?”一名管事连喊了数声,才唤起了沈涧的注意。
“我听着,退下吧。”沈涧挥了挥手。
管事松了一口气,徐徐退下。
“澹台灵犀。”沈涧暗中喊了一声。
“是……”澹台灵犀的声音有些迟缓。
“那几人是如何看待……我天地忧乐楼的?”沈涧摸了摸下巴,高傲又期待地问。
澹台灵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虚空磕了一个头,“主上饶命!”
“嗯?”沈涧蹙眉。
“那几人并没有进楼。”澹台灵犀实话实。
“为何?”
“他们身份……低微,早已被楼中护卫……赶走,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狠狠被羞辱了一番。”澹台灵犀到尾音出处,人都在发抖。
“果真是,几个没用的东西。”少年冷冷地唾弃季寻真等人,左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他的指甲飞速生长,一点点划破了自己手掌,“没用透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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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中的月亮渗出血来,方才还喜滋滋领赏的天地忧乐楼管事奚世倒在地上,仿佛蠕虫一般地不停抽搐。
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抽了出来,堆放在他身前,如同山一般。
其他管事看到了,静若寒蝉地静立一旁,谁也不敢多置一言。
这是主人对奚世的惩罚,这样的惩罚对于手段残暴的主人来,已经是最为轻微的了。
毕竟他们不死不灭,早把自己全部献给了主人。
“奚世,你明白怎么做了吗?”少年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坐在长椅上。
“明白了明白了,以后的鉴……鉴宝会不再以身份设限,以……强者为尊。”奚世只有脑袋能动,重重扣在地上。
“这样,才乖嘛。”少年伸出长长的指尖,一点一点抠挖着自己手掌上的血肉。
“你们明白了吗?”他又道。
“明白了明白了。”管事们齐齐跪地。
短短一瞬间,大半个三十三重天的入场规则,即刻改变了。
然后,少年心头的怒气还未消除,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的目光瞥见了那一堆骨头,只见一块骨头从那山一般的骨头堆里蹦出,刺进了奚世的皮肤里,那皮肤已然已恢复了,骨头一下一下的穿刺,又将那皮肤戳烂。
可怜的管事咬着牙冷汗直流,生不如死。
将骨头凑回身体的过程,无疑又是一场无尽而漫长的折磨。
这是……惹恼了主人的惩罚。
狰在地下瑟瑟发抖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它为什么宁愿早点被做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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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寻真三人身上如今可以恶臭难闻了,沿途歌舞招摇,可野人兄弟一看到秦楼楚馆门口有和忧乐楼一般的标志,总是避之不及。
澹台灵犀跟在后面,恨不得冲过去告诉他们,这些秦楼楚馆已立即更改了规则,允许他们这样的野人进入。
可她怎么也不能贸然出现。
也不知走了多久,三十三重天好似走不到头。
终于走到了一家,门口没有忧乐楼标志的秦楼。姑娘们站在二三楼巧笑,将手中的披帛扔了下来,扔了野人兄弟的头上。
野人兄弟拾起来狠狠嗅了一番,他重新抬起了头,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在兄弟们面前重振雄风。
于是他振臂一呼,“兄弟们,今晚上,我请了!”
“宴兄要带你们开开荤!”
看着吧,两只雏儿,今晚你宴兄就要让你们明白,女人两个字,怎么写!
作者有话:
宴绥:今儿叫你俩开开荤!
季寻真:你确定?
李淳风:你真的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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