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

    程知觅赶早去了医院，程越靠在沙发上睡着，关沁扶老太太坐起来。

    “妈，奶奶这有我，你和爸先回去休息吧。”他们昨天下飞机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赶来了医院，又陪护一晚，精神状态可想而知。她的话虽轻，还是吵醒了程越，他个哈欠，换了姿势，“觅觅来了啊。”

    “爸。”

    程越应了声，起身活动活动。

    关沁喂老太太喝了水，随即坐在床边椅子上，眼里疲惫竟显，她觉轻，还认地方，昨晚算是没合眼。听了程知觅的话，她长舒气，“妈还行，等会你陪奶奶，我和你爸去菜场买些排骨，炖骨汤给奶奶补补。”

    程老太精气神比昨天好多了，脸色红润不少，见他们一个两个的操心不得了，忙摆手道：“你们啊瞎操心，这都老毛病了，该干啥干啥去。”

    “奶奶，你可别这么。”程知觅念起前天晚上的情形，“我可被你吓惨了，幸好你没事，不然爸妈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握住老太太皱纹遍布的手，眼睛徒然红了，“奶奶，您可千万千万保重身子。”

    “傻丫头，奶奶硬朗着呢。”程老太反握住她的手，慈爱得上下抚摸。

    关沁曲指擦了擦眼角，撑床起身，去了卫生间一趟，出来后拉着程越出了病房。程知觅起身拉开窗帘，开窗户透气，把桌上东西清理。

    “觅觅啊，怎么没看到池远。”程老太突然道，程知觅关抽屉的手顿了顿，控制住眸底的情绪，不咸不淡地，“他学校事多，晚点过来。”

    程老太看她几眼，默默叹气，她活这么大年纪，什么没见过，昨天关沁和屠曼云聊天时，屠曼云提到的池远守了一夜的事，她并不相信。倒不是对池远有偏见，而是他对他们家的事确实没有女婿该有的上心。

    程知觅不想继续话题，提着还有半壶水的水壶出了病房，清的走廊已经很忙碌，护士和病人来回穿插。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到水房，接水时看了看手机，闻清清不知听谁得，从临市赶了回来要来医院。

    她正好也有心事想。

    回了好。

    程知觅提着水壶回去，半道路过护士办，听到值班护士在里面窃窃私语。

    “太帅了吧！”

    “真的不是哪个明星吗？那腿那腰那眉眼，我发誓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肯定不是明星，我混迹饭圈多年，从来没见过哪家哥哥长得比这绝！”

    “等会VIP7床喊铃，谁也别和我抢。”

    “哼，看谁快了。”

    ……

    VIP7床？那不是她奶奶住的？有谁来了吗？程知觅听得迷糊，听这形容不像是池远。池远也是好看的，但脸没有攻击性，没有能记入的点。

    程知觅快步提水壶回去，走到门口就听到老太太在咯咯笑，她疑惑推开门，顿时门内两人都转眼看她。她也看向里面，万万没想到是池肃，程知觅面容僵了僵，站在门口进退不得，握门把的手悄然收紧。

    程老太收了些笑：“觅觅回来了。”

    池肃：“早上好。”

    程知觅轻微点头算应了他的问候，慢吞吞的关上门，把水壶放到桌上。

    沙发堆满了营养品，比较扎眼的是圆桌上的花，热烈灿烂的向日葵。

    程老太爱花偏爱向日葵。

    程知觅微吃惊，看了池肃一眼，撞到他的眼神，急急避开：“谢谢你。”

    “不客气。”

    池肃语气平缓，神色淡淡。

    程知觅很少在这张脸上看到多余情绪，他连笑都极淡，而且很快收敛。

    “肃啊，你刚才得向日葵画展什么时候举行？”程老太笑着问他。

    池肃回：“下月25号。”

    程老太哦了声，他继续道：“奶奶，我已经订好了票，到时您和我奶奶一起去看。”着转头看向沉默得程知觅，“嫂子要是感兴趣，可以跟着一起，Andson太太的向日葵画或许不如梵高，但也名声在外。”

    突然被cue的程知觅：“……”

    她随即笑了笑，Andson太太的向日葵画展她有所耳闻，太太虽是国际知名雕塑大师，其实画也是一绝，而太太最擅长的就是向日葵。不过池肃还挺能耐，太太的画展票往往一票难求，他竟然能轻松订。

    “好啊，我家觅觅也喜欢向日葵。”程老太越看池肃越喜欢，相貌英俊，待人和善，怎么着也比她那孙女婿好，一天多了鬼影都没见过。

    “是吗？”

    池肃忽而来了兴趣：“嫂子也喜欢向日葵？”

    程知觅对花没多大偏爱，喜欢向日葵不过是老太太喜欢，她爱屋及乌。

    “行，我知道了。”

    “？”

