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与她不配 雪卿姑娘心地善良,但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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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谢七郎背着顾雪卿回到家, 已经是辰时末了。

    朱大娘把早食放在灶房里,谢七郎端出来放在木亭内。

    谢七郎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大饼, “今天要砌墙,你嫌吵的话就去朱大娘家。”

    顾雪卿摇头, “没事。”

    她收拾好碗筷,拿到灶房去洗。

    等顾雪卿刷好碗筷, 春花、大妞还有朱二山家的阿文也来了。

    朱二山的妹子嫁到了镇上, 原本朱二山想将阿文送到镇上妹妹家, 去镇上私上几天学, 学几个字, 以后跟着妹夫在镇上饭馆帮忙,比在地里干活轻松些, 也挣得多些。

    而如今雪卿能教孩子们认字,朱二山把阿文送到雪卿这里, 就省了许多事。不需要让孩子去镇上扰妹妹家,也不用花许多银子去私塾。

    阿文还带了三百文铜钱, 不过顾雪卿没收。

    顾雪卿今天看了日头, 就教他们三个写“日”字。

    ……

    两日后,谢七郎院子扩建好了,他家的院子东面院墙挨着朱大娘家, 往西面扩了两三丈。

    种上两棵树没问题。

    昨晚下了雨, 院子里有些泥泞, 顾雪卿的布鞋踩在上面沾了许多泥点子,谢七郎这会儿去河里捡鹅卵石了,他算在院子里铺几条鹅卵石路,这样下雨天雪卿的布鞋也不会弄脏了。

    顾雪卿在院子教三个孩子习字, 昨晚下了雨,她今日教他们写“雨”字。

    她先用笔墨在纸上写了“雨”字,然后让大妞他们在坐在板凳上,拿着树枝在各自的沙盘上模仿比划。

    不多时,院外传来动静。

    院门并没有关上,顾雪卿坐在亭内,顺声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容貌有几分秀气,穿着一身墨色短衫,正立在院门外往里面探头张望。

    墨衫少年望见顾雪卿,愣了一下,半晌回过神来,他结结巴巴道,“请、请问,这里是谢七郎的家吗?”

    顾雪卿并不起身,只是点头,“不错,不过谢七郎出门了,你找他?”

    少年摇头,刚要解释,他身后一名老者站了出来。

    老者约莫五十左右,须发银白,身形却挺直,他身着灰色长衫,周身透着一股儒气,看着像是读书人。

    墨衫少年开口,“你一定就是雪卿姑娘吧?我们不是来找谢七郎的,我们是来找你的。”

    顾雪卿双眸微睁,略感诧异。

    找她?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居然有人来找她?

    见对方是位老者,顾雪卿虽然腿脚不便,还是站起身来。

    墨衫少年继续道,“雪卿姑娘,这是我家主人蒋夫子,我家主人是乾景五年的秀才,在青云镇教书育人三十余载。”

    乾景那可是先帝的年号了。

    顾雪卿听明白了,这个什么蒋夫子是个老秀才,也是青云镇唯一一个私塾,青云私塾的夫子。

    “蒋夫子,您找我何事?”顾雪卿好奇问。

    蒋夫子老脸肃穆,他立在门口,冷声道,“你这姑娘好生无礼,老夫亲自登门,你既不向我行礼,也不请我进去奉茶!亏得你还读书识字,真是有辱斯文!”

    顾雪卿愣住。

    这糟老头子忽然冒出来,她莫名其妙。她客客气气问话,他反倒劈头盖脸对她一阵辱骂。

    她顾雪卿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顾雪卿想起朱大娘和安大娘的互骂,顿时起精神。

    她冷笑,“你这老先生好生霸道。你来我家登门,并未提前递帖,可谓是不速之客。生客上门,不先向主家问好,劈头盖脸便斥责主家。我腿脚不便,无法行礼,你不问青红皂白,张嘴便骂。你这样的读书人,女子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顾雪卿口齿清晰,条理清楚,她有理有据驳斥回去,一番话不但将蒋夫子和他的书童得目瞪口呆,也让三个孩震惊万分。

    雪卿姐姐好厉害啊!

    他们虽然听不太懂,可也感觉得出,雪卿姐姐文采好像比那个什么蒋夫子更好呢。

    蒋夫子被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连了好几个“你”字,愣是不出一句话来。

    好半晌,他才平复下来,“你,你一个姑娘家,不贤良、不温顺,竟然敢斥责老夫!”

