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浮生一梦 “我已经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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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浮生一梦

    此时, 被踹倒的孙顺回过神来,方才谢七郎那一脚揣在他腰间,此时他腰腹剧痛, 整个人像是要撕裂成两半一般。

    他惊恐的意识到,这个高壮的村夫怕不是普通人, 这一脚要是揣在他胸口,只怕他肋骨都要断了。

    孙顺趁着谢七郎分心照看顾雪卿时, 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 狼狈的往外跑, 谢七郎也不追。

    方才他以为顾雪卿死了, 心神剧痛, 此时失而复得,他只觉得有些恍惚, 抱着顾雪卿久久不舍松手。

    他差一点,就又失去她了。

    谢七郎后怕万分。好半天, 他才缓过神来,心翼翼的将顾雪卿抱到床上放下, 去请掌柜请大夫。随后,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鹰头状的笛子,放在嘴边吹了一声。

    笛声尖锐,普通人听来宛如鹰啸。

    但出自北境虎威营的将士, 却听得出其中的深意。

    不到半个时辰, 尾随在谢七郎身后暗中保护的朱照、齐鸣两人便齐齐现身。

    谢七郎一脸杀气, 吩咐他们去带回方才逃走的那人。

    听闻谢七郎描述方才险境,朱照很是惊讶,“有人要杀雪卿姑娘?她一个失了忆的姑娘,能得罪谁?这也太离奇了吧。”

    齐鸣先前常年跟着温先生在京中做事, 耳濡目染久了,对那些阴暗勾当了解得多些,他立即想明白了,“大约是京中有人已经知道雪卿姑娘没死。她如果现在回京,会妨碍了他们,因此想杀她灭口吧。”

    “妨碍?”朱照恍然大悟,“难道他们怕雪卿姑娘回京后,妨碍了青阳郡主和定安候大婚?”

    这样来,雇凶杀人者不是秦国公府,就是定安候府的人。

    如此一想,雪卿姑娘还真是倒了血霉。

    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下来,夫君要娶新妻,她还要被灭口。

    “把那人抓回来就清楚了。记着,要活口。”谢七郎满面薄霜道,他又将孙顺的身形容貌细细交代了一遍。

    “领命!”

    朱照和齐鸣立即分头行动,去追逃走的孙顺。

    ……

    夜色渐深,顾雪卿还未醒来。

    大夫来过又走了,谢七郎不敢离开顾雪卿身边,便出了银子请客栈店哥帮忙煎药。

    谢七郎坐在桌边,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她脖颈被掐出一圈青紫色的指印,大夫,她可能伤到了喉咙,会暂时不便话、吞咽困难。

    他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碰触她的脖颈。

    或许是因为疼,顾雪卿瑟缩一下,秀气的柳眉微微拢起,一张寡白的脸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谢七郎连忙收回手,他眼底涌出森冷的杀气,心中早已有了计量,不管秦国公府还是定安候府派来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

    大梦一场尽浮生。

    顾雪卿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国子监祭酒顾自怀家的女儿。

    家中只有父母及一个兄长,家人对她极其疼爱。

    她在家人呵护中无忧无虑长到了十七岁,被养得天真烂漫,以为这世间就是如此,处处温情和美。

    十七岁,她嫁给了定安候府的公子赵星辰。

    赵星辰虽然不能承袭侯爵,但他生得龙章凤姿,又满腹才华。他进士及第后,在翰林院当差,前途无量。

    出嫁前,顾雪卿见过赵星辰几次,对未来夫婿很满意。

    那年春,她满心欢喜的嫁入了定安候府,她本以为只要真心对待公婆、夫君,自己就能还像在家中时一样,过得欢喜无忧。

    可她错了。

    婆婆不喜欢她。似乎是因为她喜欢穿艳色的衣裳、常常欢笑。

    不过侍女阿瑾却,是因为她和星辰太亲昵,婆母不满。

    她成婚没多久,婆母身边多了个柔儿姑娘,据是婆家娘家的侄女。

    她好几次撞到柔儿去书房给星辰送汤、送点心。

    她不喜欢这样。星辰是她的夫君,她不喜欢星辰和旁的女子亲近。她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星辰,星辰却她心眼儿,胡思乱想。

