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
海回头看向身下, :“娘,他们是厉害的仙长大人,肯定能……”
墙后的女声声音压得更低, 厉声断他:“闭嘴, 你给我下来!不要命了吗?要是被牵连了,几条命都不够你丢的……”
海有些不甘愿地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似乎跳下了什么,与樊鸿熙他们一墙之隔的屋子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哐啷声响,而后又寂静了下来。
明风皱眉, 回头看向樊鸿熙,而樊鸿熙摇摇头:“他们都是凡人, 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完,他抱起从木桶里踱步而出的陶煜, 轻声问道:“琼光,符灵是什么?”
陶煜甩了甩尾巴, :“符灵乃是一种驭使傀儡的手段, 一般是布阵之人用于保护阵法之上。不过这些符灵也被改造了,大概是用与残缺大阵一同留下的符灵改造的, 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实力不足从前的万分之一。”
完,他扭头看向樊鸿熙几人, 饶有兴致地:“恐怕这些垃圾符灵对于布阵之人来极为珍贵,你们毁了这些符灵,他肯定恨得不行, 再加上穷奇力量的影响,肯定会亲自来对付你们了。”
樊鸿熙平淡地笑了笑,:“来便来吧,只是我们去一处开阔些的地方为好,莫要波及周围的村民才是。”
明风握紧腰侧的刀柄,冷声道:“正好把那个邪修干掉!”
樊鸿熙一行人离开许久后,周边寂静的屋子里才隐隐传出一些窃窃私语声。
陶煜所料不错,这些符灵对于幕后布阵的邪修来确实很珍贵重要,他也确实大为光火,从隐匿处直冲而来。
樊鸿熙他们最后选择在那处堆积了许多草垛的空旷地方等待,陶煜叼着樊鸿熙的手指吸了几口血,才慢悠悠地跳下他的怀里,:“他快来了。”
果然,片刻后,一股浓黑的黑雾猛地从昏暗的村外袭来,黑雾之中凝出一个人形,直扑他们而来!
樊鸿熙当即举剑抵挡,“呯”地一声,玄宇剑架住了一把劈下来的漆黑长刀。
黑雾散去,露出袭击者的真面目。来者筑基二层的修为,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男子显然愤怒无比,面容微微扭曲着,充血的眼瞳里满是阴戾,显然便是布阵的邪修。
明风冷喝一声,长刀上金光一闪,凌厉的朝着邪修男子劈来。邪修对修为最高的明风颇为忌惮,当即爆成一团黑雾从上方飞速逃脱,落在一堆草垛上再次凝聚身形。
草垛被余威击塌,乱七八糟的草屑草梗胡乱飞舞,蹲在一旁草垛里的陶煜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微微眯起金眸。
这家伙有点意思。
青松和青霜青岩护住实力稍差的碧兰、青雨和青竹,青柏则和樊鸿熙以及明风一同往草垛上的邪修包围而去。
邪修愤恨地盯着逼近的樊鸿熙几人,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浑身黑雾缭绕,再次俯身挥刀,直劈向樊鸿熙!
凌厉的破空声呼啸而来,樊鸿熙平静地望向邪修,长剑一甩,骤然向扑来的邪修一挥,凌厉的白芒划过一道弧度,锋锐的剑气直逼邪修面前!
月回!
邪修瞪大眼睛,大骇之下连忙挥刀抵挡。黑色长刀与剑气白弧猛地相击,“呯”地一声巨响,邪修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被剑气击地直往后飞去,砸乱了无数草垛。
明风眼神一厉,长刀上金光大盛,锐利迅猛地直劈向陷入草垛内躲闪不及的邪修!
樊鸿熙也举剑,惊鸿剑招一出,流光般的剑芒一闪,白色流光直刺向邪修。另一边,青柏冷厉的挥舞双刀堵上了最后一个逃跑方向。
在明风长刀锋锐的刀气即将击中邪修的时候,那邪修男子又爆开成了一团黑雾,明风手中的金色长刀“呼”地一声划破黑雾,却是落了个空,什么都没有击中。
樊鸿熙当即收剑,稳稳地停下,静静地看着那一股无形的黑雾,立在原地不动。
黑雾飞速涌动着窜离,一下便消失在村庄外昏暗的迷雾里,不见踪影了。
明风追了几步,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皱着眉量着寂静无物的周围,迅速回到樊鸿熙他们的身边戒备。
这时,一道嘶哑难听,饱含恶意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也不知到底是从何处传来:“原本还可以考虑放了你们,现在……就留在这里,和那些杂碎一起绝望地死去吧!”
完,那道声音消失无踪,那个邪修男子也没有再出现了。
樊鸿熙平静地收回长剑,转身把蹲坐在草垛里的陶煜抱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碧兰上前一步,问道:“如何?可有受伤?”