    “你一个老人家,不宽厚,不懂礼,倚老卖老,欺负我一个姑娘,又有什么颜面指责我?”顾雪卿立即反驳。

    蒋夫子又是一阵,“你、你你。”半天不出话来。

    朱大娘听到动静,怕有人来欺负顾雪卿,或是像上次安大娘那样来媒,赶紧过来看看,结果听到顾雪卿和蒋夫子嘴仗,顿时听得眉开眼笑。

    哎哟喂,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骂人起来都这么文绉绉的,还挺解气儿。

    蒋夫子眼看不过顾雪卿,也不拐弯抹角了,他直接明来意,“你牙尖嘴利,强词夺理,老夫不过你。老夫今日是来跟你正事的!”

    顾雪卿挠挠耳朵,“老人家请讲,女子洗耳恭听。”她倒要看看,这个糟老头子什么正事。

    蒋夫子忍着气,“你,你一个姑娘家,只不过读了几本书,认识几个字,就跑出来教幼童读书写字,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顾雪卿好笑,“老人家,你也我读了几本书,认识几个字,那我教这些孩子认几个字,又怎么会是误人子弟?这些孩子爹娘都没反对,老人家何必看我不顺眼?”

    蒋夫子气得发抖,“姑娘,老夫跟你讲道理,你别不识好歹。你一个姑娘家,不曾参加科举考试,胡乱在这里教人,就是不妥。你若是不收敛,可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顾雪卿一张俏脸微沉,她目光平静地望向蒋夫子,“不知老人家要如何不客气?”

    蒋夫子见顾雪卿这幅模样,以为她害怕了,立即得意一笑,“你若是还一意孤行,老夫便要将此事上禀官府,姑娘来历不明,无法自证学识,随意开办学堂,纯属误人子弟!”

    “……”

    她教几个毛豆认字这等事,竟然让这个糟老头子如此大动干戈?还要上禀官府?

    顾雪卿沉思片刻,忽而笑了,“老人家,因为我收了朱阿文,他就不用去镇上读书,也不用给你束脩,你担心将来我收更多学生,断了你的财路,才故意来恐吓我,是不是?”

    心事被□□裸的揭露出来,蒋夫子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恼羞成怒,大声怒喝,“总之,你好自为之,若是再这般误人子弟,心被官差拿了下狱!”

    顾雪卿冷脸不语。

    蒋夫子把狠话撂下,带着书童又走了。

    朱大娘赶紧步入院中,神色既忐忑又担忧,“雪卿……这可怎么办呀,我听,那位蒋夫子好像认识景城县衙的官老爷……”

    “俗话得好,民不与官斗,这些官老爷,咱们可惹不起呀。要不,要不你还是别教孩子们认字了。

    朱大娘是个山间妇人,对于她而言,县衙里的官老爷,那就是一根指头就能掌管他们生死的天。

    若是蒋夫子真动县衙里的官老爷来对付雪卿,那雪卿还有什么活路呢?

    谢七郎再厉害,也只是个普通猎户,如何能跟官老爷抗衡。

    而且雪卿生得这么美,要是叫那些官老爷瞧见了,指不定又生风波。

    所以,朱大娘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向蒋夫子服软,息事宁人。

    顾雪卿并未应声,她让几个孩子回去,自己回了屋子。

    她来朱家村三月有余,日子快活自在,而今日是她最憋屈的一日。

    她不觉得自己才学会比那个见利忘义,迫害他人的蒋夫子差,却因为蒋夫子背后有官老爷,她就得服软?

    这是什么道理?

    顾雪卿闷闷的躺在床上,委屈得掉了眼泪。

    ……

    朱大娘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连忙去河边找谢七郎。

    万一官老爷真派人来抓雪卿,事情就无法收场了。

    很快,朱大娘在河边找到了挑石头的谢七郎。

    “七郎,不得了了,出大事了,你快回去劝劝雪卿吧。”

    随后,朱大娘将蒋夫子来家里威胁顾雪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七郎。

    “七郎,民是斗不过官的,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雪卿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但你们现在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咱们老百姓,就算有天大的冤屈,也不能和官府对着干啊。”

    “……”谢七郎心中暗骂,这江炎做了两年的景城知县,怎么在百姓眼里还像是个狗官一样?他这两年是在吃屎吗?