    可没多久,星辰就留了柔儿夜宿,还纳了她为妾。

    那时的她,像是陡然被扔进了数九寒冬的冰潭,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原来,是她妄想。

    想什么和夫君双宿双飞,执手白头。

    多了个柔儿,那不是三宿三飞?三首白头了吗?

    想到那副场景,她就忍不住作呕。

    赵星辰骗了她。

    也碎了她的天真的憧憬。

    她清醒了,心也冷了。

    她不愿再见赵星辰。

    也就在这时,她娘家巨变。哥哥顾如风遭他人陷害,触怒天威,被贬去了楚州夏城为知县。

    圣上明面上虽然没有迁怒父亲,可朝中众人见风使舵,处处排挤父亲。

    父亲虽然还是国子监祭酒,可监内要务,已经逐渐被宋司业掌控。

    顾家败落了。

    京中人向来闻风而动,拜高踩低。

    顾雪卿才嫁入侯府没多久,先被婆母嫌恶,后被夫君冷落,如今娘家又这幅惨境,她在侯府的境遇可想而知。

    没有人拿她当主子看,府中掌事的仆从也敢对她使脸色。

    她心中悲苦,度日如年,渐渐萌生了死志。

    幸好这时,哥哥从夏城送信过来,嫂子顺利生产,她当姑姑了!

    她忽然有了主意。

    她偷偷整理好了嫁妆,将店铺地契送回娘家,收捡好金银细软,借口去夏城探亲,离开了定安候府这处牢笼。

    哥嫂听闻她的遭遇,留她长住夏城,直到两年后,赵星辰成了定安候。

    她决定回京,和赵星辰做个了断。

    ……

    谢七郎看到顾雪卿睫羽微颤,知道她醒了。

    此时已过卯时。

    谢七郎担心顾雪卿醒来害怕,故而一直没离开。

    他见她醒了,连忙又站到了床边,刚想和她话,却瞧见两行泪水滑过她的脸颊,落入她的鬓发之中。

    谢七郎心口一缩,“怎么了?”

    这声音听着熟悉、让人安心,将顾雪卿从浮生一梦中拉回人间。

    她缓缓清醒过来,那不是梦。那是她过去的十九年。她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山崩,马车滚下山涧后,她被人救了。

    救她的人,是谢七郎。

    顾雪卿睁开眼睛,便瞧见人高马大的谢七郎立在床边,他看着她,一脸担忧之色。

    此时,见到他在,顾雪卿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过去的一切,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不值得她去忧伤痛心了。

    “怎么哭了?疼吗?” 谢七郎问。

    见顾雪卿泪眼蒙蒙望着他不做声,谢七郎又急忙,“别怕,你没事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顾雪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她昏迷前的事情。

    她被谢七郎救了,再朱家村住了三个多月,后来有人认出了她,谢七郎送她回家,他们路过一处镇,却有人趁着谢七郎外出采买,想要杀她。

    顾雪卿回忆起凶徒动手之前对她的话。

    他,“夫人,人也是听命行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那人认识自己,是听命来杀她的。

    她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到,一定是京中有人知道她没死,不想她回京。

    她一个败落顾家的女儿,能得罪谁呢?

    她身上唯一能入眼的东西,大约就是定安候夫人这个身份。

    是了,她若是回了京,那赵星辰迎娶新妻这事大概就成了笑话。

    是有人,不想她回京吧。

    顾雪卿心中发冷。她九死一生,上天垂怜,遇到了谢七郎才捡回来一条命,又得朱大娘、谢七郎细心照顾,才不至于成个断腿的残废,可京中那人,竟要她的命!

