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雪低头看了眼大丫，这丫头今年七岁了，要学药理也使得，又是在农村长大的，动不动往山上跑。

    这后山她熟啊，见过的草不比她吃过的饭还多？

    斟酌了几许，宋初雪觉得还是要问问大丫和李大夫的意见，再提这件事。

    于是，她，“李大夫，您别怪我多嘴哈，我瞧着您孤身一人，又独自在桃花村居住。是否想过收个徒弟为你养老送终？”

    李大夫想都没想的点头，“想过啊，不过嘛，要找个品行端正的，可不能随便找个歪瓜裂枣坏了我医德不，还害了老百姓。”

    自古医毒不分家，哪怕是他这个医术不怎么高明的，都知道一些简单的毒药配制。

    若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学了医术，很容易走上歧途，多收点钱倒不怕，就怕对方想着谋财害命，毕竟那是发财的捷径。

    一行人又了几句话，陆老大将李大夫背到了半山腰，这里有一片比较平坦的地段。

    长了不少草，李大夫在这采药再好不过。

    在对方不断道谢之下，陆家人才跟他道别，朝着山上继续出发。

    路上，宋初雪问大丫，“大丫，你想学医吗？就是跟李爷爷一样，可以治病救人。”

    大丫双眼亮了亮，看着比她高很多的阿奶，问，“真的可以吗？”

    她对学医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喜欢往山上跑，割猪草啊，采野菜啊，都是她的长项。

    别看她年纪不大，上个山不带大喘气的，步伐矫健的很。

    见她心动，宋初雪继续，“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学医很辛苦，还要上山采药。最重要的是，若是李大夫收你为徒，你就要跟孝顺爹娘和阿奶一样，孝顺李大夫，给他养老，若你做得到，阿奶便去给你。”

    有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这个时代对于师傅是极为重视的，即是师也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养老送终算是基本操作。

    大丫连连点头，“我不怕辛苦的，阿奶，李爷爷教我本事，我也会对李爷爷好的，阿奶教过我，这叫知恩图报，对不对？”

    宋初雪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是欣慰，这丫头，她教了很久的东西都记着呢。

    “对，大丫最聪明了，等咱们下山的时候，我便去找李大夫，他若是答应，阿奶便给你准备拜师礼。”

    “谢谢阿奶。”大丫笑嘻嘻的，一双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的向往。

    ——

    镇上。

    陆老五昨日被程县令拉着在衙门吃了一顿饭，因为对方非要当天就要给他做学识考核，所以时间晚了。

    考完以后，县令极为高兴，对着他一番赞赏，又唉声叹气的不当官可惜了之类的。

    把他的有点尴尬，毕竟脸皮薄，一直被夸，被劝当官，不当官可惜了云云，他是真的很无措。

    吃饭都是尴尬的，人家是一家人，只有他一个是外人。

    他起得早也是来买糕点的，想早点回去，反正县令，文书下来的时候会让人给他送去的。

    只是，刚从糕点铺子出来，就见拐角的巷子口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子与他身量相当，也与他有四分相似，穿着一身棉布衣裳，手中拿着几本书籍，端的是一派儒雅书生扮相。

    不是陆老三又是谁？

    “陆承业。”陆老五开口叫他，至于为何不叫三哥，娘不让，他自己也不想叫。

    陆老三听见声音回头，就见许久不见的五弟正朝着自己走来，手上提着几个油纸包裹得四四方方的纸包。

    上面写着甜味坊三个字，不用看都知道是糕点。

    娘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舍得买这么多糕点了？陆老三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很快恢复了正常。

    笑着，“原来是五弟，你是怕叫三哥的话，我不知道是你在叫我吗？”

    他话的语气是带笑的，脸上也在笑，没有半点质问的口吻。

    话里的意思却是在问老五不叫他哥哥的事情。

    若被不知情的人听见了，断然会觉得老五是一个不敬兄长的人，不敬兄长，自然也不敬长辈。

    别人听不懂，陆老五还能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吗？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份随身携带的文书。

    嗯，就是分家文书，他怕什么时候遇见这个陆老三自己没带出来，所以随身携带，都将纸张磨出毛花儿了。

    瞧瞧，还是他明智，这不就遇见了吗。

    “这是娘让我给你的分家文书，毕竟，断亲需要你同意，想来你是不愿意的，娘便将你分出去了。”

    “家里田地什么的都没有，屋子也是家里的兄弟自己一手一脚重新起的，你没有参与，自然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娘供了你念书这么久，你什么都没给家里带过，哦，带了一些吃的，我听了一下，那些糕点其实是十文钱一斤的。”

    到这。陆老五忽然笑了，“你每月的束脩，月银，都是自己收着的，但是你到束发用的发带，大到一应吃穿用度，用的都是爹留下的钱。”

    陆老三眉头微拧，捏着分家文书的手微微泛白，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只是笑意里少了灵魂，全是僵硬。

    陆老五朝着周围看了看贴在他耳畔，，“还有那个被你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出去的张家，应当给了你不少钱。如此算来，十文钱一斤的糕点，真的算不得什么，对你来，指甲缝里漏出来都不止这点儿吧？你应该不会拿着这个回家找娘分家不公吧？”

    完以后，原本还笑意盎然的陆老五，脸色陡然一沉，抬起头来，与陆老三平视，眼底一片冷意。

    “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的下次，当然是陆老三自以为没人知道，想害亲娘的那次，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根本没必要那么清楚。

    他知道陆老三的很多事情，而陆老三对他的印象，依旧处在病弱，见面甚少上面。

    这就宛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一方武艺高强随意跨越，一方只能遥遥相望。

    “五弟真是长大了。”陆老三依旧在笑，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个笑意，再生气都没下去过。

    可见其忍耐力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