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全0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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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温泉行宫的路上,楚之遥是笑着去的,很开心。

    坐在马车上,从窗里看着外面的景象,有时候会激动地拉住傅益恒的声尖叫。

    这时候,她特别庆幸,听了殿下的,幸亏没带着羽毛。

    要不然让崽崽看到她这个当妈妈的也这么不稳重,以后可难抬起头来了。

    路过食肆集中的朱雀大街,楚之遥几乎看什么都想吃,还惦记着给羽毛买点回去。

    最后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

    甜的各式果子、酸的蜜饯、咸的胡饼、香喷喷的烧鸡、甜辣口的肉羹、热腾腾的水盆羊汤

    坐在马车上,楚之遥就品尝了好几种点心和蜜饯。

    实话,口味嘛,有点一般。

    等到了温泉行宫,尝了尝几样热菜熟食,感觉好像还没王府里的秋儿做得好吃。

    看楚之遥每样吃了一点,就不动筷子了。

    傅益恒大概猜到了原因:“是不是觉得,不如现代的食物好吃?”

    “有点”楚之遥实话实,抿了一口羊汤,蹙起好看的眉毛:“难吃呢,也谈不上,就是味道太淳朴太简单了。你看这羊汤,就不白啊,也可能少了点胡椒的味道,感觉就差点意思。”

    傅益恒拿起勺子,也尝了一口汤,笑着:“不白,估计是没用海克斯科技,加点三花淡奶就白了。”

    “噗,殿下终于5g上了一回。”楚之遥被他逗笑了,难得傅益恒能跟得上“潮流”。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可不可行?”

    楚之遥摸了一颗去核的蜜枣,咬了一口,真是甜到忧伤,又默默放下。

    殿下就这她的,把剩下半颗蜜枣吃了:“什么事这么严肃,还要和我商量?咱家的大事你决定就是了。”

    楚之遥又挑了一颗看起来很漂亮的粉色果子,心翼翼尝了一口。

    还好还好,这次没受到伤害。

    莲蓉馅儿的,应该还加了点去皮绿豆,吃起来不过甜,有点清爽,配茶很好。

    临近八月十五仲秋节,大周街上卖各色果子的众多。

    大周人不怎么吃月饼,偏爱长得胖嘟嘟的莲蓉馅的果子。

    抿了口茶,她继续道:“这不,不是很了解你国国情嘛,人在大周,肯定要和你商量的。你刚刚和我,朱雀大街的食肆,是大周最热闹口味最好的食肆了?”

    “嗯,是的。”傅益恒点头。

    楚之遥指指一桌从朱雀大街食肆买来的食物,认真地:“我觉得,真还不如王府里秋儿的艺好。昨天晚上,秋儿听羽毛的描述,就做出了类似汉堡的食物,今儿早上。又怕我吃不习惯王府的菜,给我开了灶,做了类似鸡蛋灌饼和咸豆浆的食物当早餐。

    等我们走了,秋儿也到了出宫的年纪,可她除了守在王府或者回宫继续再跟个主子,也没别的选择。不如,我们出资,给她开个食肆,府里闲的人都可以去打杂,也省得天天杵哪儿吃白饭,咱们就当投资了。我听秋儿的意思,她是动心了的,就是担心大周的法令对女子没有保护。”

    傅益恒沉默片刻,道:“我走之前,已经留下了修订律法的大纲,里面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废除‘女子没有独立经济权,所获得的报酬均属于父母或夫家’这个法令。新法不出意外,应该会在明年开春施行,到时候,她也不用担心自己赚的钱被江南的父母和弟弟们掳走。”

    “那就是,帮秋儿开个食肆这件事是可行的?”楚之遥问。

    傅益恒看着她,点点头:“困难还是有一些,不过没事,还是能克服的。而且,几年后,大周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女商贾和女状元,起码在后续六十多年里,新法能护住这些优秀的女子。”

    “是啊,大周有你周仁君是何等之幸。”

