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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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司佑低头,朝着容初深深的吻了下去。

    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容初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恍惚之间他似乎只听到了耳边呼呼的风声与沈司佑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其他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不,也不是完全感觉不到,脱离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容初的感官突然之间变得无比清晰起来。他感受到了沈司佑口中湿润温热的触感,带着一点酒香和果汁的甜味儿,还感受到了沈司佑的灵巧炙热在自己口中逐渐深入的走势和趋向,甚至还感觉到沈司佑的手正牢牢地握住自己的腰身不让自己逃脱……他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推开沈司佑,靠在栏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头有点儿发懵:“……沈司佑,你在干什么?!”

    沈司佑被他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闻言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就是亲嘴啊,像那两个人一样……”他似乎还有点委屈,“你刚才还咬到我的舌头了,好疼……”

    容初闻言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这算什么?!他的初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一个胡乱耍酒疯的人给夺走了?偏偏受害者还用着一种被轻薄的眼神无声指控着他,他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不出!

    他站在冰冷的夜风里平息了一下自己愤怒而无措的心情,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得把这个醉鬼给送回去,过去搀扶他的时候顺势往路边一瞥,所有的动作却顿时僵在了那里——

    不远处不知道何时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里,车窗被降下了一半,时云庭坐在里面,手里还夹着一根香烟,一双寒星碎玉般的眸子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眼神冰冷。

    时云庭不知道坐在那里已经看了多久,此时连眼神都是淡的。容初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简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上一世了,时云庭也不再是他名义上的男朋友,他无论做了什么事,和谁接了吻甚至上了床,都已经和时云庭没有关系了,这才终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扶着沈司佑走到车窗旁边,喊了时云庭一声:“哥。”

    时云庭应该是刚从会议上下来,今天穿了件深咖色大衣,里面是黑色西装,十分商务正经的穿着,却有着一种难言的风流写意。

    时云庭冷冽的眼神在沈司佑身上上下扫过。

    不得不,无论时云庭在感情上是如何作派,在商业领域里他都是天然的领导者,此时他甚至只是坐在这里淡淡的瞥了沈司佑一眼,容初却几乎觉得他已经把沈司佑整个人都给看透了。那种年纪虽轻却不可忽视的压力感和逼迫感,足以在第一时刻就先发制人,令对手闻风丧胆坐立不安。

    就在容初觉得连空气都变得越来越稀薄的时候,时云庭终于从沈司佑身上转开了眼,目光落在他身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道:“聚餐结束了?”

    “嗯。”容初点点头,“这是我同学,他喝醉了,我正想把他送回去。”

    刘叔笑呵呵的道:“那不是正好吗?少爷,刚好你也不用车了,我们把他送回去。”

    容初点了点头,绕到后面开车门,先把沈司佑塞进去,然后自己才坐进去:“麻烦刘叔了。”

    “少爷这么客气做什么?”刘叔笑了,“反正也是顺路。”

    容初没再话。时云庭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最后是吸了一口烟,朝着窗外轻轻地吐了一个烟圈。

    他的侧脸轮廓是干净又利落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从青涩的少年渐渐蜕变成冷峻的男人。烟雾缭绕之间时云庭的眉眼锋利危险,却又似乎有着一种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容初当年喜欢上时云庭,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张脸,还有他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惑人气质。

    那是一种让人觉得危险又迷人的毒药,看上去似乎很美好,但真正接近触碰了之后,才发现那只会害死自己。

    容初上一世就吃了亏,这一世绝对不要再重新陷入这个僵局中,他转过头去,眸子静静地望着窗外流动的璀璨夜景。

    在一旁坐着的沈司佑却还是不太老实,手脚并用的总想往他身上爬,被容初制止了几次之后才终于只是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不动了,其他地方没有再乱碰。

    容初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这祖宗可总算是消停了。

    他总算把沈司佑给安顿好,眼眸微微往前一瞥,便在后视镜里与时云庭的眼神对上了。

    时云庭面无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虞,难以捉摸。

    容初顿了顿,然后率先错开了眼。

    送完沈司佑,回到时家之后,时云庭坐在沙发上,看着容初一言不发。

    容初懒得去思考他在心里想什么,径直就要往楼上走,却忽然被时云庭叫住:“容初。”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

    容初转过头来看着他:“有事?”