    “朱大娘,你那个蒋夫子认识县衙中的官老爷?他认识谁?”

    江炎调任景城知县不过两年,不会是他吧?

    朱大娘皱眉思索片刻,“好像是县丞……”

    “哦。”谢七郎淡淡道。

    江炎这个混账,手底下一个安主薄好色,一个县丞仗势欺人。

    见谢七郎一脸平静,朱大娘真着急了,“七郎啊,你别不当一回事,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雪卿被官差抓走?”

    “七郎,这事你一定得听我的,先去劝劝雪卿,让她别教孩子认字了。然后赶紧去一趟镇上,带上礼品亲自向蒋夫子道歉。”

    “……”给一个坏心肠的老秀才道歉?

    一想到这个老东西欺负雪卿,谢七郎只想把他的脑袋扭下来串在棍子上。

    眼见朱大娘急得直冒汗,谢七郎只好道,“朱大娘,这事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谢七郎也没心思整石头了,他挑着箩筐回了家。

    院子里就静悄悄的,雪卿的屋舍房门紧紧闭着,里面也没有一点动静。

    谢七郎放下扁担箩筐,走到顾雪卿屋舍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无人应声,谢七郎有些担忧,出声询问,“雪卿?”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被开,顾雪卿站在门后,抬眸望向谢七郎,眼圈红红的,粉颊上湿漉漉的。

    他眉心蹙紧:她哭了。

    那个该死的老东西。

    谢七郎还未开口问,就听见女人可怜兮兮的开口告状,“谢大哥,镇上那个蒋夫子欺负我。他不许我教大妞他们认字,还要让官差来抓我。”

    就为这一声“谢大哥”,这事他就不能不管。

    谢七郎点头,声音比往日柔和几分,“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我让温先生帮忙想想办法。”

    顾雪卿方才委屈哭了一会儿,自个儿也想不出办法,心中憋得难受,于是忍不住跟谢七郎抱怨,本也没想他能有办法。

    现下她听谢七郎这么,很诧异,“温先生能有办法吗?我听朱大娘,那个蒋夫子认识县衙里什么官儿。”

    谢七郎心中冷哼,一个县丞也叫官儿?

    他面上依旧淡然无波,“温先生认识景县的知县。”

    闻言,顾雪卿眼睛一亮,面上的苦闷霎时被喜悦取代,她惊讶道,“这么,我们背后也有人?那、那温先生愿意帮我们吗?”她急急问。

    背后有人?

    江炎那狗官也算个人?

    谢七郎闷闷点头,“我和温先生相交多年,他会帮忙的,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去找他。”

    谢七郎怕顾雪卿心中担忧,连午食都没用就出门了。

    一个多时辰后,他就到了镇上。

    温长白见了谢七郎很高兴,刚要问问他和顾雪卿的事情,谢七郎便将今日蒋夫子去了家里的事情了。

    温长白闻言大怒,“这个老秀才还真是老糊涂了。雪卿姑娘不过顺便教几个孩子认字,明明是善举,他竟还要害她。七公子放心,这事我来处理。”

    谢七郎点头,神色微肃,“你跟江炎,让他好好管管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不干人事。他来了景城也两年了,怎么还让这些人肆意迫害百姓?”

    温长白明白七公子这是动了怒,连忙应下,“七公子放心,我这就去景城一趟。不过,也未必是江大人不上心,只是底下的人欺上瞒下,他有时候也管不过来。”

    “那他还当什么父母官?干脆回乡烤面饼算了。”

    “……”

    温长白不敢接话。心想江炎要倒霉了,下次七公子见了他,定然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谢七郎把事情交代好了,又在茶楼用了饭,他见天色不早起身准备回去,忽而想起了什么,又对温长白,“上次那些茶点还有吗?”