    楚之遥感慨着,趁着仕女去添水煮茶,偷偷亲了他腕一下。

    就算接受了一些现代的思想,回到旧时,依旧愿意突破重重困难选择变革这条路,还要让改革适应国情和民意,这件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虽然,殿下不再是太子殿下。

    回到大周后,也没有身着龙袍登基。

    但在楚之遥心里,他就是大周永远的君主。

    --

    从温泉行宫回到王府,已经是凌晨了。

    楚之遥只记得,马车上虽然铺了厚厚的软垫,依旧有些颠簸。

    她浑身软绵绵的,腰酸死了,大腿内侧的肌肉也很酸,还打着摆子。

    从温泉池里出来,她几乎是被傅益恒捞出来的。

    累到只有喘气儿的力气,脚踩到地上都觉得不真实,和踩在棉花上似的。

    甚至恍惚中,还有一种类似晕船的失重感。

    可能是在温热的水里摇晃太久了。

    要不是带的三个用完了,怕是新婚之夜,她人就交代在温泉行宫了。

    至于回到王府,是怎么洗漱、换衣服、躺到床上楚之遥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日晒三竿。

    --

    这是他们回大周的第三日。

    一整个上午,被楚之遥睡掉了。

    就这样,她起来的时候,还觉得身子骨像散架了似的。

    还好平时有练瑜伽的习惯,筋够开,要不然真起不来了。

    傅益恒早就起来了,留了字条。

    羽毛昨天下午,认真完成了作业。

    晚上见他们没回来,也很乖的没闹,在秋儿和孙嬷嬷的陪同下用了晚膳。

    爸爸妈妈大婚,要留给他们约会的时间,过一过二人世界嘛。

    羽毛很懂行。

    于是,羽毛顺便把剩下几天的假期作业都做了,还额外多背了几首爸爸没布置的古诗词。

    为了奖励羽毛,傅益恒上午带着羽毛去马市挑了一匹西域汗血宝马回府,还顺路去鼓楼南街的鹰鹘一条街,买了一只品相最好的海东青幼崽。

    这些都是大周上流社会“纨绔”们最流行的玩意儿。

    傅益恒却不认为,带羽毛买这些是不务正业。

    骑马,带着海东青狩猎,这也是傅益恒童年的经历。

    他希望羽毛也能体验这种无拘无束的快乐。

    傅益恒对孩子的教育理念,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觉得应该要多见见世面,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富养。

    他不认为,男孩子就要穷养,要用打击式教育。

    男孩子也要富养,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让孩子见过大世面,在任何场面才会从容淡定。

    从就教会男孩子,什么是责任,如何尊重女性,才是更重要的。

    傅益恒希望,羽毛长大后,追女孩子时无论出入任何场合都得体体贴,懂得鉴赏世间的珍馐,也欣然品得了街边摊,在遇到问题时,总有解决的能力。

    当然,言传身教,他也要做到。

    荣升为羽毛爸爸的傅益恒,为了成为羽毛的榜样和骄傲,对自己的要求更严苛了。

    --

    中午,一家人一起用了午膳。

    之后,羽毛精神抖擞想去骑马,训他的海东青。

    楚之遥是没什么力气陪着,自然是傅益恒跟着去。

    她留在府里,和秋儿认真谈了一下开食肆的事情。

    在打消了秋儿的一系列顾虑之后,姑娘终于鼓足勇气,点头答应了楚之遥。

    这是楚之遥第一次见到秋儿的眼里,流露出不一样的光彩。

    或许,这就是希望吧?