    壁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时云庭的眉眼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沉静:“你喜欢男人?”

    容初没话。

    时云庭的侧脸冰冷白皙,有着玉石般的质感,偏偏眼睛又是很直的单眼皮,锋利的有些不近人情,微微郁燥时眸色墨黑,便显的格外沉沉。

    容初不话,时云庭便以为他是默认了,弹了弹掉在桌子上的烟灰,低下头,似乎是劝解的淡淡道:“你还,早恋不好。”

    容初只听了这一句,便知道时云庭肯定是看到沈司佑吻他的那一幕了。

    容初就那样倚在二楼的雕花栏杆边,眸光有些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我没有早恋,他喝醉了。”

    有脚步声拾阶而上,容初走了。

    时云庭在原位上坐了许久都没有动弹。他的眸色静静的,似乎在沉思些什么。直到快要燃烧到尽处的烟头忽然烧到了他的手指时,他才猛地惊醒了似的把烟头摁灭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然后靠回沙发上,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天晚上喝醉之后发生的事情太过荒唐,沈司佑这一整个假期都没有再联系过容初,没有了他在耳边聒噪,容初倒是也乐得清静,这天在再次给蒋平输血之后,他去找了任文。

    任文把他约在了市里的一家酒吧。

    今天降温了,容初套了件宽大的风衣外套,里边是一件浅色的暗纹衬衫。酒吧里的气温有些高,他衬衫的扣子大大咧咧开了两粒,露出一截单薄明显的锁骨,不耐烦的想,任文约在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这么爱玩吗?

    音乐声震耳欲聋,烟味,香水味,酒味混合出的气息刺鼻难闻。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像蛇一样疯狂的扭动,他们脸上的表情磕了药似的忘我而陶醉,周遭充斥着堕落与萎靡的气息。

    容初在乱舞的群魔之中走过,时不时的不知道被从哪里伸出来的咸猪手摸两把占些便宜,神色已经很不好看了,等坐到了卡座之上的时候,还有个涂脂抹粉的年轻男人扭着胯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朝他抛了个媚眼:“帅哥,一个人啊?”

    这人大约也就二十多岁,五官是那种娇娇的漂亮,没什么男子汉气概,眼神反倒缠人的紧,时不时的就往容初微敞的衣领里瞟,容初太瘦了,胳膊肘又撑着桌子,那段锁骨便自然形成一个浅浅的窝。白皙细腻得晃眼,格外吸引视线。

    容初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懒洋洋的道:“有伴儿了,一会儿就到。”

    他似笑非笑着微微眯起眼的样子有一种不出来的动人心魄,那男人眼都看直了,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啧,一看你就是骗人。”那人嗔了他一眼,翘着兰花指,把一杯鸡尾酒推到他面前,“哥哥请你喝杯酒,不如一会儿咱们去别处玩玩儿?”

    他嘴上这样着,鞋尖却已经翘了起来,在桌子底下沿着容初的腿缓缓往上磨蹭移动,轻轻咬着唇,眼神迷离的看着他,那暧昧的目光极富有暗示意味。

    容初不置可否,却忽然离得他近了些,修长如玉的手指轻佻地挑起了那男人的下巴,眼底是一番细细量的神色。

    那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些紧张,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漂亮眉眼。

    容初眼底含笑,他的眼形是非常典型的桃花眼,眼底有着细细的卧蚕。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湖面被搅碎,荡开层层波光,有种蔓延开的破碎的美感。

    他又往前探了些身子,近到两人鼻尖几乎相抵,然后才轻轻开口道:“我不想。”

    他冷淡的放开了手。

    那人被拒绝了过后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仍然还是一副锲而不舍的模样:“帅哥,你是第一次来这儿吧?一时放不开也没关系,哥哥是这儿的常客了,什么时候想找哥哥玩了,联系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