明风摇头,长刀入鞘,:“那邪修的身法和刀法都一般,灵力也很虚浮,只是仗着可以身化黑雾,才逃过一劫罢了。”
青竹有些惊异地开口:“他竟能化为无形黑雾,刚刚的声音也像是无处不在,这究竟……”
陶煜饶有兴致地:“那个人类已然和此处的大阵融为一体,他自身便是大阵阵眼,杀了他,大阵自然破除。不过在大阵的范围之内,他自然能有些手段,想要杀了他没那么容易。”
樊鸿熙眉头一皱,:“我们快回村子里看看,那邪修受了伤,恐怕要抽取村民们的血肉恢复。”
他们当即往村子里赶去,陶煜甩了甩尾巴,一跃跳上樊鸿熙的肩头,懒洋洋地:“放心吧,活着的人类目前一个不少。”
果然,他们回到越北村中心的石板路上,周围的屋子里似乎隐有骚动,但总归没出什么事。
他们大致看了看越北村的情况,停在了村中心一片开阔的石地广场上。明风看了看周围笼罩在昏暗之中的石屋,又抬头看了看头顶遮蔽了大半天空的石壁,问道:“大人,我们要怎么去找那邪修?”
樊鸿熙沉吟片刻,低头问道:“琼光可知那邪修如今在哪?”
陶煜摇头:“这个阵法里混入了穷奇的气息,那个人类又融入了阵法之内,气息被大阵掩盖了。我虽然能隐隐感觉到他的气息方向,但无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接着,他慢悠悠地继续:“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把大阵范围内的地皮刮上一遍,还能找不到人?”
樊鸿熙抬手揉了揉左肩上陶煜的脑袋,含笑道:“如今暂且还劳烦不到琼光,让我等先去吧。”
陶煜哼笑一声,尖耳一抖,:“有人从石屋里出来,过来了。”
过了片刻,有几个头发灰白的佝偻身影缓缓穿过昏沉的石街,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樊鸿熙迎上几步,温和一笑,问道:“请问几位……”
在看清来人憔悴的面容时,樊鸿熙的话音微微一顿,才继续:“几位兄长,可知此处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男子抬头看向他们,他头发里掺杂了许多白发,身形瘦弱佝偻,可看那憔悴的面容分明最多不过中年。不仅是他,他身后的五个人也是同样的状态。
为首的男子瞪大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们片刻,才伸出颤抖的手,声音沙哑地开口:“几位……几位是强大的仙长大人吗?在怪物手下救下了东子,也是来救我们的吗?”
男子身后五人的目光却疑惑惊诧,纷纷聚集在樊鸿熙肩头柔软娇弱的雪猫上,看向樊鸿熙几人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怀疑和不信任。
樊鸿熙伸出手轻轻握住男子颤抖的手,语气轻缓温和地:“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还请告诉我们越北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子死死握紧了樊鸿熙修长的手,浑身颤抖着,激动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粗糙的面颊滚滚而落,哽咽地:“我们已经被那个畜生折磨了三个月了,无数的人被那畜生折磨取乐一番,然后吸干血肉……再这么下去,就算越北村没有被屠戮干净,我们也要疯了……”
男子身后的人也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低吼道:“那畜生就是个疯子!越北村里的人已经死了大半了,仙长大人,还请救救我们,杀了那个畜生!”
樊鸿熙从他们的话风里听出不对,安抚地对他们笑了笑,平和的声音似溪涧流水一般清润,缓缓抚平男子心中的恐惧和焦躁,他问道:“敢问这位兄长名讳?你们可是认识那个邪修?”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紧握着樊鸿熙的手,胡乱一擦脸上的泪水,勉强冷静下来:“我叫陈贵,当然认识那个畜生。他是在越北村长大的,当初他爹娘在越北山附近遇袭,他侥幸留下一条命,被村子里的猎户救了回来。我们看他可怜,就给他吃给他穿,把那畜生养大。后来七年前有一天他突然在村子里消失了,再出现的时候,竟然……竟然……”
另一个身穿灰麻衣袍的人哀痛道:“那畜生不念恩情便也罢了,可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不仅猎杀我们生生抽取血肉,还……还折磨我们取乐,让我们互相残杀。东子和许娘,山子一家和英华一家,还有更多的……”
一个猎户扮的人怨恨地:“当初就不该留下那个白眼狼畜生!早知今日,我当初一定直接掐死他!”
话间,原本昏暗的天色越发黑沉,陈贵和其余几人脸色一变,连忙:“天快黑了,几位仙长大人还请来我们家避上一避再谈其他,入夜后那些怪物会变得更加强大活跃!”
陶煜懒洋洋地了个呵欠,被樊鸿熙轻轻从肩膀上抱了起来。
明风和青松去把青鬃流云马车牵进来,青柏和其他人则守在樊鸿熙身边等待他们。望着陈贵几人惶恐不安的表情,樊鸿熙在心底轻声问道:“符灵会在晚上变得更强吗?”
陶煜语气随意地回道:“当然不会,只不过人类好像都怕黑吧,两相叠加,那种未知的恐惧便让他们以为夜晚会让符灵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