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存在视野不同的问题。

    地上的涂鸦是涂鸦。

    或者, 鬼画符。

    乍看起来好像是一回事，但多亏了南宫沁和巫潜一天到晚在研究符文的原因，瑧言即使对这方面完全没有专门学习过, 也明白了符文的基本画法。

    他知道符文看起来是涂鸦, 但根据作用的不同, 有着非常严格的格式, 甚至对文字字体都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

    也因为这样，瑧言大体认得出来请神符文。

    这类符文很少见。

    真正的神灵是很难“请”的，除了需要神的“真名”，甚至符文本身必须是神的“笔迹”。

    瑧言觉得这大约跟支票本上的签名类似。

    没有神的“真迹”，一般所谓的“请神”不过是召唤出一些居心不良冒充神灵的鬼魅魍魉而已，而且修为越高, 召唤出来的冒牌货也越是强大, 有些倒是真正请出了“神”来, 但来历不明的神明其实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

    所以，一般到了大乘期的层次, 一般都不会使用这样的符文了。

    就算是瑧言也知道这件事。

    更何况, 现在是长华派的弟子失踪了吧，在这里请出神来, 有什么用处吗？

    黄玉真人显然有着相同的疑惑：

    “在这种地方‘请神’太危险了吧！很容易引来天魔之类的存在，而且！如果是善于卦象易数的真仙也就罢了！请出朱厌一族的老祖来, 他也不会知道我们门派那几个弟子去了哪里啊！”

    “等等，你这是看不起我家老祖吗？”朱厌问道。

    “不，我没那个意思。”黄玉真人头痛道。

    他想要解释什么, 朱厌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没那个意思就走开，不要搅我请我家老祖！”

    “玉，你太多心了，”王明之也笑道，“反正没有其他线索，那么问问朱厌一族的老祖也是可以的嘛，反正它也是真仙。”

    “师父……”

    “而且，这也是为了搞清楚南宫沁的力量强度。”王明之正色道。

    黄玉真人愣了楞，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王明之解释道：“我本来想要亲自看看的，现在发现这个方案不行了。”

    “亲自去试确实太危险了，”朱厌赞成的点了点头，“那家伙非常强大。”

    黄玉真人有些混乱的看了朱厌一眼。

    他不知道朱厌得“强大”是谁。

    南宫沁？

    还是跟他们一起来这里的“南宫仙人”？

    可以被以没有脑子但四肢发达的朱厌是“厉害”，那就是真的厉害吧？

    “我们长华派必须搞清楚这一点，才可以把握住交涉的底线。”王明之道。

    这确实是长华派大长老的作风。

    王明之这个人看起来像是朱厌一样，似乎是个不晓得用脑子的莽夫，但实际上是个很细心也很聪明的人。

    否则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挖到了两座取之不竭的灵矿，早被杀人夺宝了，可以光明正大的保住这两座灵矿，还将自己门派做大，足以证明王明之的头脑。

    那么他知道南宫沁的厉害，一定要亲自查看，似乎也得过去。

    黄玉真人松了口气。

    “这种事情，你一开始就可以告诉我啊，”黄玉真人道，“不过，这和在这里召唤朱厌一族的老祖有什么关系呢？”

    “要试探对方力量的强度，以灵压对峙的方法是最快的。”王明之。

    “也是最危险的。”朱厌补充。

    王明之接着道：“不计较时间的话，去对方战斗过的场所测量残余的灵力值也是个办法，但这样做实在太慢了，不过既然南宫沁在这种地方战斗过，事情就简单了。”

    “在这种曾经有空间裂缝的地方进行召唤‘真仙’和‘神灵’，它们回应召唤的力量对这个地界进行挤压，可以使得一切显现出‘真实’的样子来。”

    “那个样子，南宫沁残余的力量有多强大，就一目了然了。”

    这个解很抽象，瑧言的修为不够，所以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南宫沁在这里的话，就可以告诉瑧言，其实类似的情况，瑧言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那就是鼓骗取了瑧言心脏的时候（鼓：不对，是我被骗了好吧！）。

    只不过那时候瑧言的修为实在太低，而且第八层离真正的底层又太远，所以瑧言看到的只有自己作为“穿越者”的部分而已，南宫沁则因为过于强大的力量，整个魂魄都被弹到了其他层次，还被另一个“南宫沁”阻碍了。

    不过这样的解释，对黄玉真人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黄玉真人低喃道，他突然古怪的看向了王明之：“师父，你不会是故意让师弟他们失踪的吧？”

    “你呢？”王明之笑而不语。

    黄玉真人似乎想要抱怨什么的样子，但没有话。

    朱厌见这师徒没有了分歧，就开始请神仪式。

    只墨白问道：“南宫先生，我们要阻止他们吗？”

