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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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就干,陶煜瞥了眼把碗碟收走离开的碧兰,闭上眼,开始强行运转体内被封印压制的浩瀚力量。

    狂风骤然而起,疯狂地卷起内殿的纱帘,围着陶煜不断旋转!

    陶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变大,视野不断变高,毛茸茸的爪子也不断变成尖锐利爪,渐渐变回那个人面牛身、目在腋下、虎齿人爪的可怖凶兽模样。

    属于他的力量在不断回来,在体内涌动!

    突然,亮白到刺目的闪电骤然刺破天空,轰隆一声,巨大的雷鸣如在耳边炸响。

    妈呀!怎么会有天雷!

    凡人看不到,自以为刚刚是一道惊天响雷,然而在陶煜眼里,一道水桶粗的金色雷光在安顺宫内殿上空出现,直冲他脑袋劈来!

    陶煜识海里玉鼎模样的阵眼猛地一亮,他狰狞的模样就像是河豚一般,“咻”地一下泄了气,迅速变回了那的一团雪白,抱着脑袋仓皇缩进了软垫里。

    好端端的,天雷凭什么劈他!

    他不服!

    但天雷从来不讲道理,而且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抵挡。要是挨这么一下,便是陶煜也有够好受的。

    樊鸿熙踏入内殿时,就看到抬着爪子按住脑袋和耳朵,缩在软垫里瑟瑟发抖的雪猫崽。

    他想起了刚刚天空那一声爆裂的响雷,顿时明白琼光怕是被雷声吓到了。

    樊鸿熙无奈一笑,轻轻把软垫中的陶煜挖了出来,揉了揉他僵硬的身体,轻声哄道:“没事了,别怕。”

    陶煜没等到落到脑袋上的天雷,只等到了樊鸿熙的手。他悄悄睁开眼抬头一看,发现天雷已经消失无踪了,不由大松一口气,软塌塌地瘫在樊鸿熙怀里。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又没做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这天雷怎么这么蹊跷地要落在他的脑袋上?

    陶煜在樊鸿熙的怀里换了个姿势,陷入了沉思。

    天地浊气如此深重,这几天也只感觉到一丝青龙的气韵,还有在空中高高在上的两仪二圣……

    对了,两仪二圣似乎也有点古怪。

    陶煜突然挣扎起来,从樊鸿熙的怀里跳了出来,一下窜到了内殿门口。他抬起头,目光毫无阻碍地穿透正不断下着雨的厚重云层,落到了云层后明亮的太阳上,引颈喵嗷几声。

    太阳烛照圣上,在我沉睡的时候洪荒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高空上的太阳却没有丝毫反应,依旧照耀着下方厚实的云层,泛起一片煌煌金光。

    太阳烛照圣上?

    樊鸿熙从内殿走了出来,轻轻地把不断喵嗷的他再次抱了起来。这次陶煜没有挣扎,心事重重地趴在樊鸿熙的怀里回到了内殿里。

    果然,两仪二圣自从他醒来以后,便没有任何反应了。

    他恐怕得找到清辉,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去找清辉之前,还要先把这个人类崽子带上道途。这样无论之后是带着他还是中途还完因果离开,都是必须要先做的事情。

    樊鸿熙不知道陶煜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不由微松了口气,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挠了挠他的下巴。

    陶煜扬起脑袋,继续沉思。

    既然不能展露他威武霸气的原型,他只能换个方式教导人类崽子才行……

    对了,他可以入梦啊,控制个凡人的意识,让他来梦中相见还不是手到擒来?那他的形象岂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陶煜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稳稳地团在了樊鸿熙的怀里,微微眯起眼睛。

    安顺宫内似乎与皇宫里分隔了开来,连时间流速都比其他地方慢上许多。三皇子樊康胜离开后,樊鸿熙便抱着陶煜待在书房里,从书柜上抽出了一本古书安静地翻了起来。

    陶煜伸出脑袋看了一眼,不由沉默。

    那些弯弯曲曲的字,他果然看不懂。

    陶煜虽不像白泽那个神秘兮兮的家伙那样什么都知道,但是一觉醒来,他却变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不懂便看不懂呗,他无所谓地了个呵欠,在樊鸿熙怀里团了团,睡觉去了。

    雨声淡淡,这场雨很快下完了,转眼便云销雨霁,露出被云层遮挡着的太阳。而太阳一如往常,安静地朝大地洒下光辉。

    过了一阵,明风走进书房里,对早已收起书放回书柜的樊鸿熙拱手:“殿下,到了练剑的时辰了。”

    樊鸿熙点了点头,拿下墙上挂着的,没什么花纹的普通长剑,跟明风一起出去了。

    人类崽子要练剑?被放在软塌上的陶煜猛地睁开眼,一咕噜站了起来,一跃而下,跟着他们跑出了书房。

    夏日炽热的阳光早已把地面的水渍晒得一干二净,樊鸿熙换了一身束腰的利落长袍,站在演武场上微笑着朝明风拱手:“还请明风指教。”

    明风虽是用长刀的,但触类旁通,对于剑法也算是粗通,指导樊鸿熙绰绰有余了。他站在演武场边缘,回了樊鸿熙一礼后,樊鸿熙便拔出腰间的长剑,挽了一个剑花,银光一闪,便开始在宽阔的演武台上舞起了剑。

    碧兰把软巾和水准备好,安静地站在演武台下看着他们。她的目光落到明风身上的时候,明显柔和了许多。

    抱臂站在台上的明风注意到她,表情也不由放柔,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陶煜蹦上了附近的一个石桌,趴在微凉的石桌上眯着眼看着樊鸿熙舞剑。

    樊鸿熙从前体力不足,舞起剑来总是力不从心,如今身体大好,倒是多了几分随意自如。

    看了半晌,陶煜无聊地张大嘴巴,了个呵欠。

    唔,力道不足,狠厉不足,剑风也并不锐利,这么软绵绵的剑也就看着还行,真的能伤人吗?