    楚之遥希望,无论在哪朝哪代,是古代还是现代,这些可爱的女孩子都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晚上,楚之遥恢复了一些体力。

    一家三口换上常服,去瓦肆旁的玄青湖赏灯。

    大周的仲秋节,赏灯的习俗和元宵节的大型灯会不同,主要是放水灯。

    一盏盏羊皮水灯,如漫天繁星,浮满水面。

    年轻男女、带着孩子的父母、年长的老人

    大周的子民们聚在湖边,一家人放一盏水灯,对着圆溜溜的月亮许下美好的愿景。

    楚之遥挑了一盏莲花水灯,递给羽毛。

    傅益恒一直心地抓住羽毛身后的腰带,不过他动作很注意,没让家伙察觉出来。

    六岁的羽毛,已经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男孩了。

    傅益恒希望羽毛独立,也怕家伙不心遇到危险。

    因为这么矛盾的思维,才让他心护着又不想让羽毛发现。

    羽毛蹲下身,把漂亮的莲花水灯放入湖中。

    “快许愿~”

    楚之遥捏捏崽崽的脸颊。

    “唔,马上!”羽毛赶快闭上眼睛,双抱拳握在胸前,嘴里很声的嘀咕着。

    羽毛睁开眼睛,调皮地笑笑:“许完啦。”

    “许的什么愿望?”楚之遥好奇地问。

    羽毛乖乖开口:“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我们”

    “愿望出来就不灵验了。”傅益恒捂住羽毛的嘴巴,笑着。

    “啊!对吼!妈妈又套路我!”羽毛气鼓鼓地嘟起腮帮子,双叉腰。

    “套路”失败的楚之遥赶快转移话题,随指了个方位:“走走走,放完水灯了,咱们去瓦肆看杂耍去!”

    羽毛也是好哄,一听瓦肆里有各种杂耍,马上牵住楚之遥的,乖乖跟着她走。

    傅益恒一把捞住往反方向走的楚之遥,无奈地摇摇头:“娘子,走反了,这边”

    --

    从瓦肆回来的这晚,楚之遥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要进宫,怕她实在起不来,耽误了看蹴鞠比赛和品尝宫宴,傅益恒放过她一晚。

    早上起床洗漱时,楚之遥一边刷牙,一边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傅益恒端来温水,打湿棉柔巾递给她。

    楚之遥漱漱口,接过毛巾:“我是在想,咱们毕竟是从现代回来的,进宫去见从现代回来的皇帝,是不是不能空去?要不要,给他带点家乡特产?”

    傅益恒想了一下,从礼数上来,上次他穿过来送信,就应该问问他有什么需要的吗,他们可以帮他带过来。

    可毕竟是“情敌”,傅益恒故意忽略掉了这一点。

    “我知道了,确实有些东西,可以拿给他。”傅益恒若有所思道。

    “什么呀?”

    行李都是他收拾的,楚之遥也没仔细看箱子里有什么可以当家乡特产带去宫里。

    “我来准备,你别担心了。”傅益恒淡淡笑笑,没多什么。

    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儿找个密封很好的箱子,把从现代带来的几包螺蛳粉放进去,带给当今圣上。

    之前带着,纯粹是怕羽毛吃不惯大周的食物。

    结果羽毛不光吃得惯,还很爱吃,那剩下的几包螺蛳粉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就留个皇帝老儿好了。

    --

    用早膳时,傅益恒特意嘱咐了羽毛几句。

    在宫里不比在王府,去哪里都不可以单独行动。

    想去哪里玩耍,要告知他和楚之遥,如果他们不能陪着去,会让贴身侍卫跟着。

    既然能在宫里安稳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在历史上顺利登基得到王位,傅益恒深知宫内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现在皇帝身边的侍卫、暗卫、会功夫的太监都是他曾经过并且信任的人,可人心隔肚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会拿羽毛和楚之遥的人身安全开玩笑。

    傅益恒派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下了死命令,在宫内随时跟着羽毛。

    楚之遥这边,他会寸步不离守着。

    穿越对羽毛来,接受得非常快。

    再加上羽毛沉迷于爸爸每天讲给他的睡前故事中,现在是个疯狂的大周迷,在大周也是待得如鱼得水,平时重度依赖ipd的家伙早就忘了ipd的存在。

    这回知道可以进宫,见到自己的偶像周仁君,家伙兴奋地一晚上在软塌上烙大饼,翻来覆去没睡好。

    早上起来,平时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睛下面,挂了俩黑眼圈儿。

    好在家伙在进宫的马车上,靠在爸爸怀里睡了一路,算是缓过劲儿来。

    初入皇宫,楚之遥还是有些失望的。

    大周的皇宫,别和故宫比了,就和他们去过的避暑行宫比,都觉得没那么奢华。

    到了蹴鞠场地,楚之遥他们被安排在最好的观赏位置,就在皇帝坐的看台旁边。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皇帝坐的看台是有点偏的。