    程知觅心里涌起问号，我什么也没，你怎么就知道了，知道什么？

    再看他，眉眼弯了瞬。

    程知觅无缘由的烦躁，拿了桌上毛巾去卫生间，开水龙头瞎几把搓洗。身侧门咔哒声，池肃推门进来，直直看进镜子里，恰好和她隔镜对望，他反关上门，高大身影拥挤在她身后狭的空间。

    “！”

    程知觅看着镜子，半天张不开口。

    池肃修长手里拿着红彤彤的苹果，侧身挤在她身侧水池旁，“我来洗水果。”

    夏季衣薄，程知觅腰侧感知到被布料擦过，瞬间神经被古怪的拉扯住。

    她想起了昨晚。

    池肃送她回金域华城，程知觅想起张静卉拜托的事，犹豫半晌才和他开口，理所应当的被拒绝了。她当下松了口气，心情畅快不少，抬脚下车时，被池肃喊住，对方单手撑着下巴，眉眼在暗色里瞧不真切。

    “你需要吗？”

    “我可以当你的模特。”

    程知觅听了，迷糊几秒，口比心快地脱口道：“这个是不穿衣服的。”

    问完，四周静了静。

    程知觅内心人疯狂拳，什么鬼？正儿八经的事搞得像多龌龊似的。

    池肃沉默了有十秒之久。

    “可以。”

    他答应了。

    程知觅默默捂脸。

    哗哗的水声惊回她的神思，程知觅往旁边站了站，视线被他手所吸引。

    池肃的皮肤常年透着白。

    很符合他的气质。

    程知觅对他映像比较深的是半年前，她和池远结婚当天，池肃刚好从法国赶回，听下了飞机直接赶到酒店，在她戴好戒指那刻冲了进来。之后酒席上，她和池远去敬酒，池肃端着酒一饮而尽，冷着脸走了。

    她觉得，池肃很不开心。

    程知觅收回视线，望向镜子里，池肃眼眸垂着，额前碎发遮住了剑眉，乌黑的软发让人有想rua的冲动。许是感知到她的专注眼神，池肃猝然抬眸，透过镜面与她星眸相视，不过转身的距离，他就能吻到她。

    “嫂子。”

    “嗯？”

    程知觅没发现他们视线的端倪，池肃笑了笑，抬手朝镜面弹了弹指尖的水。

    细密的水珠散开。

    镜面模糊。

    程知觅眼底似落了淡淡水汽，听到他低沉地音色：“你是在考验我。”

    “……”

    池肃完，出了去。

    程知觅不明白他话的意思，看向镜面上滑落的水珠，鬼使神差抬起手，指腹轻轻摸了上去，明明是冰凉，她的心、耳尖怎么就热乎乎呢？

    -

    池肃走后，闻清清来了。

    程知觅下午去了公司，和张静卉了这事，对方很失望，但也没办法。

    晚上，她没去医院。

    程知觅回了池家，屠曼云和葛秋立正在吃晚饭，见她回来让李阿姨加了碗筷，她吃不下，左右看看，问道：“妈，池远呢？他还没回来？”

    “没呢。”屠曼云，“他早上出门今天会很忙，晚上可能会回得晚。”

    “哦。”

    程知觅面无表情的，屠曼云察觉到不对，迟疑道：“你找远有事？”

    她回：“没，就问问。”

    程知觅朝他们点点头，直接上二楼，浴室里，她上次从池远口袋掏出的、被她随手放在柜上的安全.套不见了。要搁以前，她会以为是李阿姨扫卫生收走了，但现在，那个套该是用了，他真的是不要脸。

    卧室有了动静，紧接着池远走过来，看到她有瞬间的高兴，嘴角弯了弯，熟稔的去牵她，笑：“回来了，奶奶怎么样，身体没事了吧？”

    程知觅躲开，“嗯。”

    池远以为她还在生他送方语柔妈妈去医院的事，张嘴还想解释，程知觅不想听他废话，绕过他走了出去。池远跟得紧，想抱抱她又缩回手。

    程知觅看着很不对劲。

    平时她看到自己都是笑着的，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很喜欢粘他抱他。

    而现在，她很冷漠。

    池远没忘记答应方语柔的事，但程知觅真的是很好的妻子，温柔体贴，很漂亮。他并不是很想离婚。短暂放下答应的承诺，池远想着怎么哄好程知觅，柔情蜜意道，“知觅，明天学校没事，我陪你去看奶奶。”

    “不用了。”

    程知觅冷言拒绝，她量四周，明明是婚房却极其简陋，大多是她的东西，池远的物件从回国后就一直在衣帽间。她也是真傻，谁会买安全套只买一个呢？香水塞进行李箱的时候，关系大概就不同寻常了。

    “知觅。”

    程知觅停住脚步，回身直望池远，面容肃冷，温柔已无半分：“池远。”

    池远皱了皱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程知觅这份冷静，让他手足发凉。

    “池远。”

    他深吸气：“怎么？”

    程知觅从昨日开始酝酿的情绪，撑到现在，没有歇斯底里，“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