    温先生这里的茶点比镇里卖的点心卖相精致些,口味也好,雪卿很喜欢。

    温长白连忙让人包了几包点心给谢七郎带上。

    “温先生,你去城里顺便带几本话本子,还有幼童启蒙的书册回来。”谢七郎又交代。

    温长白自然应下。

    数日后。

    一大早谢七郎又去了河边捡鹅卵石。

    孩子们习字后已经回家去了,顾雪卿就坐在亭子里看书。

    镇上买不到书册,顾雪卿就让谢七郎把他的那些游记借了她几本。顾雪卿不大爱看游记,毕竟游记中写得再趣味盎然,也不如亲自走一遭。

    不过,她倒是挺喜欢看谢七郎在游记上的题注。

    譬如这本书写的是北地游记,写了一处风蚀而成的沙城,沙城之中,沙土地形因为日积月累的风吹雨淋,形成了各种奇异的形状,人在其中,如同进入了沙土迷宫。

    而且入夜有风之时,风在沙土中呼啸穿梭,会有诡谲的声音,形同鬼啸,气氛可怖,故而当地人称这种沙城为“魔鬼城”。

    只见谢七郎在其中标注道,“走了半日,一只鬼也未瞧见,纯属鬼扯。”

    看到这标注,原本觉得无趣的顾雪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心中纳闷:这真的是谢七郎标注的吗?

    他看起来沉默寡言,像个木头一样,也有这么风趣的一面?

    等会儿他回来,她要好好问问他。

    顾雪卿笑了半晌,余光瞧见院门外立着一人。

    她连忙坐直身体,抬头望院门看去,只见一月白长袍的男子站在院门,正望着她,一脸呆呆的。

    来人是安谦和。

    顾雪卿顿时收敛了笑容,她眉心微蹙,淡淡开口,“安主薄,可是有事?”

    安谦和方才被顾雪卿的笑颜惊艳失魂,这会儿他回过神来,见美人一脸肃容,顿时羞窘万分。安谦和连忙收心敛神,端端正正冲着顾雪卿拱手一礼,“雪卿姑娘,我今日登门拜访,的确有事。”

    安谦和彬彬有礼,又有官职在身,顾雪卿不敢怠慢,“安主薄请进来话。”

    安谦和量着院,心中诧异。

    这处村中院,布置得颇为风雅,和别的村民家中截然不同。

    也难怪,这样的一个美人,又怎么能和别的村民相提并论呢?

    顾雪卿请安谦和在亭内坐下,又给他倒了茶。

    安谦和品了一口茶,更是惊讶,这村院中,竟是上好的毛尖。

    这个谢七郎为了讨好顾雪卿,倒是舍得。

    “安主薄,不知你前来是为了什么事?”顾雪卿问,毛毛在她脚边乱蹭,顾雪卿便俯身将毛毛抱入了怀中。

    毛毛心满意足,缩成一团橘毛,在顾雪卿怀里趴着酣睡。

    安主薄连忙收回心神,“雪卿姑娘,前两日镇上的蒋夫子来找你了?”

    顾雪卿点头,蒋夫子是青云镇一带的老秀才、大名人,他来找顾雪卿在村子里是件大事,自然就慢慢传开了。

    “……我听,蒋夫子仗势欺人,不许姑娘在村中授学,教孩子们读书习字?”见顾雪卿不曾开口诉苦,安谦和只好自己继续下去。

    顾雪卿点头,“是有此事,不过我不会听他的。”

    她可用不着怕蒋夫子了,谢七郎了,温先生愿意帮忙去找城里的江知县,她有江知县当靠山,还怕什么蒋夫子?

    安谦和心中又是一惊。

    来朱家村之前,安谦和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满面忧愁,忐忑不安的顾雪卿。

    不曾想,顾雪卿非但不怕,还一副从容淡然的模样。

    安谦和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时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姑娘得对,蒋夫子仗势欺人,胁迫姑娘实在可恨。”

    “方县丞是他的学生,但也是个明理之人,姑娘不必怕,我明日就回景城,和方县丞言明此事前因后果,不会让蒋夫子再欺负你。”

    这下顾雪卿知道安谦和的来意了,原来是英雄救美来了。

    安谦和一番好意,顾雪卿自然不能不领情,况且虽然有温老先生相助,可多一个人去游总是更好。

    “多谢安公子。”顾雪卿真心实意的谢他。

    安谦和脸色微红,“不,不用谢。”

    事情已经完,可安谦和还不想走。他询问顾雪卿的腿伤,又叮嘱她许多。

    “上次我让安大娘来,实在唐突了,姑娘不要见怪。”

    顾雪卿摇头,正巧这时,朱大娘来给顾雪卿送山桃吃,她一进院门瞧见亭子里做了个年轻俊雅的后生,顿时拉下脸。

    在朱大娘眼底,谢七郎就像是她儿子。谢七郎是千好万好,但唯独不好的地方,就是生得高高大大,过于吓人。

    青云镇一带许多胆的姑娘、娃,见了谢七郎就跑。

    朱大娘起初还担心顾雪卿也怕谢七郎呢。

    顾雪卿如今虽然不怕谢七郎了,可谢七郎那熊样子和眼前这位俊雅后生一对比,那真是没眼看了。

    朱大娘心道不好,像雪卿这样秀秀气气的姑娘家,最喜欢的不就是俊俏公子哥吗?