    而傅益恒他们坐的的看台,是正对着蹴鞠场。

    楚之遥他们登上看台时,除了皇帝没来,其他高管重臣和各种皇亲国戚都已经坐在位子上。

    他们一出现,几乎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是五王爷吗?猛地一看,我还以为是陛下来了,差点就跪了”

    “是五王爷,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五王爷和当今陛下从就容貌相像,年龄也只差一岁半。太皇太后曾过,王爷和陛下幼时像一对双生子似的。”

    “不过仔细看看,好像王爷的神态和陛下确实不大一样,王爷更沉着一些。”

    “王妃好美啊,世子也太可爱!!!”

    “王妃头发有点打卷儿,世子也是,看来真的是异域人。”

    “感觉陛下对王爷特别关照,最好的位置留给王爷了。”

    “你不懂,陛下和五王爷关系最好了!”

    “关系那么好,应该让五王爷早点进宫劝劝陛下,你看看,王爷家的世子都能骑马射箭了,陛下身边连个贴心的人儿都没有。”

    “可不吗!前几天太皇太后还让我额娘介绍娘家的表妹入宫选秀,结果选秀又被皇上否了。”

    “唉,有没有可能,陛下有什么隐疾,所以一直不肯纳妃立后?”

    “咦!这可不兴瞎,你悄悄告诉我,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哎呀,就是从”

    “嘘,陛下快来了,憋了”

    楚之遥里捧着一把瓜子儿,竖起耳朵听着周边人的话。

    她不在意别人啥闲话,毕竟自己不属于宫里人,单纯吃瓜吃得很快乐。

    傅益恒给她讲解了一下蹴鞠的规则,楚之遥就大概那么一听,心思还在各种“瓜”身上。

    “吃瓜吗?不是,吃瓜子吗?”楚之遥凑到傅益恒耳边,声耳语:“大周皇宫,看起来不怎么有钱嘛”

    傅益恒低声回答:“先皇在世的时候,讲求节俭之风,后续就延续下来了。”

    楚之遥瞥了一眼旁边的看台,不满地:“艾玛,这皇帝怎么还不来?我看这哥们是膨胀了,很享受隆重登场的感觉是不是?”

    傅益恒笑笑,剥了一颗胡桃塞到她嘴里,耐心地:“也不是,宫里乱七八糟的规矩很多,这种类似的活动,会有礼仪司的人专门计算吉时让皇帝入场。皇帝自己想早来,都会有人劝着不让,其实当皇帝也很身不由己,不如我们自由。”

    司公公这时,出现在观礼台:“吉时已到!恭迎陛下驾到!”

    现场跪了一片。

    楚之遥还真被这场景惊到了,下意识拉住傅益恒的。

    “我们也要跪吗?”她很声地问。

    毕竟,对楚之遥来,皇帝就是现代的傅益恒,大家都是现代人,哪儿有跪的道理。

    只是猛地看着周边人都跪了,难免有一点从众心理。

    “不用。”傅益恒站姿如松,眼神淡定。

    和傅益恒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唯独续了胡须的皇上在和他目光相交几秒后,声音低沉地:“五哥许久不见,免礼。”

    接着,皇上目光偏向楚之遥,眸光微动:“王妃和世子可还适应?”

    楚之遥刚想回答,被傅益恒抢了先:“劳陛下惦记,王妃和世子一切安好,无不适应。”

    “那就好。”皇上微微点头,落座。

    仪式之后,蹴鞠比赛正式开始。

    楚之遥坐下之后,还有点不适应,总和傅益恒咬耳朵:“哥们这皇上当得,还挺端着的?”

