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吃完鱼，在河边捧了水好生漱口，确认呼出来的气味再也闻不到鱼肉的味道了，这才端着洗好的衣裳回了方家。

    等她在院子里将衣裳晾好，再去厨房的时候，果不其然，锅里空空如也，根本没给她留食物。

    明明她出门之前，是做了足够份量的杂粮饼子的。

    嘴角不由得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来，在心中自我唾弃，方云啊方云，你在期待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是天天都会发生的吗？

    方家大哥方彪站在厨房外，看着自家妹妹呆愣愣的站在灶台前，手中拿着锅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凑近看了看，锅里什么都没有，眉头稍微拧了拧，他是最后吃早饭的，明明给云留了半个饼子，放在锅里，饼子呢？被谁吃了？

    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的开口问，“云，你饿了吗？”

    饿了吗？方云咀嚼着这三个字，回头。

    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将他看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忽地想起爹娘将云成是灾星的事情来，让自己离云远些，以前他还会喊云二妹，后来再也喊不出口了。

    因为爹娘，云是灾星，是蝶的富贵命压着，才没有迫害到家里人，千万不要和云太亲近。

    所以，他就不敢喊云二妹了，平时喊蝶都是喊大妹的，从称呼来看，就知道两姐妹在他眼中的区别了。

    现在被一个灾星这么盯着看，他多少是有些害怕的，人一害怕就容易胡思乱想。

    这不，方彪立时往后退了退，虎着脸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云，大哥平时对你也挺好啊，有什么都想着你，你这么看着我，到时候我出了什么事情，你难道不会过意不去吗？”

    “还是，你就这么希望我出事？”

    他的声音有些大，话的时候人已经退到了厨房门口，一只脚在内，一只脚在外。

    那双遗传了方母的三角眼里盛满了失望。

    方云忽然觉得，不止爹娘越来越不一样了，大哥好像也不一样了，以前的爹娘对她不好，但是不会不给她饭吃，只让她离他们远些。

    下地干活还是会去的，大哥和弟也会，只是弟年纪些，喜欢到处疯跑，干活静不下来而已，割猪草还是能做的。

    当时的大哥读了一年书，身上有一股子书生气和墨香，会给她鸟蛋吃，会给她讲故事。

    后来大哥没读书了，本来要在镇上的铺子里做个掌柜不在话下，奈何，每去一家做两天事情店里就生意不好了。

    他一离开生意又恢复了，简直跟见鬼了似的，他回来将事情一，爹娘便把这件事怪在了她身上，认为是她带了灾给大哥。

    并且要大哥离她远些，于是，大哥离她远了，家里每一个人都离她远了，把她当成一坨屎，喊她的时候不是叫名字就是呼来喝去。

    她以前反抗时问，“既然觉得我是灾星，巴不得离我远点，那为什么不把我卖了？卖了不就只剩一个你们认为的富贵命了吗？”

    爹娘意动了，但是方蝶当时站出来，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拉着爹娘，“爹娘，你们千万别上当，家里不是还有我这个福星吗？能压住这个灾星的。”

    “卖了她，谁给我洗衣做饭啊？我可是要嫁大户人家的，你们瞧瞧我的手，可不能干粗活。”

    不得不，方蝶的手指是极好看的，骨节不突出，指尖圆润，伸出来的时候指甲盖还能瞧见极为健康的粉色，没上蔻丹都似闪烁着光一般。

    她当时偷偷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型和手指也是好看的，只是正面反面都有伤痕，尤其是手心上交错的茧子，粗粝的纹路。

    让她眸色越来越暗，偷偷将手藏了起来，自己的手和方蝶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爹娘听了方蝶的话，连连点头，心疼的拉着对方的手嘘寒问暖，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给摘来送给对方。

    诡异的是，即便离她远了，方家也在一天天败落，原本的方家能送大哥读书，必然是有余钱的，家里良田沃地都不少。

    虽没仔细跟她过，但她干活的时候也会量一下，方便自己确认方向，换没换地方她最清楚。

    数下来，方家的田地应当不下二十亩，收成都不错，出去税收和自家的嚼用外，还能有剩余，每年能卖不少钱。

    但是原本勤快的爹娘越来越懒了，也不会给她留饭吃了，大哥也慢慢不一样了，几乎是家里每个人都在朝着方蝶靠齐，除了她。

    至于弟么，他年纪还，才七岁，自然是大人什么他听什么，没什么自己的想法，不上变没变。

    反正家里的钱几乎都给方蝶置办东西了，头花、衣裳、银簪、绣花鞋、手帕等等，真的在当大姐养。

    以至于现在家里田地从良田沃地换成了下等田地，只能维持着饿不死，余钱嘛，应当也是拿不出多少的，若能拿出来，就不会卖田地了。

    尽管如此，方蝶还在想着要买什么，天天在外面显摆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高山村不少姑娘都很羡慕嫉妒。

    所以，她觉得方蝶才是灾星也不是没原因的，不然，怎么好好的方家成了现在这样？

    她甚至暗戳戳的想，等她离开了方家，没了压制方蝶的人，方家的人会不会真的要流落街头去讨饭呢？

    收回思绪，方云将锅盖放下，轻轻笑了笑，“大哥什么呢？有姐姐在，我怎么可能害的到你？你今天跟我话了，还是多去姐姐身边待会儿，省得我给你带了晦气。”

    爹娘就是这么做的，每次完她以后就去方蝶身边待着，怕沾了她身上的灾气，在蝶身边就不会出事。

    方彪眉头锁的更紧了，嘴上着，“哪有那么邪乎？爹娘就是太大惊怪了，把我给晕乎了，你别往心里去。”

    但是另一只脚也跟着退到了门外，方云瞧了一眼，心，这就是所谓的行动快过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