    雪卿见了这公子哥,该不会变心吧。

    顾雪卿正不知如何应付安谦和,见朱大娘来,连忙道,“朱大娘,这位就是县衙的安主薄。”

    朱大娘一听,心中警铃大作。

    她早听了安主薄的大名,没想到这位安主薄不像是其他官老爷那样生得脑满肥肠,还一派风度翩翩?

    朱大娘立马顾不得怕官儿,急忙过去拉起顾雪卿,“雪卿啊,你跟我来一下,我炖了鱼汤,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过来尝尝。”

    朱大娘不有分拉走顾雪卿,顾雪卿虽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朱大娘走了。

    朱大娘扶着顾雪卿出了院门,正巧撞到谢七郎挑着两箩筐鹅暖石往回走,朱大娘松开顾雪卿,一路跑过去,压低声音紧张兮兮道,“七郎,不好了。”

    谢七郎:……

    难不成那个蒋夫子又来了?

    正好。

    蒋夫子上次欺负了雪卿,他今日便替雪卿出口气。

    “何事?”谢七郎面色如此,声音平静问。

    朱大娘恨铁不成钢,狠狠拍了大腿,“七郎啊,你怎么这么呆?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知道着急?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知不知道,雪卿快被人哄走了。”

    “……”谢七郎心道,皇帝急不急他不知道,但太后很着急。

    “家中有人吗?”谢七郎又问。

    “是安主薄,安主薄来了。哎哟,我之前没瞧过安主薄,不知道他长得那么俊,他和雪卿坐一块儿,那真是郎才女貌。这可怎么好啊,雪卿会不会喜欢那个安主薄……”

    朱大娘急得团团转,谢七郎抬眼去不远处的顾雪卿。

    她一身嫩黄衣裙,也正抬眸瞧着他。风中她身姿纤纤,温婉柔媚。

    “她不会的。”谢七郎收回目光,笃定道。

    顾雪卿早就见过安谦和了,也知道安谦和的身份。她若是有心,那日安大娘来媒她就不会回绝。

    朱大娘闻言稍微冷静了些,“是吗?可大娘心里忐忑得很。对了,那个安主薄还在你家呢,我把雪卿带去我家里,你赶紧回去把他发了。”

    朱大娘罢,又回去扶着顾雪卿回了自家院子。

    谢七郎挑着箩筐回了自己家。

    安谦和正在那里踟蹰要不要走,转头就瞧见谢七郎回来了。

    霎时气氛变得诡谲,两男谁也没话。

    谢七郎对安谦和视若无睹,默默将箩筐放下,随后神色沉沉的看向安谦和。

    这个好色之徒胆子真大,上次让安大娘来媒也就罢了,这次竟亲自跑到他家来见雪卿。

    当真是勇气可嘉啊。

    谢七郎沉静的目光有种难以明喻的威压,安谦和一刹间心神绷紧,竟连话也不出来了。

    “以后不要来了。”谢七郎盯着安谦和,淡淡开口。

    方才被震慑到的安谦和瞬间心头涌出怒火,他握紧拳头瞪着谢七郎,“谢七郎,你虽然救了雪卿姑娘的,但你不是雪卿姑娘的父母亲属,也不是她的兄弟。雪卿姑娘的去留,你无从过问。”

    被怒视、质问的谢七郎依旧一脸淡然,他平静点头,“你得没错,我不会干涉雪卿的去留。但,她无意于你。上次雪卿的话,难道安大娘没告诉你?”

    雪卿明明白白的,她不想嫁安谦和。

    安谦和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那点儿不如谢七郎了!

    “谢七郎,雪卿姑娘心地善良,但你不能挟恩图报。你的确救了她,但你也应当明白,你的身份地位,压根配不上雪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