    “是有点。”傅益恒摇头笑笑。

    他们这才发现,一向叽叽喳喳的羽毛怎么没了动静。

    只见羽毛脑袋和综艺里的固定摄像头似的,平移到皇帝的脸,又平移到傅益恒的脸。

    就这么来回瞅了好几次。

    家伙一脸疑惑地跑到他们面前,焦急地问:“爸爸,爸爸!为什么,你和周仁君长得一模一样!”

    楚之遥凑在羽毛耳朵边,声:“不一样呀,你看,皇帝有胡子,你爸可没胡子。”

    接下来,羽毛的话,让楚之遥和傅益恒都愣了一瞬。

    “不对呀,可是”羽毛皱起眉毛,脸也拧巴得像一颗笼包:“我还是觉得,他和爸爸就是很像很像,但是我又觉得,哪里有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一定不是胡子!好像,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羽毛没错。

    这两人的区别,并不是容貌或者单纯的胡须上的区别。

    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包括看人的眼神也不一样。

    羽毛觉得他在哪里见过皇帝,是因为,这个人,让家伙记起了那一年有点怪怪的“师父”。

    楚之遥一直觉得,和羽毛解释傅益恒魂穿这种事儿,过于复杂,怕六岁的朋友理解不了。

    没想到,聪明敏感的羽毛,竟然自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他脑瓜飞速运转,想到“师父”坠马受伤后的一年,性格脾气都发生了很大改变。

    再仔细观察皇上的一举一动,找出许多和爸爸不一样的习惯性动作。

    已知,坠马前的,是温文尔雅的温柔师父,就是他现在的爸爸。

    那坠马后,回到这具身体的意识,就变成了那个“冷漠师父”,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而爸爸再次回来的时候,羽毛曾无意间听到双双姨姨和妈妈谈起爸爸的时候,叫爸爸“太子殿下”

    楚霄羽朋友的脑瓜,像是闪过一道惊雷。

    惊!

    原来,他的爸爸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

    大周朝最有名的贤君——周仁君,是他的爸爸!!!

    羽毛捂住嘴巴,差点发出尖叫!

    啊啊啊!

    偶像竟在他身边!!!

    从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在现代,每当傅益恒再和羽毛讲起周仁君的事迹和周仁君当太子时的故事,羽毛总是别有深意地笑着看他。

    笑得傅益恒莫名其妙。

    这个“戏精”,就这么看破不破。

    享受着爸爸单方面在他面前“掉马”的快乐。

    --

    蹴鞠比赛结束,和宫宴之间还有半个多时辰。

    果不其然,被傅益恒猜对了。

    皇帝请他和王妃前往勤政殿叙旧。

    楚之遥有点忐忑,她好像具有修罗场体质,记起皇帝的那封表白信,总归是有点尴尬。

    但是来都来了,大家都是现代人,某种意义来,相当于老乡了。

    来到异国他乡,同为老乡不见一面两句话,也过不去。

    尊贵的世子没接到皇帝的邀请,不过羽毛也不在乎。

    他现在已经知道,现在这个皇帝是“冒牌货”,自家爹爹才是真正的周仁君。

    让他去见“冒牌”皇帝,他还不乐意呢。

    傅益恒和贴身侍卫又叮嘱一番,让他们带着羽毛在后花园玩一会儿,等他们从勤政殿出来一起去赴宴。

    --

    勤政殿,东暖房。

    皇帝遣走了身边所有的侍卫、太监、宫女。

    当屋内只剩他们三人,他终于卸下了那份皇帝的“马甲”。

    “还没亲口和你们一声恭喜,新婚快乐。”皇帝摘下冕旒,语气终于恢复了普通现代人的口吻。

    “谢谢,皇帝当得挺威风呀?”楚之遥笑着。

    皇帝自嘲地笑笑,看了楚之遥一眼:“没想象中威风,你老公最知道了。”

