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踪
陶煜懒洋洋地了个呵欠,瘫在了樊鸿熙的怀里。
啧,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什么吃的,魂魄也连个影子都没有。
樊鸿熙揉了揉害怕地团在他怀里的雪猫,看向花圃里愣愣地看着他的樊宛珊,眉头微微皱起:“宛珊,你在干什么?”
樊宛珊却惊喜地开口:“大皇兄!你终于来看宛珊啦!”
她提起裙子,蹬蹬蹬地从花圃里跑出来,像一只娇艳的红色雀,开心地凑到樊鸿熙身前:“大皇兄,你身体好些了吗?这次会在宫里住几天?能陪陪宛珊吗?对了,我从岚剑阁得到了几棵苦辛草,大皇兄……”
“大皇兄,宛珊实在是失礼了,竟然对皇兄的契约雪猫不敬……宛珊,还不向大皇兄道歉!”
又有一群人来了,人群簇拥着一个五大三粗,一脸麻子的少年,刚刚就是他阴阳怪气地开口话。
明明苍明皇帝一表人才,二皇子的生母楚贵妃美艳无比,连他的嫡亲妹妹也是长得明艳动人,偏偏他长成了这张满是麻子,又宽又扁的脸。如此倒也罢了,偏生还一脸阴沉,生生把最后的一点少年气质也破坏得一干二净。
樊宛珊这才注意到樊鸿熙怀里的雪猫,不由盯着陶煜,心翼翼地开口:“大皇兄,我能摸摸它吗?就一下!”
陶煜眯起的竖瞳里闪过一道寒光,隐藏在粉嫩肉垫下的尖锐指甲骤然弹出,虚虚地搭在了樊鸿熙的手臂上。
樊鸿熙却是抬手一拢陶煜,把他柔软娇的身影挡在手掌之下,只从指缝里透出几簇软软的白毛。
他淡淡地笑了笑,:“琼光他怕生,宛珊还是不再要惊吓他了,免得又伤了你。你手上的伤口快去上药包扎,苦辛草你也自己留着吧,皇兄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再需要了。”
樊宛珊瞪大眼睛,惊喜地:“皇兄身体好了?真的吗!”
樊鸿熙温和地笑了,:“是真的,多谢宛珊了。皇兄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完,樊鸿熙转头对二皇子和三皇子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带着侍从走了。
一直像个隐形人,默不作声的三皇子连忙开口:“大皇兄,皇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皇兄,不知……”
樊鸿熙转头看了眼忐忑不安的三皇子,点了点头:“那皇弟便随我回安顺宫吧。”
二皇子见樊鸿熙和三皇子走了,转而瞪着樊宛珊,沉声开口:“宛珊,如今他契约了一只雪猫,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还巴着那个人干嘛?你不知道现在整个皇宫上下因为你,都在看我们笑话吗?”
樊宛珊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回道:“大皇兄芝兰玉树,仙气飘飘,为世间难得一见的翩翩君子,不亲近崇拜他,难道崇拜皇兄你吗?”
“你!”二皇子气得脸都涨红了:“樊宛珊!什么叫芝兰玉树,仙气飘飘?你怎么如此肤浅?他樊鸿熙不过是个没有灵根的蝼蚁,而我是四灵根的练气四层修士!”
樊宛珊不甘示弱地回瞪二皇子,嚷道:“四灵根和练气四层有什么了不起啊?我还双灵根,练气六层了呢,肤浅的是皇兄你!”
完,她抬起脸哼了一声,转身带着一群侍女侍从走了,独留下气得指着她,一句话都不出来的二皇子。
另一边,因为陶煜不见了而焦急无比的碧兰在见到樊鸿熙怀里熟悉的雪猫后,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安顺宫的樊鸿熙吩咐道:“去给琼光准备些吃的……对了,明风回来了吗?”
他早已摸透了他的琼光的脾气,琼光对别的都不怎么在意,唯独嗜好吃食。对家伙来,没有什么是一顿大吃不能解决的,不能就两顿。
对于自家琼光的这点爱好,樊鸿熙自然是愿意宠着的了。
碧兰不由一顿,目光柔和了些,低声:“已经回来了,他带回的吃食也已经送到厨房处理了。”
“把那些都呈上来吧。”完,樊鸿熙转头对身后的三皇子:“康胜,皇兄也给你宫里送了一份吃食,既然你先来了安顺宫,便提前尝一尝洪福楼的手艺吧。你先坐一会,皇兄安置好琼光再来跟你谈。”
三皇子樊康胜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跟着樊鸿熙走入安顺宫内。
樊鸿熙把陶煜抱进内室,低声跟他:“我让碧兰把吃食给你,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好吗?”
陶煜双眼一亮,要给他奉上吃食!
