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
地点是市区一个新开的酒吧,容初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一时还是无法适应这闹吵吵的环境。
推开包厢门,音浪扑面而来,晃的容初稍稍后退了一步,最后在适应群魔乱舞的光景之后才挨着墙走进了角落。
这些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千金万贵的少爷姐们,都不怎么熟,只能算是勉强认识。
吃了生日蛋糕,了生日快乐,笑过闹过之后,容初就觉得有点累。
他昨天没休息好,跟旁边的人了个招呼之后,就窝在了沙发里,用手臂盖住了眼,算睡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噪音骤然停止,有人点歌开唱。
女声是很好听的,只是唱的乱七八糟不知所云,更像是喝醉酒之后的自我排遣。
“你的心里只有他没有我,不知何时你竟然抛弃了我,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容初莫名的觉得这声音很熟悉,睁开眼之后才发现正在上面乱嚎的人竟然是夏韵。
有人不满地开了口:“上面这女的是怎么回事啊?喝醉了吧?怎么也没人把她拉下来?”
沐子亭显然也愣了一下,声的对容初:“这人怎么了?”
容初淡淡的道:“有可能是失恋了。”
沐子亭觉得这个猜测倒是挺靠谱的。毕竟女人失恋之后好像都会发疯。
可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还没到半年吧。一开始看着他们谈恋爱还挺认真的,这么快就甩了?沈司佑怎么回事?”
眼看着这姑娘在上面唱着唱着就又哭起来了,沐子亭连忙给沈司佑电话:“老沈,你女朋友在这发酒疯呢,你要不要把她收走?”
沈司佑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已经分手了。”
果不其然!沐子亭简直无语:“你这人可真是!这才多长时间呀,就把人家给甩了?那你也过来治治她吧,她这会儿又哭又吐的,好多圈子里的人都在这儿呢,怕一会儿不好收场。”
沈司佑:“麻烦。”
沈司佑到底还是有人性的,二十几分钟后就赶来了,只不过推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叼着根烟,显然是很不耐烦。
抽烟的少年有着比动作更加嚣张亮眼的外貌,刚刚十九岁的年纪,眉宇间还有着浓浓的少年气,五官精致深刻,静默站着的时候就像一张精心拍摄的画报,连抽烟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子贵气。
他皱了皱眉,看着还在发疯的女生:“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跟我走,我把你送回家。以后两清。”
刚刚还在发疯滚的人瞬间不哭不闹了,乖乖巧巧的走过来就要抱住沈司佑的胳膊。
沈司佑却避开了,不过避开的动作有点猛,手里的烟差点烫到夏韵。原本已经安安静静的人这时候又发了疯:“哇呜呜呜……你一点都不喜欢我,连胳膊都不给我抱了,现在还要拿烟头来烫我!你是坏人坏人坏人……”
沈司佑:“……”
沈司佑眉头已经皱成了个“川”字,看他的表情大概是正在思考要不要把这麻烦精扔在这掉头就走。
容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扣住画报男主的手腕,顺着这个姿势卸了他的烟,嗓音很淡:“把人好好送回去,安慰安慰她,别让她再在这闹了。”
沈司佑反手拉住他,语气不容置疑:“你也不喜欢这种闹腾的场合,在这干什么?跟我一起走。”
容初没拒绝,毕竟他也想早点回去睡觉。
只不过某位姐姐太麻烦,到了半路里明显是把后座的容初当成了某人,抱着容初一边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吐槽他有多无情。
醉酒之后的人,力气大的惊人。跟个八爪鱼似的缠在容初身上,他推了好几下,竟然也没能推开。
夏韵哭的眼前一片昏花,迷迷糊糊的抱着他就要往脸上亲。
容初侧过头躲的时候没看见前面沈司佑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
车子猛地在路边停下来,沈司佑下车,绕到后面拉开车门:“夏韵,下来。”
寒风顺着车门灌进来,他的声音冷的像是在冰碴子里冻过一样,夏韵终于找回了几分清醒:“我不,你是不是又要扔下我一个人呜呜呜呜……”
沈司佑没有丝毫犹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把人拽下车,把人塞到宾馆里开了个单人间。
他坐回车上的时候容初问了句:“你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已经睡死了,明天酒醒之后自然会自己走。”沈司佑把车窗降下一半,点了根烟。咬在嘴里才抽了一口,就又被后面的人夺了下来。
“你这几天烟瘾怎么这么大,动不动就抽烟。”容初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嗓音淡淡。
动作在中途骤然停住,容初的目光落在沈司佑的胳膊上:“你手怎么了?”