    傅益恒也笑了,望着熟悉的东暖阁,多少是有些感慨。

    “对了,有东西给你看。”楚之遥着,像变戏法似的摸出。

    她外衣的侧面,有个挂荷包的地方,傅益恒让府里的制衣师傅给她封了个内兜,刚好放。

    解锁后,楚之遥播放了一段录音。

    “恒,爸妈都挺好的,不用惦记。之前给家里打了那么一大笔钱,以后每个月就不用再打生活费了,我和你爸根本用不完。奶奶身体也好多了,都能和院子里别的老太太一起去跳广场舞了,你放心”

    楚之遥点开几张照片,拿给皇帝看。

    “喏,这是阿姨和叔叔发的朋友圈,我都给你截图保存下来了,他们在老家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谢谢”皇帝看着照片上熟悉的面容,眼眸里的光终于柔和下来。

    之前,只有他看向楚之遥时,才会不自觉地放软目光。

    “不用谢我,要谢我老公。”楚之遥仰头看向傅益恒,牵住他的指尖:“过年过节,他都会带着礼品回去看你父母,每个月也会固定给他们打生活费。”

    “你们做得比我好,我一直不是个孝顺的孩子。”

    他似乎天生,无论对亲情还是感情,都不太能感受得到。

    更多时候,对现代的傅益恒来,过多的亲情像是负担一样。

    就算他知道要孝顺父母,做出了行动上的举动,也很难从心理得到认同。

    或许,某种情感方面的缺失,才能让他在成为大周皇帝时,一直维持着绝对的理智,处理国家大事上才会完全不受儿女情长的影响,杀伐决断,只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

    在一旁,随意翻看批过奏折的殿下,也不得不承认,他治理国家并不输于自己。

    把大周交给这样一个皇帝,他也放心。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楚之遥把最近现代发生的一些大新闻告诉“老乡”。

    比如某些艺人塌房了,哪个郭嘉又能源危了,某国和某国又掐起来了,神州xx号成功发射

    最后,因为宫宴快要开始,太监总管在屋外提醒了几次,他们才告辞。

    临走前,皇帝下意识用现代礼仪想和楚之遥握。

    结果,被傅益恒轻轻一揽,她就被他搂在怀里。

    傅益恒淡淡地:“既然在大周,就要遵守大周的规矩。我现在是你五哥,见到嫂子,岂能如此不尊重?”

    皇帝尴尬地收回,带上冕旒,只能顺着傅益恒的话道:“是朕僭越了,还请皇嫂见谅。”

    傅益恒不客气地:“知道就好,以后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

    “好了,走了,羽毛等着我们呢。”

    楚之遥捏捏殿下的,看他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东暖阁门口,跪了一群太监宫女,战战兢兢看着平时冷若冰霜的皇帝,亲自送王爷和王妃出暖阁。

    楚之遥记起,给皇帝的伴礼还没送。

    她刚想提醒傅益恒,他已经停住脚步。

    “对了,五哥在异域,寻到一种你儿时很喜欢吃的食物,专程给你带回来,望你喜欢。”

    傅益恒一抬,一直等在门口的厮捧着一只木盒送上来。

    “多谢五哥还惦记着朕。”皇帝点头,司公公赶忙结果盒子。

    楚之遥在空气中,隐约闻到一股独特又有点熟悉的气味?

    她也没多想,笑着:“是我家乡的特产,陛下肯定会喜欢的。”

    皇帝:“多谢皇嫂。”

    “不客气,陛下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再多带点回来。”

    楚之遥对他点下头,牵着傅益恒的离开东暖阁,前往宴会厅。

    走到半路,她忽然间想起,刚刚那股有点熟悉的气味,和什么有些类似。

    楚之遥仰头问:“你给他送的什么呀,我闻着,怎么有点螺蛳粉的味儿?”

    傅益恒弯起嘴角:“哦,就是螺蛳粉。”

    楚之遥:???

    --

    半个月后的勤政殿,东暖阁。

    皇帝一直忘了拆他们留下的礼物,这边,半夜批奏折累了,随就打开了密封很好的木盒。

    顷刻间,一股酸爽的味道,弥漫开来。

    艹

    这礼物,真tm

    守在暖阁外,昏昏欲睡的太监,直接被这味儿熏了个激灵。

    “皇,皇上”太监弱弱地跪在门口,也不敢大声问:“需要奴才帮您做点什么吗?”