    一道凌厉的银光骤然刺破空气,樊鸿熙猛地往前一跃,刺出了一剑。

    陶煜嘴巴大张着,到一半的呵欠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樊鸿熙的表情,他嘴角含笑,目光却隐隐透出一丝掩藏在温润下的凌厉和坚毅。他手中的剑似是与他融为了一体,剑如臂使,剑锋虽温和,却也隐含锋锐。

    剑尖所指,留有一丝仁义,却又一往无前。

    陶煜收起了那点漫不经心,定睛朝着樊鸿熙不断舞动的身影看去。

    与其是他的剑绵软无力,不如他如今的心境平和愉悦。他的剑,竟是隐隐贴合了一丝道之真意,有了一丝玄妙的剑意雏形。

    陶煜突然想起了清辉曾跟他过的话。

    当时清辉站于一棵老松之下,含笑开口:“世间有杀戮之道,亦有救生之道,有创造之道,自然也有吞噬之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并没有什么高低优劣之分。”

    不愧是清虚道体,悟性实在可怕。

    陶煜歪着脑袋看着樊鸿熙,觉得清辉大概会喜欢这个人类崽子,不如带去给他当个徒弟?

    他甩了甩尾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樊鸿熙舞完剑,又和明风换了木剑互喂招式了一阵才停下来。碧兰迅速奉上软巾让他擦汗,明风开口:“殿下的剑招差不多都融汇贯通了,若是学习完下一套剑法了,殿下便可靠这几套剑法强身健体。我先演示一番,殿下请看……”

    陶煜静静地盯着樊鸿熙,尾巴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甩着,心中暗暗思量。

    入夜,天上高悬的太阴幽冥不出所料,仍旧对陶煜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他盯着夜空中如盘般的明月,和明月大眼瞪眼片刻,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樊鸿熙抱着陶煜坐在安顺宫的庭院里,抬头望着明月。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含笑挡住陶煜探头探脑的视线,然后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陶煜从樊鸿熙温热的手掌下探出头来,朝着那白玉酒杯闻了闻。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有些像仙酿,却没有什么灵气。

    他缩回了脑袋,没有灵气的东西,尝尝鲜而已,他从来没太大的兴趣。

    白玉酒杯在月光下微微透着迷蒙的白光,越发衬地樊鸿熙骨节分明的手苍白如玉。

    他低头摸了摸陶煜的脑袋,轻声:“琼光,我母后就是在这么一个月圆之夜离去的。是被害死的,但我知道,她只是在这宫殿内熬不住了而已。深宫之中又能讲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她若是能放下这个执念,或许……”

    陶煜眯着眼,尾巴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似是无声的安慰。

    樊鸿熙低头看了看陶煜,缓缓地笑了,:“这皇宫又有什么好的呢?待父皇寿辰后,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天色愈晚,樊鸿熙不喜欢太多人侍奉,碧兰等侍女早早退出寝殿,独留樊鸿熙自己穿着中衣,吹灭蜡烛后,轻轻把陶煜放在床边的软垫上,便安静地躺上床榻了。

    黑暗中,陶煜睁大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荧光。他从软垫上一跃而起,跳到了樊鸿熙的床上,紧紧地盯着闭目沉睡的他。很快,陶煜强大的神识如潮水般裹住樊鸿熙沉静的意识,也缓缓闭上眼。

    ——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樊鸿熙转头四处看了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记得他刚刚入睡,所以这是在……做梦?

    陶煜饶有兴致地看着脸上一直不见惊色的樊鸿熙,终于开口话了:“子,你挺大胆的啊?”

    声音如滚雷般在黑暗中不断回荡,樊鸿熙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盘踞着一个黑影,那个黑影巨大到几乎遮蔽了他的所有视线,抬头根本望不到头。

    樊鸿熙向陶煜化身的黑影一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

    “吾乃饕餮!”

    陶煜傲然的抬起头,也不管下面的樊鸿熙看不看得到。

    樊鸿熙闻言,不由一顿。

    饕餮?是他今天看到的古书上描写的缙云氏之不才子,贪如狠恶,积财而不用,善夺人谷物的饕餮吗?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想着,樊鸿熙又对黑影一拱手,客气地开口:“敢问缙云前辈有何指教?”

    陶煜一愣,什么缙云前辈?

    他回道:“我不姓缙云,我姓陶!”

    樊鸿熙从善如流,改口:“陶前辈。”

    他心念一转,不姓缙云而姓陶,那是哪个饕餮?

    陶煜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吾之名号,相信在洪荒内也是响当当的。我看子你根骨不凡,是洪荒难得一见的清虚道体,我欲把你引荐给清辉仙君。清辉仙君与我相似,仅次于两仪二圣,你可愿随我踏入道途?”

    樊鸿熙一怔,根本没想到黑影居然会对他这个。他淡淡地笑了笑,:“可我并无灵根,如何踏入修真道途?”

    灵根?

    陶煜睁着无知的大眼睛,反问道:“何为灵根?”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