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哎呀。你不是讨厌钢琴吗?为什么你还弹得这么好?”
放假后的第一堂钢琴课,江爱媛被老师批评,言辞警告她认真些,要是再不认真,就请家长。而苏以沫出来,老师却是笑容满面,满意得不行。
江爱媛拽着苏以沫回家,要给她看自己的奖励,刚到家就抱怨了。
苏以沫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是你自己不够用功吧?我每天早中午都要练半个时。现在放假,还会加练一个时。你呢?”
江爱媛自然是没有的,她基础太差,光补课她就耗费大量时间,她早上困得不行,每天都是卡着点到学校。
见苏以沫要花这么长时间,她不觉得自己懒,反倒觉得苏以沫太逆天了,“你不困吗?你不觉得枯燥吗?”
苏以沫挠头,“不困啊?我每天九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睡0个时,足够了,怎么会困呢?”
江爱媛瞠目结舌,居然起得比她还晚。那为什么还有时间弹钢琴?
“你早起干什么?”
苏以沫掰着指头数了数,“0分钟洗漱、20分钟吃饭、半个时弹钢琴、20分钟步行到学校。八点二十准时到校。”
她数完,江爱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苏以沫切了一声,“你把你的拖延症改了,自然就能做到了。”
江爱媛脸一红,揭过这事不提,她开始拿出自己的奖励,“我这次考得特别好,全校三百名。我妈奖励我的。当当当——就是这台相。我妈从国外给我买的柯达数码单反相dcs。”
苏以沫接过相,这时候居然就有单反相了吗?
她摸着相,暗暗咂舌,“这很贵吧?”
江爱媛得意地晃了晃脖子,“对。这是今年的首发款,50美元。”
99年美元兑换5322元人民币,也就是这台相24。居然这么贵?
苏以沫倒吸一口凉气。
江爱媛表示给她拍几张,长大后留作记念。
本意是好的,但是她压根不会操作,于是两人不得不开始看明书。
这明书是用英语写的,于是两人凑在一起翻译,遇到不会的词就拿词典查询。
花了半个时,两人才终于学会操作,然后在屋内拍来拍去。
就在这时,袁凤回来了。
她似乎很高兴,看到苏以沫立刻留她在家吃饭,还给苏以沫塞了一个红包。
苏以沫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没到过年呢?”
袁凤一愣,笑哈哈摸摸她脑袋,“不是过年红包。这是奖励你的。要不是你认真教媛,她这次也不会考这么好。”
苏以沫脸通红,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给了我家教费,我是应该的。”
“那也是你教的好。”袁凤是个非常豪爽的性子,江爱媛就是随了她妈的脾气,她不喜欢推来推去,直接将红包塞到苏以沫怀里,然后就招呼保姆做些苏以沫爱吃的。
到底是年底,虽然早早回来了,但依旧很忙。完这句话,她就回屋工作去了。临走还交待女儿好好待客。
江爱媛响亮应了声“是”,见苏以沫捏着钱包有些局促,忙道,“你就收着吧。这是我妈奖励你的。”
苏以沫捏着这厚厚的钱包,这好像比家教费还多啊,她真能收吗?
可是瞅着江爱媛以及袁凤豪气干云的样子,她不收是不是不合适?
于是她硬着头皮收下了钱。
在江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苏以沫回了家。
苏爱国正在客厅学习,看到女儿回来,下意识问她有没有吃饭?
苏以沫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吃过了。
她将书包里的红包拿出来,当着爸爸的面数了一遍。
苏爱国视线不自觉看了过来,扶了扶眼镜,“哪来这么多钱?”
苏以沫耸耸肩,“2000块钱。袁阿姨给的。”
苏爱国有些奇怪,“她给你这么多钱干什么?”
苏以沫一愣,糟糕!这怎么秃噜出来了?她至今都没告诉爸爸,她给江爱媛辅导功课。这要怎么解释?
苏爱国见女儿不话,自己倒脑补出来了,“这是她奖励你上回给她出的主意?”
苏以沫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奖励。”
苏爱国倒是对袁凤有了新认识,这人傻是傻了点,人也有点糊涂,但是出大方。不过也就因为太大方,才被前夫骗得那么惨。他想起一件事,“我听她还给你妈钱呢?是想请你妈当公司顾问,每年给你妈5%的分红。也不让她上班,就是平时去店里巡视,帮忙出出主意什么的。”
苏以沫瞪圆眼睛,“啊?”真的假的?这是不是大方过了头?