    顾雪卿愤怒难当,想要将这件事告诉谢七郎,可她想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喉咙剧痛,只能发出残破之声,根本无法话。

    她怎么了?该不是成了哑巴吧?

    顾雪卿一着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谢七郎见此急忙解释,“别担心,你喉咙受了伤,暂时不能话,会好的。”

    闻言,顾雪卿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成个哑巴。

    若是她成了哑巴,日后面对闷葫芦谢七郎,可不就大眼瞪眼了吗?

    顾雪卿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个“纸”字。

    谢七郎会意,却皱眉,“不急,你先用了饭,喝了药,再写。”

    他着起身去去喊店哥,让人把米粥、汤药端进来。

    顾雪卿喉咙伤了,暂时只能吃流食,也不能吃烫食,谢七郎等米粥、汤药温冷,自己各尝了一口,才端给顾雪卿喝。

    顾雪卿此时心中感慨万千,并无胃口进食,可谢七郎瞪着眼睛逼她,她只得乖巧听话,先喝了一碗粥,又灌了一碗药。

    随后,谢七郎才准许她起身,扶着她在桌边坐下。

    谢七郎又去找掌柜借来了纸笔。

    顾雪卿连忙提笔写字:要杀我的人认识我,是京中……

    顾雪卿还未写完,就被谢七郎握住了手。他看着她道,“我知道。有人不想让你回京。”

    顾雪卿没想到憨憨的谢七郎这么聪慧,竟早就猜出来了,她点头后一脸不忿,又在纸上写道:我要回京,讨个公道!

    谢七郎点头,神色沉稳,“我帮你。”

    顾雪卿冲着谢七郎浅浅一笑。

    她就知道他会这么。不过他一个山野村夫,去了京中如何能帮她?

    等到了京中,她便去找爹娘,让爹娘为她做主。

    折腾了这一会儿功夫,顾雪卿有些倦了。

    谢七郎见她揉着眼睛,便起身道,“你睡吧。旁的事不用担心。”

    见谢七郎起身要走,顾雪卿顿时又陷入惶恐。她抬眸怯怯的望着他。

    怕他走了,又有人趁机来害她。

    他低头看顾雪卿,她像是一只陷入惶恐中的兔,眼圈红红的,满眼都是惶恐不安之色,让人心生不忍。

    谢七郎急忙道,“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里。”

    他着,拉开木凳,背朝着床榻而坐。

    顾雪卿松了口气。她知道孤男寡女,谢七郎留在她屋内不合礼法。

    可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坏人狼心狗肺要她的命,她还管什么礼法不礼法?

    她慢慢挪到床边坐下,望着谢七郎宽厚的背影,心中安定。

    只要有七郎在,就没有人能伤害她。

    ……

    到了辰时,天光微亮,朱照和齐鸣带着人回来了。

    孙顺已经晕死过去,齐鸣将他五花大绑,抗在肩上。

    谢七郎听到外面动静,转身瞥了一眼熟睡的顾雪卿,她背朝外,一头乌发如墨一般从床榻垂下。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一掬。

    谢七郎轻轻起身,不发出一点动静,他开门出去,又关好门,这才望向朱照两人。

    朱照一脸愤恨,他压低声音,“谢大哥,刚才路上那狗东西交代了,是侯府的那个老妖婆派他来杀人的,果然是怕雪卿姑娘回去妨碍了赵星辰娶妻。”

    谢七郎脸色清冷,他微微点头,“齐鸣,你带着他入京,将他交于大理寺。告诉大理寺,人赃并获,让他们给顾雪卿一个交代!”