    皇上不是,拉裤了吧

    “不用”

    半晌,屋内传来皇帝冷冷地声音:“给朕备个锅子,放半锅热水,再配个探炉。”

    “是”太监不明所以地退下。

    等一切准备就绪,太监又被赶了出去。

    太监只看到皇帝熟练地拆开一包又一包神奇的料包,再瞅瞅锅里的颜色

    e,有点一言难尽。

    不一会儿,暖阁里飘出一股又香又臭又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太监两股战战,几乎瘫倒在地上,欲哭不累:“天王菩萨呀,皇上这是吃了个啥啊”

    在深秋寒凉的夜晚,撸起袖子吃螺蛳粉当宵夜的某皇帝表示:艾玛,真香!

    --

    楚之遥和傅益恒在后花园找到了羽毛。

    羽毛不知道去哪儿淘了。

    好好的绣着狮子的衣服下摆竟缺了一块,一对儿顶球的狮子只剩一只了。

    问两个侍卫,只是世子爬假山的时候被松枝刮到了,他们及时在下面接住,也没受伤。

    没受伤就行,楚之遥也没多想。

    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羽毛往宴会厅快步走去,折腾了一上午,她快饿死了。

    宴会吃了一半,楚之遥看羽毛吃得有点心神不宁,悄悄问他怎么了。

    家伙憋憋嘴,直想去卫生间。

    傅益恒这会儿正和其他几个王爷寒暄,她就让侍卫带着羽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家伙才回来,看样子心情好多了,饭菜也吃了不少。

    宫宴结束,楚之遥他们回到王府。

    傅益恒抱着睡着的羽毛下马车的时候,楚之遥发现,羽毛的腰带上,多了一个绣得歪七扭八,看不出绣了个什么东西的香囊?

    香囊的布料倒是用的不错,就是这针脚,也太差了。

    “这什么玩意儿啊?白天他身上还没有呢。”楚之遥捏捏香囊,声问傅益恒。

    “我也没见过,不过”傅益恒淡淡笑笑,用齐声:“看起来,像是女孩第一次接触刺绣,绣的香囊。而且”

    他把羽毛放到软塌上,仔细看了看这个香囊,低声:“应该是和羽毛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绣的,肯定不是宫女,宫女艺没这么差。宫里和羽毛差不多大的郡主、公主,就两、三个,都养在太皇太后身边。”

    楚之遥快要笑死了,轻轻点了一下熟睡的羽毛的鼻尖:“噗,所以,羽毛这是交到好朋友了?样儿,还故意瞒着我们。”

    傅益恒替羽毛脱掉鞋袜:“嗯,孩子有交朋友的权利,我们不应该干涉。”

    “我绝对不干涉,这是羽毛自己的权利。”楚之遥抱来被子,给家伙盖上。

    这个年龄的男孩,刚刚有性别意识。

    在学校里,也是男孩子和男孩子玩,女孩子和女孩子玩的年纪。

    估计羽毛怕被楚之遥起哄,害羞不敢认识了新朋友。

    --

    大周的五天旅行,短暂又充实。

    楚之遥他们按时回到云隐寺,穿越回现代。

    回到家,还没放下行李,羽毛就嚷嚷着又想回大周了。

    傅益恒耐心和羽毛讲了很久的道理,家伙才不再执着于下个周末再回去。

    大周的几天,像是一场梦一样,美好、奇妙、又有些不真实。

    既然是梦,终归要醒。

    楚之遥他们的日子又回归正规。

    傅益恒要读研,羽毛要上学。

    她又休息了半个多月,在此之间,利用一个周末举办了一场只有家人、朋友的型婚礼。

    这次婚礼,迁就了楚之遥的家里人,是西式的。

    羽毛当花童,穿着西装,在婚礼上,为妈妈准备了一个惊喜。

    他私底下,偷偷跟着舅舅和舅舅的“假女朋友”一起排练了好久。

    在婚礼上,羽毛拿着话筒,清脆悦耳的童声,唱了一首萱草花献给妈妈。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采一朵,送给我,的姑娘。