沈司佑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切口参差不齐,看得出来根本就没怎么处理,还在微微的往外渗着血。
容初看的皱了眉,沈司佑却下意识的把袖子向下拉了拉,含糊不清道:“……没什么。”
车厢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容初坐了回去,片刻之后单刀直入:“阿姨这几天情况不太好吗?”
“还行。”沈司佑转了转手里的钥匙:“吃饭睡觉都挺有规律,精神状况也不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先送你回家……”
“去你家。”
沈司佑忍不住转过身来:“容初,她的病是不会好的,你就别管了……”
“我就是想去看望一下阿姨,你慌什么?”
“……”
沈司佑不再话了。
灯火辉煌的马路上没几个行人,经过一处绿化带时沈司佑突然停住了脚步。
容初侧眸看他。
沈司佑指着绿化带旁的一棵大树:“她在那儿。”
夜晚的光线晦暗不明,沈司佑指的地方是光照不到的死角,清风吹过,树影婆娑。
此时如果是普通的路人经过,是绝对觉察不出那里有人的。
沈司佑意味不明的轻嗤了一声:“可真是能耐啊,都跑到这里来了。”
然后他弯腰捡起了一颗石子,轻轻的丢到了大树旁的地上,发出“叮咚”一声响:“该回家了,妈。”
树荫里走出来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人,犹犹豫豫着往他们这边走。
女人的裙摆上大概是因为先前蹲在地上的动作沾上了不少泥土,脸上应当是化了很美的妆,此时却已经有些花了。她的五官是温婉秀气的,目光和神态也仿佛是天真不知事的少女一般,只有那眼角的细纹昭示着她已经不再年轻。
走到光亮处她挽住了沈司佑的手臂,有些撒娇又有些抱怨的嘟囔:“又被你抓到了,每次都是你赢,真没意思,我再也不要玩这个游戏了……”
她右手长长的指甲随着动作扎进了沈司佑的伤口里,沈司佑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神色不变:“下次陪你玩更好玩的游戏,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女人拧起了眉:“我不要回去,家里有坏人,他们要害我,他们不让我出来!”
沈司佑脸色沉了下来,两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家里没有坏人,你听话一点,别给阿姨添麻烦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在外面乱跑是很危险的!”
女人的情绪几乎骤然被点燃了,她近乎疯狂的扭动着身体,两手挥舞着一下下到沈司佑的身上,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整张脸快速充血,拼命的想要摆脱沈司佑的桎梏。
“你滚!你也是坏人!你也想害我!你们都对我不好,你们都不愿意让我去找我的江!你给我滚啊!”
沈司佑始终直挺挺的站着,目光就那样盯着她没有一丝移动,沉默的,执拗的表达着他的坚持。
手腕上本来就没得到过仔细处理的伤在挣扎的过程中再次迸裂,白色的袖口已经被血液染红。
容初上前一步,轻轻的拉了一把女人的胳膊:“阿姨。”
女人目光凶狠的扭过头,目光在触及容初的一瞬间发亮起来,她几乎是立刻放开了抓住沈司佑的手,显得有些局促的胡乱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眸光里是亮晶晶的激动和兴奋,就连语气也是温柔而心翼翼的:“江,是你吗?你终于来看妈妈了吗?”
容初在女人满含期待的目光下开了口:“是我,妈妈,我来看你了。”
他的眸色是柔和的,在此刻更是轻而易举的平复了女人激动的情绪,女人有些委屈巴巴的拉住容初的衣角,朋友告状一样指着沈司佑:“他都不让我去找你,他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来,还吼我!”
容初看了一眼沈司佑,他还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雕像。
容初握住女人的手,低声哄劝:“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是我太忙了才没时间来看你,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的,所以我们原谅他,好不好?”
女人有些欢喜,又有些将信将疑:“你,你以后真的会经常来看我吗?”
容初笑了:“当然会,我不骗你。”