    齐鸣立即道,“遵命。”

    谢七郎又对朱照道,“你留下来。”

    经过了这件事,他再也不敢放任顾雪卿一人了。一路上总少不得些琐事要办,只得把朱照留在身边了。

    随后,齐鸣扛着孙顺,离开了客栈。

    ……

    顾雪卿一觉醒来,见到朱照,十分吃惊。

    她不得话,就满脸好奇,双手比划着。

    先前谢七郎早就和朱照对好辞,连忙道,“雪卿姑娘,你和谢大哥走后,我娘不放心。京城那么远,她怕你们遇到难事,就让我追上你们一路相伴。我追了好些日子也没瞧见你们,心里正着急呢,结果昨晚我到了东福镇,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

    朱照将谢七郎交代他的话,一五一十背了下来,他本就不擅言谈,还要背这一大堆谎话,自然是面目僵硬,语气平白。

    顾雪卿觉得十分奇怪,但朱照这番话又挑不出什么错,她也就没多想,只当朱照找到了他们,十分激动所以表现如此怪异。

    她连连点头,口中无声道:谢谢朱大哥。

    朱照憨憨地挠着头笑了,顾雪卿见他这样子,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一旁的谢七郎哼了一声。

    朱照身形一抖,连忙道,“我去煎药。”罢,他连忙转身跑出了房间。

    谢大哥近来越发爱吃醋了,但凡雪卿姑娘对谁多几句话,笑了一下,谢大哥就要生气。

    唉。

    这还没娶呢就这样,日后谢大哥娶了雪卿姑娘,难不成真要做个金屋子把她藏起来不让人看?

    朱照一面摇头叹气,一面蹲在炉前扇风。

    ……

    京中。

    再过数日,就是定安候迎娶青阳郡主的大喜日子。

    为了将这场婚礼办得风光体面,赵老夫人这段日子忙得晕头转向。

    数个绣女、裁缝紧赶慢赶,终于将喜服做好了。

    赵老夫人看过后很满意,忙命人将喜服送去书房,给侯爷试穿。

    一旁的柳柔儿连忙道,“老夫人,柔儿送去吧。”

    自得知顾雪卿的死讯后,侯爷像是变了个人,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且再也不肯进她的秋香院,也不许人随意进出他的书房。

    起初,柳柔儿只当顾雪卿新死,侯爷心里怀念发妻,一时半会儿放不下,也没在意。

    但渐渐的,柳柔儿察觉不对。

    从顾雪卿死到如今,侯爷已经整整四个月没有去她的院子了。

    侯爷马上要迎娶新妻,却依旧没有放下故人。

    失去的人,总是最好的。

    若是侯爷一直缅怀过去,那她在侯爷心中的地位,岂不是要比不过顾雪卿了?

    柳柔儿心中越想越怕。她急于做些什么,好挽回赵星辰的心。

    赵老夫人是过来人,她自然懂得柳柔儿的心思,赵老夫人笑着点头,“也好,你去喜服带去给星辰试试,若有不合身之处,也赶紧改改。”

    柳柔儿福身道,“老夫人请放心,柔儿这就去。”

    柳柔儿得了这个差事,连忙领着人去了书房。

    因为柳氏是来送喜服的,看门的仆从进去禀报后,便领着她进去了。

    赵星辰坐于桌案后,正双眸低垂,注视着铺展在桌案上的一幅画。

    画中女子一身妃色衣裙,发髻上簪着一簇海棠花,正冲着人笑。

    她五官明媚,笑如春花,让整幅画都鲜活无比,看到这幅画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扬唇轻笑。

    柳柔儿进来,行礼后,她命绣女呈上喜服。

    “侯爷,喜服做好了,您试试。”

    赵星辰收敛了笑,抬眼望向柳柔儿,原本含笑的眉目霎时变得清冷,看得柳柔儿心底一个哆嗦。

    “搁下就好。”他语气淡淡的 ,仿佛来人只是一个下人,不值得他费心思。

    柳柔儿心底拔凉,面上却还是温软笑着,“侯爷,让妾服侍您更衣吧?”