    “不用。”瑧言摇了摇头，“让他们看清楚祖宗的力量也好，省得这些人一天到晚搞事。”

    “这倒也是。”

    墨白想了想南宫沁的力量，了个寒颤，也就没有意见了。

    瑧言也就看向了王明之一行人，尤其是朱厌。

    其实，朱厌的举动是报告过的。

    就像是南宫沁看见优昙，就明白王明之来了白鹿山一样，朱厌见到了王明之，似乎也通过了大乘期的独特的交流方式，知道了什么事。

    “那老子似乎想要见我族已经飞升的前辈，正好以前南宫仙人也过想要看看，那要不要一起来？”朱厌当时如此道，“请放心！那老子应该没恶意，我觉得他跑到这边来，应该也是想要抱大腿！”

    抱谁的大腿？

    瑧言怀疑的跳起了眉毛。

    但那时候南宫沁和巫潜也在。

    “也好，省去了我的麻烦。”南宫沁就这样轻飘飘的同意了。

    瑧言不明白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南宫沁都那么了，瑧言纵使对王明之的做法有些疑问，也没有干涉，只以旁观的态度跟了一路，想要看看对方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纵使瑧言瞪大了眼睛，也没看明白朱厌在做什么。

    只在最后关头，瑧言“听见”了非常夸张的声音。

    “——”

    那声音非常近，又非常远，似乎响亮得可以击碎人的耳膜，又轻得像是不存在。

    瑧言一时间忘记了怎么反应。

    “别听，言儿你的修为还不够。”

    这时候，有一双手温柔的堵住了瑧言的耳朵。

    瑧言下意识的想要转头去看，但对方紧紧的按住了他，以至于他无法回头。

    倒是在瑧言眨眼的时间里，周围变成了黑色。

    要瑧言的话，整个世界又降维了。

    从电梯里出来，好像从三次元变成了二次元，而现在则是从二次元变成一次元。

    比如瑧言面前的灌木，它不再是绿色和红色的简笔画，而是一排文字。

    一排由“灌木”和其他乱码的文字排成的乱七八糟的类似灌木的图案。

    再看旁边的墨白。

    他也不是人类的形状，而是由“墨白”两个字构成了主要肢体，然后“大乘期”“仙踪派掌门”还有其他乱码等其他身份修为文字构成了细节的“人”。

    这显然是因为瑧言“配置不够”导致的降级。

    不过瑧言至少有进入这个空间的资格了，像是黄玉真人，甚至连进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构成黄玉真人的文字缺胳膊少腿，像是灌木一般立在原地。

    瑧言见状更想要转头了。

    他想要看看堵住自己耳朵那位，是不是“南宫沁”三个大字构成的。

    可惜他没法动。

    瑧言只好叹了口气：“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南宫沁回答道，“不过□□所在的位置不一样而已。”

    您一直在这个一次元世界吗？

    瑧言抽了抽嘴角，觉得真的辛苦这位祖宗了。

    王明之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不如，他其实早就注意着这一边的瑧言，不过南宫沁的出现，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没想到真正的南宫仙人竟然也在啊！”王明之道。

    王明之当然也是由他的名字“王明之”主要构成的，不过他和墨白不同的是，在类似脖子的位置，有一串“锁”字。

    这一串“锁”字扭扭曲曲的垂在空中，最后连在了黄玉真人身上。

    瑧言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王明之本人似乎对这一串的“锁”字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对着南宫沁这边轻佻的开口。

    南宫沁显然非常不喜欢他的话：“什么‘真正的’？反正这也是我南宫家的！”

    南宫沁这么着，手从瑧言的耳朵上摸到了瑧言的脸颊上。

    这时候，那个奇怪的声音已经没了，不过这个姿势依然没法转头，瑧言倒是很奇怪自己变成了文字也有感觉。

    ——嗯，是变成了文字吧？

    瑧言也没法低头看一看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瑧言的错觉，他总觉得其他人对自己和南宫沁的反应有些奇怪。

    准确的，其他人脸部——大概是脸部——的位置，有“惊讶”，甚至“恐怖”这样的文字。

    瑧言很难这种世界是不是更容易读懂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瑧言的想法。

    “对，这位也是南宫仙人。”王明之随口附和道，但他的口气变得郑重了起来，“不过，您亲自来了，话就好了。”

    “我……是为了寻求合作才来的！”

    这么着，王明之弯了弯身体。

    因为他是文字的关系，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行礼。

    “不过，在见到您之后，我明白，‘合作’是不可能的，丢掉自尊，是‘求助’更加合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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