苏爱国还是头一次碰到袁凤这种出豪爽的老板,“她她不擅长做生意。请的高材生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有点水土不服,你妈是白起家,能给她出不少主意。所以就想请你妈当顾问。你妈思来想去,觉得这事不难,所以就答应了。明年她们会一块合作。”
苏以沫拍着巴掌,“我妈缺的是钱,袁阿姨缺的是人才,相辅相成,肯定能把超市开得遍地开花。”
苏爱国笑了,“肯定的。而且跟袁凤一块合作也有好处。她会给你妈的产品一个好位置。还要做海报贴在店里。你妈打算培训销售员,到时候放进超市帮忙销售。”
苏以沫听出爸爸的意思了,“她打算什么时候改进管理模式?”
苏爱国不太清楚具体日期,“应该是明年。今年肯定是来不及了,要跟供应商重新签合同。还要找铺面,买铺面,装修,一堆事情要做。”
苏以沫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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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后,苏以沫并没有闲下来,甚至她比以前更忙。
因为爸妈更忙,械厂和咸菜厂都很忙。苏以沫醒来时,两人早就不见人影了,于是她只能一个人吃饭,然后练钢琴,看书,去钢琴室上课。
邓舒月上钢琴课选的也是下午三点至四点。不是同一个老师,就在她隔壁上课。
苏以沫上课时,时不时听到隔壁老师训斥的声音,“心要像握一个鸡蛋,腕不要抬高。我都了多少次了,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不多时,苏以沫就听到隔壁传来抽泣声。
上完一节课,苏以沫出来,却没急着走,而是盯着隔壁房间的门。
江爱媛见她发呆,走过来,拍拍她肩膀,“怎么了?快点走吧。咱们今天再拍点别的。”
苏以沫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江爱媛正疑惑着,隔壁房间的门终于打开,邓舒月红肿着双眼走了出来,钢琴老师没比她好多少,阴沉着一张脸。
签完字,三人出了钢琴室。
江爱媛对邓舒月的遭遇很能感同身受,她搂住邓舒月的肩膀,“是不是骂得很难听?你就当他们放屁。反正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邓舒月揉了揉眼睛,一声不吭,因为哭太多,她打起了嗝。
苏以沫也不知什么才好。将她送到莲花区,苏以沫和江爱媛就去拍照了。
邓舒月攥着,推门进去,没看到妈妈,她松了一口气。
邓厂长正在屋里批改作业,看到女儿回来,他头也不抬让女儿把桌上的点心吃了,五点半再吃晚饭。
邓舒月没拿点心,而是慢慢靠近,踱到他面前站定。
邓厂长旁边投下一道阴影,他这才看向女儿,“怎么了?”
这一打量,他才注意到女儿红肿的眼睛,立刻急了,“你眼睛怎么了?”
他刚想是不是眼里进蚊虫了,可是瞅着两只眼睛都是如此,显然不是蚊虫造成的,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有人打你?”
一想到上回女儿被人欺负不敢回家告状,他就怒火中烧。
邓舒月怕爸爸跟人打架,她也知道以爸爸现在的情况肯定打不过别人,她摆了摆,“不是,没人打我。”
邓厂长松了一口气,但他仔细观察女儿,见她双搅在一起,期期艾艾,始终不敢出口,不由纳闷,“那你哭什么?”
邓舒月抿了抿唇,看了眼门口,确定妈妈没回来,她才试探问,“我可不可以不学钢琴?”
邓厂长恍然,“你是被老师批评,所以才哭的?”
邓舒月年纪再,也是知道羞耻的,想到下午被老师批评,她就难过,沉重地点了点头。
邓厂长却摸摸女儿的脑袋,“不学就不学吧。”
邓舒月眼里重新迸发出惊喜,“真的吗?”
邓厂长宽容地笑了,“真的。”
邓舒月又重新笑起来,只是眼尾扫见打开的房门,她的笑容慢慢僵住。
张语打开门进来,就见父女俩正笑眯眯着什么事,她下意识问,“你俩什么呢?这么高兴?”
邓舒月垂下脑袋,不敢抬头,还有些心虚。
邓厂长倒是没那么多顾忌,“月不想弹钢琴了。我在想把钢琴卖掉。”
张语一听,脸拉得老长,“什么?不想学了?”她将包包往桌上重重一放,拽住女儿的腕,坐到椅子上,“为什么不想学了?什么理由?”
邓舒月是有些害怕妈妈的,因为妈妈想让她当一个好学生,可是她总不能达到她满意的程度。
邓舒月也是不敢谎的,因为她谎被妈妈逮到过,所以这会儿,她有些害怕,颤抖着声音回答,“太辛苦了。”
学钢琴是真的辛苦。她每天练那么久,都酸了,老师依旧不满意。
张语听到是这个理由,再看女儿红肿的双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女儿这是怕苦怕累,不想学了。
她斩钉截铁拒绝,“怎么能不学呢?是你自己要学的。而且钢琴还给你买了。为了买这钢琴,我和你爸连欠苏家的钱都没还。你不学就不学了。你怎么对得起我和你爸给你花的钱?”