    赵星辰目光微垂,他想起了那晚。

    柳柔儿来书房送汤,不心将汤水泼洒到了他衣裳上。她吓得瑟瑟发抖,哀求着要替他更衣赎罪。

    那时他明知柳柔儿的心思,可见美人楚楚动人,他不忍拒绝,同意了柳柔儿的恳求。随后,柳柔儿替他更衣,娇柔的身体贴在他身上,他受不住撩拨,半推半就和她成就好事。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雪卿和他决裂。

    思及此,赵星辰心中涌出一股无名怒火。他目光冷冷射向柳柔儿,声色越发凌冽,“不必。”

    柳柔儿脸面一僵,身姿娇颤,眼底含泪。

    她一身素净衣裳,又带这些病弱之色,如此楚楚姿态,总能让男人心软可怜。

    可这一次,赵星辰没有再心软,“衣裳放下,我忙完了再试。你们退下。”

    绣女服从连忙称是,他们放下喜服退下,柳柔儿不敢一而再忤逆赵星辰,只得跟着一同离开。

    赵星辰望着搁在榻上喜服,面色淡然清冷,毫无半点喜色。

    这不是他第一次试穿婚服了。

    两年多前的那个春日,下人送来喜服,他满心欢喜,忙不迭的就将喜服穿在身上。

    那时的他,一想到要和雪卿成婚,便雀跃不已。

    他望着那身比当初更华贵的喜服,脸上露出苦笑:雪卿,我又要娶妻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

    顾雪卿一行人在东福镇停了两日。

    两日后,顾雪卿嗓子好了许多,能开口话了,谢七郎仔细问过大夫,大夫已经无碍,谢七郎方才继续赶路。

    不过顾雪卿明显察觉到,他们这次赶路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这日午时,他们在河边休憩,朱照抓了一只野兔,谢七郎生了火,在火堆边烤兔子。

    顾雪卿蹲在旁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野兔移不开眼,赶路这些日子,他们风餐露宿多,即便路过村、镇,也不过是吃些家常热菜,难得有烤野兔吃,顾雪卿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从前她还矜持得掩饰一下,如今她也不在意那么多,还催问谢七郎,“还要烤多久呀?”

    谢七郎忍着笑,神色淡淡的,“快了。”

    顾雪卿失望的哦了一声,她无聊便伸手去扯着地上的草。

    她垂着头,忽然问,“谢七郎,你这几天怎么这么急着赶路?”

    谢七郎沉默片刻答,“……再晚些,定安候就要成婚了。”

    顾雪卿轻轻哼了一声,她低声嘀咕,“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回去就要同他和离,他成婚还是不成婚,和我也没关系。”

    “但,雪卿,如果将来你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其实还放不下……”

    顾雪卿猛地抬头,目光笔直望向谢七郎,“我已经想起来了。”

    谢七郎身形一震。他也盯着顾雪卿,却不话,只等她继续。

    他想知道,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看着谢七郎紧张的模样,顾雪卿心中又得意又好笑,她不急着回答,等谢七郎脸上浮出焦虑之色,才慢悠悠地开口,“来也真是巧。年初我从楚州回京,就是为了去和赵星辰和离的。”

    如今她再次回京,还是为了和赵星辰和离。

    她要和赵星辰分开,结束这段孽缘,连上天都帮着她呢。

    狂喜在心中奔涌,谢七郎紧绷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磨磨牙,忍不住问,“为何?”

    如今是因为赵星辰娶新妻,她想和离。

    那么当初呢?她为何要和他和离?是不是一开始,雪卿就根本不喜欢那个赵星辰?

    顾雪卿斜斜觑了谢七郎一眼,见谢七郎急得抓耳挠腮,才开口,“他叫我不要漏齿笑,不要穿艳色的衣裙,走路不要跑。”

    谢七郎:……

    他狐疑地盯着顾雪卿,怀疑她在骗自己,“他真的这么?”

    这怎么可能?

    雪卿穿艳色衣裙肯定好看,笑起来露齿多可爱,着急的时候跑实属人之常情,为何不行?

    这个赵星辰莫不是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