他原本的些微不高兴当即一扫而空,软软地喵嗷一声,团在软垫上不动了,只昂着脑袋期待地看着樊鸿熙。
樊鸿熙见状,眼神微柔,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微笑。他转身对碧兰吩咐道:“把明风带回来的那些吃食上一份到二皇弟那里,剩下的都给琼光。”
碧兰一怔,迟疑着开口:“给琼光?殿下,雪猫不是只吃水果……”
樊鸿熙摇摇头,:“无事,琼光不同于其他雪猫,并没有什么不能吃的,给他上便是了。”
碧兰闻言不再多问,应了声是后,消无声息地后退离开了。
樊鸿熙摸了摸陶煜,又在他额头上的那抹血纹上揉了揉,才转身离开,去外殿见樊康胜。
陶煜趴在软垫上,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愉悦地不停甩着。
很快,碧兰便依言把一大堆食物奉上,看着陶煜尾巴唰地高高竖起,猛地从软垫上扑下来,埋头大嚼。明明的一只,嘴巴也不怎么大,但是几口便撕咬干净一只脆皮烧鸭,连骨头都不剩下。
看着陶煜的吃相,碧兰的后脊莫名窜过一丝寒意,但很快又失笑。
不过一只雪猫,纵然有些不一样,但又有什么可怕的?
樊鸿熙走入外殿,就看见樊康胜坐在檐下,捏着没喝一口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外殿外的景致。
“康胜,你找皇兄有什么事情吗?”樊鸿熙在他对面坐下,侍女安静地奉上茶。
樊康胜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轻轻放下,低声问道:“皇兄,是不是父皇寿辰一过,您就要离宫游历了?”
樊鸿熙笑了笑,缓声回答:“没错,皇兄如今的身体好些了,所以闲不住了。”
樊康胜沉默片刻,开口:“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皇兄……这天下何其广阔,修真之途何其长远,奈何我只是一个五灵根的庸才,况且还不得自由,身不由己。别那缥缈无踪的飞升成仙了,单单是筑基,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我,我有时觉得我就是一个废物……”
樊鸿熙端起茶杯的手一顿,低叹一声:“皇弟何必妄自菲薄,无灵根者天下不知凡几,还包括皇兄我。但世人不都活得好好的?何况自从上古天柱折,地维绝后,仙踪早已难觅。你身在皇家,从锦衣玉食,比之世人强上无数倍,立足当下,知足才能常乐啊。”
樊康胜眼眶微红,低声:“身在皇家,如何知足常乐?”
整个外殿顿时一片寂静。
樊康胜继续:“便是知足常乐,也有不知足的人在旁虎视眈眈。皇兄离开后,贵妃与二皇子不知该如何势大……”
樊鸿熙垂眸看着手里的浅绿色的茶水,不话。
樊康胜殷殷地看着他,祈求地开口:“大皇兄,父皇一向夸您聪慧,您能不能教教皇弟和皇弟的母妃,该如何讨父皇的欢心?也不求能有什么权势,至少能过得好一点……”
天空渐渐阴了下来,沥沥淅淅的雨水开始从天空落下,沿着倾斜的屋檐滑落,落于宫殿外的地上,溅起点点水花。不远处的荷塘里碧绿的荷叶一片接着一片,在层叠的镂空湖石假山下蔓延成了一道碧绿的罗伞长带,噼里啪啦地为湖下的鱼儿遮风挡雨。
明风走入外殿的时候,就看到樊鸿熙眉目舒缓地站在檐下,伸手去接从长檐溅落的雨滴。
透明的雨水在他苍白的手指上,溅开成无数细碎的水珠,沿着他修长的手指不断滑落,晕湿他的手背。
“殿下,您不是不愿掺和到争帝之中去吗?为何……”
樊鸿熙收回手,轻轻握了握手中湿润的水痕,轻声:“他既然求到了我面前,我也该指点一二。”
明风闻言点点头,不再话了。
樊鸿熙却是若有所思地开口:“明风,你不周山倾,洪荒破碎,娲皇补天后,那些传中的仙神都去哪了?为何这无数年来,再没有飞升成仙的传?”
明风一怔,回答道:“殿下,这些都是难以追溯的传了,恐怕只有上界还会留有一些蛛丝马迹。然而我们这不过是一方世界……”
樊鸿熙摇摇头,笑叹一声:“罢了,仙踪缥缈,这与我又有何干系呢?”
完,他笑了笑,转身往内殿走去。
内殿里,陶煜在碧兰震惊的目光里把所有的食物都横扫而过后,慢悠悠地想着,那人类崽子如此上道,也许可以开始教导人类崽子走入道途了。
但他现在的模样和他威武的原型实在相距太远了,之前他便发现了,他如今和朏朏长得一模一样,这种养来解忧的家伙怎么能衬托出他的威势?
这实在不利于他竖立起威严的形象,不行,他得试试冲破体内的封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