邓厂长见媳妇得这么大声,忙阻止,“没你得那么严重,那就是二的钢琴,咱们把它转卖了就是。亏不了多少钱。”
张语瞪了他一眼,“亏不了多少钱,不还是亏吗?我们挣钱容易吗?她一句‘不学了’,就让我这个月白干?她也太不懂事了!”
邓厂长格外地宽容,他甚至觉得媳妇对女儿太过严厉,“她是接触后才不喜欢弹它,这跟懂不懂事没关系。咱闺女已经够懂事的了。”
夫妻俩再次吵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邓舒月不用弹钢琴,钢琴也会卖掉。看似邓厂长大获全胜,但是他答应会辅导女儿好好念书,争取下学期考到95分以上。于是邓舒月被迫接受父亲的功课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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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六。
苏爱红和徐亚红头一次来苏家做客。两人问了一路,躲避着治安队,花了近两个时才找到械厂。
两人从械厂门口经过时,看着那高高的厂房以及布置,可比电子厂要气派。
当两人看到筒子楼,在江爱媛眼里的密密麻麻,如蚂蚁般大的房子,在两人眼里却是那么的舒适。皆因两人现在住的集体宿舍,十几人住一间屋子,没有半点私密空间。甚至有不少人的东西经常被偷。为了防盗,他们不得不把东西锁进柜子里。而那些锁不进去的,就只能接受被偷的命运。
械厂个个都是单间,是了点儿,但是空间属于一家子,不用担心东西被偷。
待看到后面的新楼,两人还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居然住这么好的房子?
进了家门,两人还有些不敢相信,战战兢兢将礼物送上。
这次两人不是空来的,提了不少礼物。都是老家人最爱的点心、肉以及酒。
张招娣临近年关,工作忙,这会儿不在家。苏以沫去少年宫上课了,只有苏爱国一人在,他招待两人,见两人买这么多东西,责备两人乱花钱,“你们挣钱也不容易,怎么买这么多?”
苏爱红忙道,“哪里多了。要不是你给我们找工作,我们也没钱买东西。”
苏爱国听她口气应该是赚了不少钱,也真心为她高兴,“你们买到火车票了吗?”
提起这事,徐亚红就憋了一肚子气,“买了。幸亏我们提前买了,要不然从黄牛里买票,起码要花三倍的价钱。我排了一晚上的队,这会儿困得要命。”
这时候的火车票真的很难买。因为这时候的火车票一个人可以买很多张,许多黄牛早早排队,买了几百张,然后在门口高价卖出。真正有需要的乘客可能排两天两夜都未必能买上票。
苏爱国问她们明年打算怎么办?还要不要在电子厂里干?
苏爱红和徐亚红对视一眼,两人都点头。
苏爱国叹息一声,“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暂住证?”
苏爱红还是舍不得花这个钱。200块钱,真的太贵了。徐亚红也是同样的想法。反正治安队来的时候,门卫会通知,她们一次都没被抓过,为什么要花这笔冤枉钱。
苏爱国竟是无话可,“可是电子厂不能久干,对身体不好。”
苏爱红自然知道,但她就是舍不得这么高的工资
苏爱国见劝不住,只能随她们去了。
苏爱国要留她们在家吃饭,苏爱红忙不迭拒绝,“不用了。我们还是回去吃吧,还要回去收拾行李,明儿就要回老家了,夜里就得起来。”
苏爱国再三提醒她们一定要把钱藏好,火车上的偷摸不少。
苏爱红和徐亚红点头表示记下了,两人离开了家属区。
走出家属区,徐亚红看着高高的筒子楼,“没想到你弟弟家居然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农村人的房子都是带院子的,都是土坯房,能盖得起砖瓦房的人家寥寥无几。苏家看起来很,撑死了只有0平,但鹏城房价多贵啊,苏家居然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可见他们在鹏城过得如鱼得水。
她紧接着又道,“他家装修也好看。地板铺的是大理石吧?蹭亮的。肯定要不少钱。”
苏爱红听她羡慕,“你好好工作,多攒点钱,将来也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徐亚红抿了抿唇,“哪那么容易呢。鹏城本地人也买不起房子,都等着福利分房,我听现在许多厂都是集资房,要职工花钱买的,价格比外面便宜很多。咱们厂怎么没有呢?”
苏爱红失笑,“有也轮不到我们,那房子多贵啊。”买是买不起的,她又道,“那你想个办法嫁给鹏城人。”
徐亚红蠢蠢欲动,要是真能嫁个鹏城人,把户口迁过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