    把它别在你的发梢,捧在我心上,陪着你,长大了,再看你做新娘”

    羽毛一边唱,一边走到楚之遥和傅益恒中间,从兜里拿出对戒递给他们。

    羽毛在大周许下了两个愿望。

    一个愿望,是希望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另一个愿望,是希望妈妈永远幸福快乐。

    一首歌,让楚之遥湿润了眼眶。

    她的崽崽,真的长大了。

    --

    三年后。

    今年的除夕夜很特殊,在欧洲的文家人都赶回来过年了。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羽毛终于不用好几个时守在ipad前面,不停地接起来自海外的视频电话。

    这一年的年夜饭,家里人都穿着大周制式的传统服装。

    这是楚之遥他们,从大周偷偷带回来的。

    秋儿的食肆生意好得惊人,从食肆扩展到饭庄、酒楼,现在也做起绸缎和成衣的生意。

    楚之遥专门从秋儿那里,给全家人一人订制了一套漂亮的年服。

    家里人都喜欢的不得了,都问她从哪儿买的,想再多买几套带回国外,给那帮没见过世面的洋鬼子显摆显摆。

    楚之遥神秘兮兮地:“这是我一个设计师朋友特质的,从不对外接单,只做给自己家人。”

    这时,门铃响了。

    傅益恒去开门。

    门口是他的大舅子文北宸。

    “来了。”傅益恒笑着点点头。

    “我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带了人了!”

    文北宸终于在妹夫面前眼眉吐气一回,他身后,站着一个眼睛亮晶晶的姑娘。

    “傅博士您好,久仰您大名!”姑娘脸颊红彤彤的,情绪有些激动。

    文北宸翻了个白眼:“他博士还没读完呢,别瞎叫。”

    “快请进,欢迎。”傅益恒没和文北宸计较,对姑娘礼貌地笑笑。

    羽毛和楚之遥听见声音,也走过来。

    “舅舅!”羽毛扑进文北宸怀里,大眼睛转了转,甜甜地对舅舅身边的女孩子:“舅妈好~”

    “哎!这么多年外甥,可算没白疼!”文北宸乐开了花。

    “来,快进来。”楚之遥热情地招呼姑娘进屋。

    文家玄关处,放着一张大理石长条桌,上面摆放着许多用相框装裱的照片。

    姑娘一眼就被几张特殊的照片吸引住。

    “遥遥,这是你们举办的中式婚礼照片吗?”

    楚之遥笑笑:“是借的朋友剧组的景,照的中式婚纱照。”

    其实,这几张照片,是她偷偷洗出来的。

    因为太喜欢,舍不得只自己欣赏,照片里也没出现其他人,就洗出来放在妈妈家里。

    “也太美了!”姑娘发出惊呼,看向另一张照片,笑着问楚之遥:“咦?这是羽毛和他的女同学?我从没听羽毛起过,他有女生朋友。”

    照片里,看背景是个中式园林。

    羽毛双抱胸,显然不大高兴,噘着嘴,看向天空。

    而他旁边,站着一个长相带点英气,五官精致漂亮的女孩,笑得一脸得意。

    很像没头脑和很高兴的cp组合。

    “哦,这不是羽毛的同学,是他的”楚之遥想了一下,笑着:“青梅。”

    “妈妈!才不是青梅呢!”

    羽毛羞得耳尖尖都红了,气鼓鼓地跑过来,把照片扣在桌子上,故意转移话题:

    “舅妈,你快劝劝我妈和我爸,让他们快点给我生个妹妹吧,皓皓哥哥都有妹妹了,就我没有。要不然他们一天天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

    文北宸举起双:“妈!程叔!听到没,羽毛亲自催生啊,我可没教。”

    “有你一个冤家还不够?”

    楚之遥气笑了,没抓住到处乱跑的羽毛,却对上傅益恒灼灼的眼神。

    窗外,寒风卷着新年的初雪落在窗框。

    窗内,暖如春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